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不死心,即使知道了又如何,景少傅也不希望你牵扯其中。”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不会做什么。”
    “好吧,我找机会让见他一面。”
    景芸没想到他那么爽快答应了,立刻原谅他刚才粗鲁掳她上马车的事。
    下雪天路滑,马车的速度慢了许多,景芸吃饱喝足就开始打瞌睡,最后没忍住倒在车厢内睡着了。
    苏逸看着靠在他脚边的人,脱下身上的狐裘,把人抱入怀中,然后用狐裘裹着,怀中人感觉到温柔,又抱着他的腰,脸在他耳边轻轻磨蹭,鬓边碎发轻轻拂过,细细痒意直挠到他的心。
    怀中人早已牵动他所有的心绪,他如何还能放得开,这次只能再委屈一次她,待他扫完眼前的障碍,便一切都会结束。
    景芸被苏逸推醒,原来是到了,迷迷糊糊走下马车,发现地方不对,怎么来到临山居了。
    “林木,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她住在建安街,不是这里。
    “夫人,没错就是这里。”林木帮主子掀开车帘,打算让主子解释。
    苏逸走到景芸身边,牵起她的手,柔润轻滑,像没有骨头一样,他很喜欢握着这只手。
    “墨王余孽还没有清除干净,所以你不能再住在那里。”
    “可是夏梅她们还在那里!”景芸知道轻重,今天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全城皆知,她作为苏逸的前妻,确实容易成为他人报复的对象。
    “夫人,属下之前让夏梅先回去,就是回去搬家的,现在估计已经搬完了。”林木适时解释。
    “那我去庄子住好了,反正也住不了几天。”景芸喃喃道,住在这里岂不是一直被苏逸管着,还不如换个地方。
    苏逸轻轻按压景芸的手指关节:“你不想见墨王了?”
    景芸立刻改变主意:“其实住在这里也很好”
    谁叫她有求于他呢。
    又回到原来的地方,院中的大树已经褪去绿色,只有零星几张叶子挂在树梢上,湖边的花草也枯萎,只剩下残根勉强立在那里。
    天上飘着一粒一粒像白糖的细雪,落在手心,慢慢融化,突然雪没有了,抬头一看,是伞挡住了飘雪。
    “雪冰冷,莫要贪恋,快进屋吧。”苏逸的身影背光站在景芸面前,看不清晰他的脸庞。
    景芸哦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
    夏梅正在正房招呼着大家归置东西,好在她们之前搬家就已经打包好一切,夏天用不上的衣物都没有打开,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看到主子安全回来,夏梅连忙跑过去,汇报搬家的进度。
    “你先休息,我还有事。”苏逸并没有多留,把伞塞到景芸手里,便离去。
    景芸不禁送了一口气,现在她跟他待在一起,心里有很大的压力,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
    “小姐,听管家说,那三只乌龟还在,只是现在天冷,它们都躲进泥窝冬眠了。”夏梅手舞足蹈说道。
    “嗯,那就好,我们进去吧,外面冷。”这里一切都有人打理,房间早早放了暖炉,她们进来就可以休息。
    看来苏逸连这个都想好了,他这次的计划确实完美无疏漏。
    景芸在临山居等了两天,期间苏逸并没有派人来接她,也没有通知她什么时候去见墨王,倒是外面都在传太子与冯相千金的喜事,大家都看好这门婚事。
    有冯相的助力,苏逸该少走许多弯路。
    苏逸每次要她相信他,可是他从来不会透露他的事情,这让她很没有底,她自认不是绝顶聪明的人,无法猜测他会不会真的顺势把她抛弃了。
    想了想,景芸让夏梅送一封信给周易冰,请他帮忙周旋一二。
    周易冰那边很快就有回应,第二天周易冰便上门接她,一块去大理寺。
    “我的一个好哥们就在那当值,今天也是托了他的关系,才能带你去见一面墨王。”周易冰最近又升了职,底气更足,朋友也更给他面子,因此景芸提出帮忙,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
    “谢谢你,你到时成亲,我一定送你一份厚礼。”景芸发自内心笑道。
    “客气啥,到时记得来喝喜酒就行,不然你柳姐姐又得骂我了。”周易冰咧着嘴笑道。
    “嗯,一定会去。”就算到时她身处宁州,也一定会赶回来。
    很快马车就在大理寺后门停下,景芸与周易冰扮做探望犯人的亲属,在大理寺丞崔大人的带领下从后门进,他们一身粗布麻衣,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来到阴暗的大牢,里面阴深深的,一股臭味扑鼻而入,时不时能听到犯人的哀嚎喊冤,鞭子抽打的声音穿透嘈杂的声音,直钻耳膜,景芸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以前就听闻大理寺监狱是人间地狱,看来那些人并没有骗人。
    穿过嘈杂声,来到一处想对安静许多的地方,推开一扇石门,景芸总算见到她要见的人。
    墨王的封号还未被罢黜,大理寺并没有亏待拷打他,他如今住着里面最安静的单人房,床铺干净地面整洁,还有热茶点心,比外面那些多人房好了不知多少倍。
    景芸让周易冰在门外等着,她一个人前去见墨王,时间紧迫,她要赶在交班前离开。
    墨王面对着墙,坐在床上打坐,听到脚步声,淡定说道:“不必再问,无论义父对我做出怎么的处罚,我都心甘情愿接受。”
    “是我。”景芸轻轻唤一声。
    墨王身体一震,转身看过去,随后又转了回去。
    “景小姐,现在的一切你还不满意吗?我已经在牢里,你可以告慰景少傅了。”墨王自嘲,“还是你现在就想我死?”
    “不是,我想知道父亲当年知道了什么事,才让你们容不下他。”景芸抿着嘴唇,问出来。
    墨王顿了一下,冷笑:“真相就那么很重要?殊不知有些真相只会拉你进深渊,就像我,就是知道了太多,现在才落得如此境地。”
    景芸:“当年的陛下突发恶疾,后被证实是有人下毒,而这个被怀疑的人就是当时辅政的太子,最后太子被夺取辅政之权,敬王随之被宣回朝,父亲莫不是发现了下毒的真相,才被你们杀害?”
    第58章
    景芸这段时间并不是啥事也没做,她暗查了当年朝堂的事,抽丝剥茧,就发现一切都指向太子失势,敬王被宣回朝。
    当时大家并没有过多关注敬王,只因那时大家都以为太子失势,二皇子极有可能替代。
    云帝育有四子,只有皇后与贵妃的皇子长大成人,太子占了嫡出的优势,二皇子却很不甘心,也在找机会把太子拉下来。
    后面果然如大家所想,太子与二皇子的争斗越演越烈,最后在今年年初以二皇子剿匪途中意外死亡,太子被陛下废去太子之位结束,而最终的最大获益者变成了敬王。
    最后又发生云帝禅位敬王的事,景芸才发现敬王很早以前就布好了棋局,最后一切都如他所愿。
    墨王还是背对着景芸,无人知道他的手正紧紧攥着垫被,是啊,义父谋算了那么多,最后他成了兔死狗烹之人。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墨王转身,从床上下来,走到景芸跟前。
    “你很会自作聪明,可惜还是改变不了什么。”墨王嗤笑,“这次是我对义父还抱有幻想,才失败至此,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就此作罢的。”
    墨王过去认为自己与义父笼络利用的人有所不同,他不会被抛弃,能得到他应得的,现在发现并没有不同,他也是一个用完就可以毁去的工具而已。
    好在,他还做了准备,他的人会在外面推翻义父所赢得的一切。
    “你说得都对,景少傅就不该多管闲事,义父惜才想留他一命,让我劝他收手,可惜他还是冥顽不灵,那么我只能让他闭嘴。”墨王靠在木栏上,眼睛射出一道妖狞之气。
    “所以是你杀了父亲!”景芸激动上前一步,想要亲手掐死他。
    “是我又怎么样,你现在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我都在这里了。”墨王退后一步仰头大笑,“不过,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景芸身体发抖,他不会天真以为自己还有机会逃离吧,有苏逸在,他绝不会如愿。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狱卒,他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也许没有料到里面还有一个人,露出错愕的神情。
    周易冰这时也走进来,拉着景芸的衣袖:“他是过来送饭的,你问完了没有,时间不多了。”
    刚才他闲着无聊就跟狱卒聊了几句,看到一个人进去关着墨王的牢房,连忙问那人是做什么的,狱卒之前看到那人拿着食盒,便说是送饭的。
    等一下。景芸拉住周易冰的手,她记得他们是早早出门,算算时辰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监狱里难道会早早给犯人送饭。
    想到刚才墨王说不会作罢,他该不会偷偷串通外面的人,然后劫狱带他走。
    狱卒见景芸还在,冷着脸吼道:“你们是谁,竟然敢私自见墨王,立刻离开,否则我就把这件事禀报给大人。”
    刚才门外那几个狱卒崔大人就已经打了招呼,这个人不知道他们是崔大人放进来,按照常理,他该立刻禀报才是,现在却急着要她走。
    景芸状似无意扫了一眼那人,发现他的鞋底有一层黄泥,监狱门外的泥是黑灰,而且他的衣服也明显小了一截,大理寺不穷,还不至于给狱卒穿不合适的衣服。
    那就说明了一件事,他一定有问题。
    景芸背对着周易冰,用手指打了个暗号示意他抓人,周易冰还是像过去一样聪明,打着哈哈说他这就带景芸走,让那人放松警惕。
    “走你的吧。”周易冰弯腰一个扫腿,把那人踢倒在地,然后扑过去按住他。
    那人的功夫不弱,很快就回过神攻击周易冰,幸好周易冰这几年都在军营里混着,学了一身本事,才不至于落下风。
    景芸目光移向墨王,他一改之前的淡定,眼里带着慌乱,像是被打破了计划。
    原来他想要的希望在这里,那更加不能让这个人逃脱,景芸连忙去门外喊人,那些狱卒虽然喜欢喝酒偷懒,可是真有人对犯人动手,他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否着他们饭碗不保。
    一群人对付一个,很快那人就被擒住,他见逃脱无望,就想咬舌自尽,周易冰随手拔下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的鞋子,把鞋尖用力塞进贼人的嘴里。
    景芸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周易冰跟谁学的流氓招数。
    然而开心没多久,由于他们刚才闹得动静太大,惊动了其他的狱卒,那些人以为有人劫狱,立刻跑出去想长官禀报,苏逸刚好过来核查卷宗,得知也跟着大理寺卿来了。
    景芸这下彻底笑不出来,捂着脸躲在人群后面,等待机会离开。
    可惜还有一个周易冰,他今天抓获了一个贼人,自然要在苏逸面前炫耀一番,于是景芸最终也藏不住了。
    “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刚才为什么不跑?”苏逸瞪了一眼缩着脖子的人。
    景芸吐了吐舌头,连忙转移焦点:“苏逸,他是不是想劫狱?”劫狱,好像又不太对,毕竟他只有一个人,想要安全带出墨王并不容易。
    “启禀大人,饭菜有毒!”跟随苏逸他们一起下来的人办案经验丰富,并不会单纯地猜测那人就是劫狱,他们仔细检查了贼人带进来的一切,以供后续的案情判断。
    “有毒,难道他想毒死墨王。”景芸张着嘴,原来不是救人,而是杀人,那么墨王刚才为何会露出喜色呢?
    “是的,是剂量极高的鹤顶红。”那人继续道。
    苏逸听罢走到被捆着手脚的人跟前,细细打量他,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不久后他对大理寺卿说道,“你先带他们下去。”
    言外之意他有话对墨王说。
    景芸也被请出去,不过她这次死活不愿意,扒拉着苏逸的手臂不放,最后苏逸只能作罢。
    周易冰对这些不敢兴趣,他更想知道跑进来下毒的人是谁,于是懒得理那两口子,跟着大理寺卿离开。
    牢房再次安静,苏逸勾唇笑道:“墨王该不会是等冯相救你吧,你可能不知道,父王已经赐婚我与冯小姐,你觉得冯相还会放着现成的国舅爷不要,冒死救你出去?”
    墨王听到赐婚之事眼睛露出惊讶之色,不过并没有说话。
    “你们原来的计划是不是让刚才那人送假死药进来,让你得以脱身,可惜被人换成了必死无疑的鹤顶红,他应该是想让你死,然后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继续当他的冯相,太子岳父,甚至未来的国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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