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夜拽住颜如月的手,泪眼朦胧的叫了声母亲。
    小孩子声音软软的,带着颤声,让颜如月心里一疼。赶忙蹲下抱住苏子夜,拍了拍小孩的后背,温声道:
    “这就是你的家。”
    他才六岁而已,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就算是一个大人,让他去颠沛流离,怕是状态还不如还是小孩子的苏子夜。
    “母亲,去看弟弟。”
    苏子夜脸上的伤好了不少,笑起来的时候格外的讨人喜欢。
    颜如月摸了摸他的小脸蛋,站起来牵着他的手往屋里去。
    淮哥一天比一天大,瞧着胖乎乎的喜人,好似认识苏子夜般,看见人就咿咿呀呀的,小肉手举起来,胡乱的摆动。
    苏子夜笑了,用帕子将自己的手擦拭一遍,才去摸淮哥,俩个孩子差了五岁,竟也玩的尽兴。
    屋里孩子的童声笑语,将一众大人感染,柳枝和桃红也跟着笑,颜如月坐在凳子上勾唇,眉眼之间越发的柔和。
    若说之前的颜如月是一朵盛放的芍药花,明艳不可方物,那么现在的颜如月便是刚绽放的茉莉花,就连香气都是软香。
    颜如月看着两个咯咯笑的小孩子,心想家里孩子多是件好事,不会像自己这般,孤独的长大。
    颜府欢声笑语一片,谢家却是安静无声。
    院子里秋山正在劈柴,旁边的连翘坐在矮凳上洗衣裳,俩人时不时的压低声音,说上几句话。
    “小姐今日也心情不好?”
    秋山将劈好的柴整齐的摆放在角落里,低声问了一句。
    连翘才十二岁,家里贫寒所以父母跪在路边要将她卖了,因着相貌好,有不少不怀好意的人过来问价,还有个富态的女人愿意出双倍的价格将她买下。
    连翘来自村里,什么都不懂,只看着那妇人穿的绫罗绸缎,想来是个家境好的。连翘的父母也不懂,想着孩子去了人家,总比在自家过的好。
    就在双方要达成交易的时候,一身官服的谢砚走了过来,给了更多的钱,将连翘带走了。
    而且,签的是活契。
    连翘其实不明白活契和死契的区别,直到来了谢家,秋山给她讲解了一番。
    “你呀,命好,碰上我们家大人了,活契的意思是,两年后你就是自由身,想去哪里去哪里,不必在这里拘束着。”
    连翘当时惊讶的不行,谢大人花了那么多钱,竟然只让自己服侍两年吗?
    没想到更好的事情还在后头。
    谢砚不用人侍候,秋山这个小厮整日里也只是做些劈柴挑水的活计。谢兰芝也不喜人近身,所以连翘接过洗洗涮涮的活,给家里人洗衣裳。
    连翘喜欢谢兰芝,觉得温温柔柔的,说话细声细语,听起来就舒服。因此见谢兰芝心情不好,连翘也跟着心情差起来。
    “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了,自从那日从外面回来,就情绪低落,我问也问不出什么。”
    “而且大人公事繁忙,前些日子才回到京城,又开始忙活衙门的事情,早出晚归的,怕是都没注意到小姐心情不好。”
    秋山用力的挥动斧子,将一块木头劈开,头也没抬的回答道:
    “大人太忙了,怕是在衙门里连饭都顾不上吃,这两日你留些饭菜放在锅里热着,若是大人回来饿了自己就吃了。”
    连翘赶忙应下,洗好后将衣裳晾在院子里,把盆里的水倒在后院,又去厨房将泡好的茶水拎着进了屋里。
    “小姐,”连翘敲了三下门。
    “进。”
    屋里传来女子柔弱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心情不好。
    连翘进了屋里,见谢兰芝正坐在桌子前,手里是一套小孩子的衣裳,正低头缝袖口。
    “小姐,您热吗?我要不要将窗子打开?”
    晌午的时候,日头很大,不开窗户的话屋里确实有些沉闷。不过谢兰芝摇了摇头,道了声无事。
    她皮肤本就白净,这两日因着心情不好,身子骨也差了一些,瞧着白的吓人,没有一点血色。一双眼睛微红,连翘觉得应当是哭过了。
    但是小姐为什么哭啊?连翘不明白。
    她有心问一问,又觉得这是主子的事情,自己到底不好说什么。
    “小姐喝茶。”
    连翘给谢兰芝倒了一杯茶水,又转身去厨房取来秋山一早去买的点心,一并放在桌子上,让谢兰芝配茶吃。
    只是谢兰芝许久都没动,只低头缝衣裳,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连翘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退了出去,悄悄问秋山。
    秋山自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打算等自家大人回来后透露一二。
    只是,等到天都黑了,谢砚还没回来,看来衙门里的事情没忙完。
    第二日,秋山打着哈欠起床,洗漱后照例去挑水,到厨房的时候看见锅里的饭菜好像少了,应当是谢砚晚上回来用了一些。
    秋山咧嘴笑,觉得自己可真聪明。
    又过了一天,谢砚难得的休沐在家,秋山早早起来去买了最新鲜的肉馅,还在后院掐了一把鲜嫩的小菜,让连翘和面,打算早上吃饺子。
    连翘出自苦寒人家,早早就懂事会做活了,包饺子自然不在话下。
    俩人干活麻利,很快就将饺子煮好,端上桌了。
    正好谢砚打拳回来,洗漱一番后,家里的四个人一起围坐在桌子旁,打算用早膳。
    谢家兄妹没那么大的规矩,吃饭的时候也让秋山和连翘一起,人多些,吃饭也香。
    谢砚先是给妹妹夹了几个饺子,长眸扫了一眼谢兰芝,见她一直低垂着脑袋。
    谢砚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秋山,秋山无奈的摇头。
    等吃完饭,谢砚将秋山叫到书房里,问这几日可发生什么事情?为何谢兰芝瞧着心情不虞。
    秋山只得将事情全头全尾的说了,说从外面回来就心情不好,已经好几天了。
    谢砚心中明了,谢兰芝出门只会去名花斋,看来他晚上问问颜如月便能知晓。
    没想到不用晚上,下午的时候,颜如月就派人传了口信,让他去名花斋一趟。
    照例是避开人,从后面无人的小巷子进了后院。颜如月早就在院子里等了,将门打开后放人进来,又迅速的关上门。
    “月儿,怎么了?”
    谢砚见颜如月脸色有些不好,忙关切的问了一句。
    颜如月背靠着木门,重重的吐了口气,说了一句:
    “李婉儿在京城。”
    谢砚蹙了蹙眉。
    当时高瀚义顶了李婉儿的罪,被判处流放之刑。后来李婉儿和宁泽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难道李婉儿孤身一人来了京城?
    谢砚看着颜如月,明了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拉着女子微凉的手坐在院子里,轻声安慰道:
    “慢慢说。”
    颜如月定了定神,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韩钰被我留在苏姐姐身边照料着,顺便让她看看府里可有什么不对。刚开始的几天,韩钰帮忙照顾苏姐姐,也没空在府里逛,所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后来苏姐姐醒了,府里靳峥的几位姨娘过来探望。”
    说是探望,其实不过是面子上过的去罢了。尤其是那位表妹,巴不得苏晴柔醒不过来。
    五位姨娘一起来,苏晴柔便让人招待她们。
    因着苏晴柔身子虚弱,所以就在内室见姨娘们,宝瓶倒茶,韩钰则是在一旁搀扶着苏晴柔坐起来。
    韩钰记得颜如月的嘱咐,努力的低垂着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怕被姨娘们瞧出来不是府里的人。
    兴许姨娘们压根就不在意苏晴柔,竟也没看出来不对。
    几个人轮番说些体面话,苏晴柔只偶尔回那么一两句。
    韩钰乖顺的立在一旁,想着女人之间可真是麻烦,就这样试探来试探去的,着实是无聊。
    韩钰听她们说话,站在那都觉得困了,甚至悄悄打了个哈欠。
    直到听见一个人的声音。
    “少夫人身子刚好,我们过来瞧见您也就放心了,您慢慢调理,相信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明明是暖心的安慰人的话,可韩钰却打了个寒颤。
    这个声音,韩钰这辈子都不会忘!
    韩钰红着眼睛,右手不着痕迹的摸向自己腰间的软剑,慢慢的抬起头,看向几位姨娘。
    因为韩钰站立在一旁,只能看见几位姨娘的侧脸。
    在几位姨娘当中,有一位姨娘身材娇小,衣着打扮明艳大方,说话声音柔柔弱弱的,而且尽说些好话,有时候旁的姨娘为难苏晴柔,她还帮忙岔过话题。
    就这么个温柔美人,韩钰却知道,她黑心黑到了骨子里。
    摸着软件的手发颤,韩钰眼前出现爹娘死前的惨状,她双目赤红,作势就要抽剑杀人!
    “韩钰!”
    旁边的宝瓶猛的将人摁住,低低的提醒她。
    好在屋里的其他人正笑呵呵的说话,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异常。
    宝瓶双手用力的压着韩钰的右手,却觉得自己要压不住了。
    “韩钰,你冷静,想想颜大小姐的嘱咐!”
    韩钰眼前都是红的,冷不丁听见宝瓶提颜如月的名字,她才恍然回过神。
    “有什么事情速来寻我。”颜如月走之前告诉她的。
    韩钰咬着牙,嘴里都是血腥气,眼看着谈话结束,李婉儿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苏晴柔自然也发现韩钰的异样,问她是怎么回事,韩钰不肯说,只说要回颜家一趟。
    而后,颜如月便知道了事情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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