“这,让大人为难了。”于井染深深躬下了身子,没人愿意因此而被人抓住把柄,即使是凌云彦。
    “不,并不是……”
    凌云彦其实是钦佩于井染的,这个傲骨天成,看得清,也做得绝,不会抓着寂寥的希望如他这样孤守。
    “我们,进来说吧。”
    “是。”
    太守的这个处理事务
    的房间实在有些狭小,看得高丛心中一惊,虽然他老父跟他说过凌云彦此人绝不是他曾经听说的那样,是一个勤恳忠诚之人,毕竟在平常的野史传闻中,都把他描述成了阴险狡诈的人。
    所以一开始他并不想来的,但是看了看这个房间和推积如山的刚刚批阅好的折子,先不说别的,他绝对是一个负责的官员。
    “你们为什么想要谈论这件事?”凌云彦的神情并不好看,眼神有些讳莫。
    高丛被这种眼神吓到了,这种气势对于现在的他来讲,还有些沉重和难以招架。
    “只是小子想知道罢了。”于井染摇摇头无奈地道,似乎并没有受到这种气势的影响。
    “我对方槿怎么看?”
    凌云彦说着,像是询问他们问题,又像是在问自己。
    “呵,我能怎么看呢?”
    被凌云彦的气势压的低下了头的高丛一下子抬起头,他想要质问他,问什么要是那种语气说话,你倒是真的对方槿心怀恶意?
    可是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凌云彦本来清冷矜贵的面容忽然变得生动起来,他似乎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但是泪已经湿润。
    “谁能知道,我现在特别想要回到当初,不要一切也得把他救下来。”
    可是一切都晚了。
    愧疚?这是愧疚!
    高丛低下了头,凌云彦为没能伸出手救方槿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他调查方槿过去这么长时间,可以肯定,至少在早期预谋中有凌云彦的身影,可是凌云彦此时却后悔了。
    大概是真正了解之后,才真正后悔了吧。
    凌云彦的失态也只是那一刻的事情,之后,凌云彦认真问了高丛想要了解这些是做什么,特别是了解了高丛之前是高林生收养的孩子之后,凌云彦的戒心彻底放下了。
    高林生因为气急致死的事情当时可是传遍了整个皇城,气到最后轩辕奕都不允许和他立坟。
    不过逝者已矣,多做无碍,只是当时他已经不再身处要职,自然无法为其劝说。
    他在鼎盛之时多做无妄之事,却在权轻位低的时候,多少事情想做也做不及。
    人生多如此,多为来不及。
    凌云彦以自己的角度讲述了他眼中的方槿,详细具体到了两人都震惊的地步,也从来不知道,他们其实有过那么多私下的交集。
    也很难想象,方槿竟然还曾经几次偷偷溜进里面。
    高丛临走之时,凌云彦冷声训道,“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但是你如果敢有任何亵渎他的言行,我会追杀你的。”
    凌云彦的语气,不带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高丛觉得自己就像被野兽盯上一样,觉得毛骨悚然,他当然不会去亵渎方槿,方槿,是他敬仰之人。
    方槿来到这里,也总算是见到了点人气的地方。
    一路走来,算是清楚了这个国家被糟践成什么样子了。
    人们大多已经丧失了斗志,坐等着国破家亡。
    这是真正的因为一国之主让人失望而举国萎靡的巨大历史事件啊。
    这一路上,他并没有遇到熟悉的人,那些普通百姓也不清楚当初是方槿大将军到底是何种模样,自然更认不出现在的方槿。
    所以方槿这一路走得还算顺遂。
    一进入最西边境,一切显得更加荒凉,但是人气却多了很多。
    沿街叫卖的多了,虽然货物比不上内地的丰富,多是一些农家蔬菜和生活用品,卖糖人都是少的。
    虽然他们看起来生活算不上安逸,但是至少也不难过。
    方槿吹了吹眼眸,单从治理的角度讲,凌云彦确实是一个人才,他有责任感,并且可以以同理心去为百姓着想,所以这个人真的不擅长算计别人。
    凌云彦人生中做的做失败的就是这件事了。
    不过方槿都没有想到,他到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不是凌云彦,而是徐旭。
    徐旭不是一个怕事的人,甚至可以说她是又听不怕地不怕的人。
    这个人的计谋特别厉害,切对于人世的一切都抱有着一个足够理智并且清冷的态度,想要成为他的朋友,那根本不可能。
    他行为处事基本上有三点特征。
    一,遇人即微笑,无论是清雅的微笑,是温柔的笑,还是邪笑,他总是喜欢以笑面对人。
    二,与己无关的,视若无睹,与己相关,所做每一个举动,都有他的目的。
    三,无论他人任何想,他只做符合自己利益的事情。
    他就是这么一个简单且自私的人,但是深谙生存法则的人其实都无法反驳什么,谁又不是为了自己呢?
    对于徐旭来讲,虽然他的父亲是徐数,免不了会受到牵连,但是徐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退路,之后天大地大随便他走,按照徐旭的性格,没必要非得跟着凌云彦走。
    这两个人其实相看两厌,即使徐旭并不需要依靠凌云彦,也没道理会跑到凌云彦的管辖地的。
    方槿一进入城里,就被人迎了过来,明确表示了来意。
    方槿也是有些好奇,所以就去了。
    徐旭暗中有做很多的生意,即使是在这个小小的地方,依旧有很多的生意,所以徐旭得以住在一个很豪华的房子里。
    方槿挑了挑眉,深觉有意思。
    里面要比方槿想象的还要华贵,雕梁画栋已经可以不说了,竟然连各类奇珍异草,这个地方可不适合种植植物,可是现在,看起来还养得不错。
    估计得花费大量的心思和金钱才能够做到这个程度。
    “你很喜欢花草吗?”
    方槿一怔,转过头来。
    二十年的时光还真是厉害与可怕,当年那个年少风华的人,如今也已经是大叔级别的人物了。
    方槿看了看徐旭脸上的胡渣,有些好笑地道,“时间还真是一把无情刀啊!”
    徐旭脸上一下子黑了几度,原本的笑意也消失了。
    “你说话真的很不讨人喜欢。”
    “没必要。”
    方槿冷淡地说道,但是他话音一落,徐旭虽然嘴角勾出笑意,但是面上十分的不善,“你倒是没怎么变啊!”
    “是吗?”方槿摸了摸脸,“还好吧。”
    “除了变得瘦弱不堪。”
    方槿皱了一下眉,虽然他本身确实比不上当初健壮,但是怎么也到不了瘦弱的地步啊。
    “你眼神有问题。”
    “不,有问题的是你。”
    徐旭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危险,甚至连笑意都收敛了,这可表示着某种更加不好的预兆。
    方槿盯着徐旭,这个倒是越长大脾气越外显了。
    斗嘴这种事情以前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可是现在就是这样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除了徐旭举止习惯的不同外,方槿的放任也是重要原因。
    “不说说把我叫来是为了做什么的吗?”方槿转移话题。
    “跟我来。”
    徐旭瞥了方槿一眼,没好气地道,“跟我来,去我书房。”
    这里虽然绿叶葱葱,鸟语花香,但是也蚊虫萦绕,烦不胜烦。
    这着实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徐旭的书房就在里面,倒是不远。
    里面很静谧,恐怕是拒绝人靠近造成的。
    里面有一个人……
    具体点说,是一个女子的背影。
    这个女子站在一张薄纱背后,他只能隐隐看到一个婉约的绰影,身材凹凸有致,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美人。
    方槿挑了挑眉,看向了徐旭,为什么你书房会有一个女人?还在青纱帐后?书房竟然会有青纱帐?
    “不要用这种极不正经的眼神看着我。”徐旭恶狠狠地说道。
    方槿挑挑眉,看向他的视线明显就是在说,“哪有?”
    “你……”徐旭觉得自己心里憋了一口气,被这个人气的,“坐吧。”
    “好啊。”从善其流。
    “我是从三天前得到你到这里的消息的,虽然一开始我并不能确定那个人就是你。”严肃谈话的样子倒是有了当初的样子。
    方槿微笑着低着头,三天前,他应该刚到这个地界来。
    “看来你消息挺那个灵通。”
    “还行,我叫你来,主要是因为,了断前尘往事,我想你也正在做这件事吧。”徐旭的眼神似乎有着一种洞察的作用。
    “嘛,大概吧。”方槿没有否定,不过他的原因和徐旭想的多少有些不一样,他是为了找人,并不在乎其他,之所以选择了断,只是给故事一个结束罢了。
    其实刚和徐旭一见面,他就有一种感觉,徐旭可能知道些什么,又或者,他已经步入了某种境界。
    这种感觉,他曾经在某个暴君身上感觉到过。
    一种,新神即将产生诞生的感觉。
    虽说现在世界极缺神,催化并且促进心神的产生,但是像他这样寥寥几个世界将碰到两个的,实在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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