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天庭一应事务处理完,终于开始正式处理月清城与日浊城霍乱的事情。
    众仙按资历依次排列,温如梦和顾剑列天帝和王母的下侧,正中则是顷岚和江久。
    侧面有人问:“顷岚、江久,你们可知错?”
    顷岚侧头看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一脸肃穆的天帝,嗤笑一声。
    她稍稍低下头,用极缓极慢的声音道:“当初你们说为了制衡凭空出现的月清城,要建一座和它一样的城池。”
    “在那里的鬼魂可以获得永远的居所,不用飘荡不定,不用担心魂飞魄散。甚至于,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活着。”
    “所以我们去了,满怀期待。”
    “可结果呢?呵呵,确实是永远的居所。永远,也无法逃脱的牢笼?在日浊城,他们渐渐淡忘自己已经成为鬼的事实,认为自己就是真的活人。”
    “而一旦,一旦有人进来,发现他们的不同,引起他们的自我怀疑,他们就会发狂然后引起骚乱,互相攻击。”
    她颇有些癫狂的苦笑,“是啊,不会魂飞魄散。因为魂就算散了也会再重新聚回来,然后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重新扮演一个活着的人。”
    “忘记原本的自己,忘记他们曾经最宝贵的回忆,在日浊当一个活着的木偶。”
    “你们当初来和我们谈的时候有说过这些吗?”
    “环境的恶劣,可以忍,因为我们原本在冥界的环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是对心智的影响把他们变成那个样子,难道我们还要一直做月清另一端的秤砣吗?”
    问话的老仙显然有些震惊,“这,这这……”他左右看看,疑惑道:“我们也不知……竟会是这样……”
    “不知道?!”听到这话的顷岚瞬间激动起来,眼眶刹那就变得通红,“怎么可以这样……一句不知道,那我们就活该在那里受苦吗?”
    “这……”那老仙支支吾吾,上前一步跪在前面,面向天帝道:“是我的疏忽,未曾料到会是这个局面。”
    然后他又转向顷岚:“对不住啊,那时时间紧凑,我们几个老骨头在一起商讨,想出这个办法。独独没有想到认为创造出的另一端被纳入天道后会是如此……老夫愧对你们啊!”
    “既然是一把老骨头,那便退了吧。当初与你一起商讨的几位也早已归于大道,要你一直劳心劳力,实在是难为你了。”说话的是王母娘娘。
    老仙顺从应下,叹了口气道:“我虽不中用了,但也算还有几分余力,之前顷岚你放入冥界的魂灵想必一时无法再恢复原样,我愿前往冥界,引他们前往地府转生。”
    一直绷着身子的顷岚听到这确是一个惊诧,他们之前一直在冥界游荡却无法转世这才只能聚在一起互相结识,“真的吗?”
    “之前你们无法转世无非是死得与地府命簿对不上而地府暂无瑕管理,或是生前恶贯满盈需要过段日子才能转生。但现在,经此一事也差不多能抹平了,只需我带他们去阎王面前重新记一笔便是。”老仙诚恳道。
    但马上,他又硬气起来,“但是江久!你身为月清城产生时一同降生的先天仙灵,怎会不知月清状况,私自允许外人在内长期逗留,即使结界日渐承受不住还不阻止神仙入内,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久神情一直没变,淡声道:“这本就是一个没有完成的世界,不如放它坍塌,以便生成一个更合理的。”
    “当真?”
    江久转身直视他的眼睛,依旧没什么起伏地说道:“当真。”
    一时无话,天帝这才发声:“且看在你消失之前能不能有新的出现吧,不然没有月清城的灵力你也没法存在。你是伴生仙灵,我不多干涉。”
    然后他转头看顷岚,先是叹了一口气,“我们确实不知道日浊内是这幅景状,便也不追究你什么,接下来你便自寻归处吧。”
    说完还朝王母娘娘问:“这样没问题吧?”
    没有得到回话,他拍板道:“那便这样吧!”
    两人被带走,玉帝转身看温如梦:“至于翟江寒他们……我自然是要追究他们擅闯月清之罪,还有个舜华嘛,你想怎么处置?”
    温如梦的眸子定在他身上几息,然后淡淡开口:“寒荒之地一般都由翟江寒和一位仙界之人共两人共同值守,怎么到了我就变成四个了?”
    “哈哈哈哈哈,这个嘛,洛泽他毕竟还小,又是龙族人,我也不好管他啊。”
    “这个白未闻,嗯,他确实过分!没想到竟然跑到寒荒去捣乱……”
    温如梦打断他:“想偏袒就直说,何必如此折颜?”
    场面又静下来。
    “当初……因为天庭都觉得你是有错的,所以没有阻拦舜华,更没有关注白未闻搞了什么。现在虽然有所整改,但是今法不追往事,我想你也是能明白的吧?”
    “我不明白!”顾剑在一旁怒气冲冲。
    “罢了。”温如梦拦住他,“至于舜华,让他受百世情劫,可以吧?”
    “可以!”天帝答应地很痛快。
    “既然如此,那这事算是一结,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去打扰我。”温如梦道。
    天帝本能觉得不太对,“你要做什么?”
    “那这就不关你们的事了。”温如梦露出一点笑,又很快隐去,提步离开。
    顾剑跟上她,温如梦走出大殿的时候翟江寒四人才被人带来。他们擦肩,只有温如梦一眼未看,半步未停。
    洛泽终于学会了看清事实,没再咆哮着反抗,沉默着送她离开,四人皆是满心沉重,四下无人催他们快些上前,只有似有若无几声轻叹。
    人走了,再看前面几个被仙法禁锢着的几人,天帝遥遥一招手:“事已了,没有什么还需多谈的了。”
    “自此后神仙也不能随意进出寒荒之地,翟江寒,你以后守在寒荒,便如你诞生之时一样,我们不再拘束你,但你也不可再离开那里。”
    “白未闻,都是你闹的!”说到这里天帝还是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你在天庭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职务,日后在你自己的清净天里好好待着,待上几百年我看你有没有悔过再决定要不要你出来!”
    最后有些不解恨,又冷哼一声:“希望别辜负它清净天的名号!”
    然后转向洛泽:“你……唉。我管不了你,等你父亲教训你吧。”
    再看看迟年,更头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最没什么存在感的迟年也能参与这种事。
    不等他开口,迟年先说了:“我本就是人间一铁匠,侥幸逢天地间灵气充沛被带着飞升。现在天庭也不需要冷兵器,放我回人间吧,我继续做我的铁匠。”
    天帝有些迟疑,迟年坚持,“抽去我仙骨,我不会在人间为乱。”
    “让他去吧。”外面走进一女子,那是见水。
    她进来拜过天帝和王母,躬身道:“见水自知自己生来仙身,不如经过历练位列仙班的成熟。不能明辨是非,理智定夺。”
    “愿,请许见水前往人间历劫,历经人情百态方可重登仙班!”见水郑重道。
    “好。”这回是王母回话。
    当下一切暂时落幕,看过这一场却未发一言的旁观众仙终于可以离开,再往后的几千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了吧。
    “我们去哪儿?”顾剑问温如梦。
    “先去真正的人间看看,然后……去修仙界。”
    “修仙界?”顾剑有些疑惑,然后又猝然紧张,不会是因为自己现在还没有修成仙体所以才要去的吧?
    温如梦看他一眼,停下来,对他道:“我要你到时候开宗建派,收修士万千,你愿意做吗?”
    “我愿意!”顾剑先表明态度,然后问:“如果不愿意会怎样?”
    温如梦已经重新上路,“那我便自己做。”
    “我跟着你!你不要一个人走!”风有些大,顾剑朝着温如梦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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