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这样精致的面庞,我不禁又有些神伤……这个心要怎么当……
    我嘴角抽了抽。
    “我们去放灯吧。”
    慈相又露出个好看的笑来。我不免有些恍惚:他竟然有这样的本领,就只是那么看着你,你就会不由自主地答应他的每一个请求。
    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个例外。
    “唔,放灯?我不大会。”
    体力活儿,女孩子总要少干的,手上磨出个茧子,一不小心闪了腰可怎么好。
    想到这里,我不禁暗自感叹:自己终于进入了女孩子家家的状态,很是欣慰啊。
    慈相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还是方才的样子更美,于是,我陪了个笑,“你放,我看。”
    慈相这才转忧为喜,伸出手来,像是要拉我的手。
    我有些犹豫,到底是欲拒还迎还是买一送一呢?
    正在我举棋不定之时,慈相却只是扯了扯我的袖子,“走吧。”
    支那河两侧灯火通明,横贯两岸的古汀桥也缠上了大红绸,桥两侧的石栏柱上一顺儿地摆着大红灯笼,对面的乞鸢山下也是灯火通明。
    “这位公子,买朵百年好合莲花灯吧,老太太保你和这位小姐长长久久和和美美。”老太太一副白胖的形容,头上裹着块儿小花布,盘腿儿坐在一团灯中间,倒有几分佛像。
    慈相就要掏钱。
    “她乱说话,我们去别家买。”这句话够矜持吧?我听了都十分得意。
    慈相却只是笑笑,自顾自地付了钱,买了两只灯,将一只递给我。
    我细细端详着,还真是挺漂亮。
    白纸剪裁的莲花瓣上粘了几朵不知名的小碎花,幽幽散着香气。花心处一截短蜡上刻着个“欢好”的字样儿。
    “小姐们就是会害羞,老太太我见得多了。”老太太一边儿把铜钱往袖袋里塞,一边儿喋喋不休,“公子,她嘴上是不好意思要你买,可你要真是不出这点儿小钱儿,她一准儿跟你别扭一个晚上。”
    这个……本监国是这种人吗!我一手一伸,要把灯还给慈相。
    老太太那边儿又继续嘀嘀咕咕:“瞧见没,她这是又装作不好意思呢……”
    本姑娘才不落俗套,偏要厚着脸皮收下。
    “看看,老太太说对了不是,她心里啊,满当当地装着公子你呢。”
    我不得不自我反省,做了女人,这脸皮薄了太多,实在是件憾事!
    我自己琢墨着,难得作回女人,怎么也得对得起这张脸。
    于是,一路上,我收回了乱摆的两只胳膊,迈着小碎步。
    人头攒动,很多人蹲在河边放灯。河里一朵朵灯花开的绚烂,烛心在微风中舞着。一排排的河灯随水漂向远方,像是一个个点燃了的梦。
    我们也在河边蹲了下来。“小玉,许个愿望吧。”慈相将一只灯放在水面。
    我也学着将灯轻轻放在水中。
    本监国一向讨厌那些个给他许一个愿望的机会,他便要许上个满足他一万个愿望的愿望的人,我一向容易满足,从来就是个不贪婪的人。
    “嗯,我想许两个愿望。”
    慈相露出个宠溺的笑来:“小玉喜欢,几个都好。”
    他脸上包含温情,“说来听听。”
    我这颗心悬了一晚上,慈相这般情深的模样真是逢场作戏?
    不管是或不是,我现在都有些不知所以。
    “希望自己可以在人前大摇大摆,毫无顾忌。”我脑袋一热,脱口而出。
    “小玉,相信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他轻声喃喃。
    再看时,灯已经顺水走了好远,慈相遥遥往着远处,若有所思。
    “第二个愿望是什么?”慈相又问道。
    “再许两个愿望……”这话一说,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这脸皮薄的,我恨不得撕扯下来!不要脸的苦扬思哪里去了?真是伤感啊。
    慈相食指在另一只莲花灯上轻轻一推,“多少个愿望都好,”
    看着小灯渐渐走远了,他扭过头来,又对我笑得灿烂。
    本监国一阵窒息,心哪,你慢点儿跳着……
    “子姜,你许了个什么愿望?”
    慈相站了起来,“我的愿望就是帮你实现所有的愿望。”
    这样的一张脸庞,这样的一副表情,这样的一句情话……
    化了……本监国要化了……
    做女人,挺好!我不免有些忘乎所以,飘飘欲仙……
    *
    放了灯,就要放歌。
    河岸对面已经有人唱起了歌:“小妹妹,你不梳头,哥哥我在遛小狗……”
    立马有小姑娘接上:“哥哥你遛小狗,妹妹我不梳头……”
    词曲颇具动感,我跟着摇头晃脑起来。
    意气风发之时,扭头看慈相却是一脸的惆怅。
    我一拍大腿:苦扬思,矜持,矜持啊!
    几乎在同时,本监国感到拍大腿这个动作也是有辱斯文的,我又连忙垂下了脑袋。
    “小玉,喜欢的话,我们去那边坐着听吧。”慈相一指河边的长椅。
    我还沉浸在对自己方才手舞足蹈不成体统的沉痛反思当中,乐不得他给我个台阶下。“嗯,好。”多说多错,我还是简洁为妙。
    刚刚坐下,一个绣球抛了过来,正好砸在慈相怀里。
    随着绣球一同抛过来的,还有一群女子。
    一个穿着黄绸纱薄衫的女子走了过来,眨眨眼:“公子,这绣球送给你……”
    慈相像是没看见她,对我笑笑,“这玩意儿可入得了你的眼?”
    我打量了一下,是个寻常的绣球,许是手工精制了些,可我是个粗人,识不得。
    “想是颇费心思,我绣艺不精,也说不好。”
    慈相略一点头:“既然小玉没有看中,”他神情漠然,将绣球往河中一抛,然后冷冷地对那女子说道:“手滑了,得罪。”
    女子一张如花的脸抽瞬间抽搐地七零八落,“无妨……”
    另一个眉清目秀的青衣女子旋即出现在眼前,“公子,方才,我唱得可好?”
    慈相转而看我:“小玉,刚才可听得什么曲子?”
    我点点头:“嗯,唱的不错。”
    慈相转过头去,横眉冷对:“还好。”
    那女子一阵欢喜,脸上眉飞色舞。
    “公子,可要我再为你唱上一曲?”
    慈相变脸的功夫真是了得,转而对我温柔得很:“小玉,我想你唱歌定然是非常好听,你可愿为我唱上一曲?”
    “我虽然喜欢唱歌,可却总是跑调。”
    作为一个女子,我还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真是汗颜。
    “不是我说,这位姑娘长得是个国色,可就是没个女儿家的情态。”
    方才那位凋零的姑娘抖擞了精神,向我腿上一指。
    我顺着她的指尖一瞅,忙收回了高跷着的二郎腿。
    苦扬思啊,良好的习惯要从小养成,你这般上不得台面,却是得怪你自己不求上进……
    “公子,奴家在画舫里备了上好的酒菜,只为觅得知音。公子不如随奴家前去,一同消遣?”那青衣女子真是不折不挠。
    本监国还真不乐意了!
    头一次以女儿面目示人,就被人抢了男人,说出去实在是太没面子!
    我拍腿而起……哎呦喂,我的形象啊……
    这次,我没工夫汗颜,得先保住自己的脸面!
    “子姜,我唱!”
    ☆、40陇阳小调,大变活人
    万籁俱寂,本监国的歌声征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看着众人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各具情态,我不由深深感叹,至此,本监国的言行,也算对得起这么一张震鱼罗雀的脸。
    我继续哼唱从小石榴儿处听得的《陇阳小调》。
    几曲作罢,我长舒了一口气。
    慈相显然也沉浸在我曼妙的歌声当中,不能自拔。
    哈哈,本监国的歌声真的如此出神入化吗?
    这口气太长,我没舒完,就有示爱的绣球抛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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