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月没记错的话,资料里写左渊出身勉州,那里地处中原西部,大部分都是平原丘陵地带,根本看不见海,而他这些年四处征战,也没有到过海边。
    “我曾在书上看过。”左渊微笑道。
    公孙月又瞅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明明都是温和的微笑,可她偏偏就从左渊刚刚的那个微笑里感受到了一股子虚浮,简而言之,不真。
    左渊拇指轻扣食指,笑容依旧,一如既往的沉稳。
    没忍住又看了两眼,眼见着左渊如此,分明是看不出什么了,公孙月索性也就收回了视线,没有深究。
    “将军博学,不知是什么书?”公孙月轻声赞道,随后又问,跟着笑眯眯的说:“竟然会写贝壳,想来那人也来过海边,我想看看他是怎么写的。”
    “原来公孙姑娘也会好奇的吗?”这时,一道声音插入,郭阳走了过来,目光扫过左渊和公孙月,脸色微僵。
    公孙月撇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散漫无谓,说:“是人皆会好奇,我自然也不例外。”
    郭阳的脸颊一抽,他看向左渊,仿佛好奇般问:“不知将军刚刚在和公孙姑娘说什么,竟让她笑的那般开怀。说来惭愧,我来漳州将近两月,从未见她这样笑过。”
    哦吼——
    跟着郭阳过来的一众人虽然没有抬头,却忍不住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郭阳这话,其中含义颇深啊。
    左渊看着郭阳,温和的笑容敛去,墨眉轻皱。
    “的确如此,”一旁,公孙月看了眼左渊,骤然接过了话,说:“说起来,你我见面,怕是还没有你和我家四妹妹见得多……”
    郭阳的脸色一僵。
    “郭家郎君不了解我,实属正常,只是不知,我那四妹,在你面前是如何笑的?”公孙月看着郭阳似笑非笑,红唇后期,带着轻讽说完了这句话。
    “嘶——”长春学院其中一个学子倒抽了一口气,震惊的看着郭阳。
    他们都不傻,自然听出了公孙月这话里的含义。
    怎么,郭阳竟和公孙月的堂妹在一起了?
    那这退婚一事……
    不知又有怎样的内幕?会是他们想的这样吗?
    行四的话,那不就是公孙家三老爷的嫡女,大儒常澄的外孙女?
    一时间,一众人心情都不由的复杂起来。
    若是别人还罢了,公孙家三爷公孙卫在儒林中的名声向来不错,更何况,他还拜了大儒为师,并且娶了老师的女儿。非但如此,他的女儿公孙苒也广有才名,且生得貌美,又温雅秀丽。
    一众学子中见过的人大多都对其十分有好感,怎么,这位贵女竟然和姐姐的未婚夫搅和在了一起?
    “公孙月!”郭阳声音微冷,带着警告的意味,说:“四娘贞静娴淑,你莫要虚构些子虚乌有的事。”
    第42章
    “四娘?”公孙月声音婉转,刻意停顿了一下后又是一笑,满是玩味。
    霎时间,郭阳的脸彻底僵住。
    一众若有似无关注着这里的人顿时了然。
    看着无需自己帮忙,就把郭阳给噎住的公孙月,左渊眼中笑意一闪。
    “六郎,公孙家大度,不予计较,也定下了你和公孙四娘的婚事,莫要胡闹。”他一开口,直接就把这件事挑明了。
    郭阳看着左渊,不可置信。
    他怎么敢?在这里说出这种话,会对他的名誉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不知道吗?
    “左渊!”他怒道。
    “公孙姑娘,六郎鲁莽,还请不要计较,我们走吧。”左渊压根没有理会他的失礼,他扫过一众学子,目光温和,又略有歉疚的看向公孙月,轻声说。
    公孙月轻飘飘的扫了眼郭阳,笑意微淡,转身离去。
    左渊看了郭阳一眼,神色淡淡,说,“想来是海边风大,竟然吹得六郎有些头晕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着话,他迈步跟上公孙月。
    眼见着两人离去,注意着这里的人看了眼郭阳,目光不由闪烁,也跟着离开。
    和未婚妻的堂妹有苟且,荒唐。看左将军那模样,分明是心怀愧意,所以才会特意安慰公孙姑娘。而郭阳立身不正,竟然还对前任未婚妻这样无端中伤,非君子所为,这样的人……
    实在不屑与之相交。
    郭阳目光一扫,正巧对上其中一人的视线,瞧着里面的不屑和不满,他胸口一滞,突觉憋闷。
    婚约之事的确是他的不对,可他也没说谎。
    从第一次见面,公孙月那女人就没给过她好脸色,现在又对着左渊笑成这样……两人定有苟且,可这些人都是什么眼神?这是觉得自己冤枉了他们吗?
    走出老远,总算避开了人群,公孙月瞅了左渊一眼,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刚郭阳那脸色……”她笑的眉眼弯弯,嘴角勾起,又伸手掩住,只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即清艳娇柔,又灵动俏皮。
    指尖微动,左渊目光从酒窝上收回来,看着她说:“今日是六郎冒失了,我回去后会好好罚他的。”
    他的声音疏朗,平日里总是不急不缓,沉稳的很,根本听不出多余的情绪,可现在再一开口,却满是柔和和轻柔。
    公孙月眼睛一亮,而后又眨了眨,慢慢歇了笑后问他:“可以吗?他到底是郭家的郎君?”
    不是说左渊不能,亦或是不敢罚,公孙月掩过这些,只问他一个外姓人管郭家的事会不会不好。
    她抬眼盈盈看着左渊,即心动,却又有些担忧。
    左渊淡定微笑,说:“不会,”他注视着公孙月的双眼,说:“我义兄走前说过,把他交给我管教,所以无碍的。”
    公孙月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既然郭盛开了口,那就没问题啊。
    她忙不迭的点头,笑的开心极了。
    左渊眼神一动,安静的问她:“就这么不想看见他?”
    公孙月瘪了一下嘴,说:“谁喜欢不喜欢的人在眼前多晃呢?饭都吃不香了。”
    “我知道了。”她耍着小性子,左渊看了不由笑了一下,轻声应道。
    公孙月立时瞅了他一眼,这个知道……其意甚远啊。
    “可以一直不出来?”她试探着问,声音小小的,却满是跃跃欲试。
    “恐怕不行,”左渊说,不等公孙月面露失望,又说:“但是除非必要,他不会再出来了。”
    “必要?”公孙月尾音挑了一下,本是好奇,可话一开口,她自己就明白了过来,又笑,一边笑,一边看左渊。
    左渊垂眸,任由她看着,不动声色。
    见状,公孙月眼中笑意越来越浓,止都止不住。
    “将军,你为什么要帮我呀?”她软着声音,甜甜的,娇滴滴的。
    像是含了蜜一样——
    左渊心中不由想到,抬眼看了公孙月一眼,没有回答。
    公孙月瞅他,一眼接一眼,一心等他回答,没再说话。
    左渊温和的看了眼公孙月,眼眸轻动,似在犹疑。
    两人之间一时间安静下来,只余下海鸟清脆的鸣叫,和潮水起落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空灵而旷达。
    几息时间过去了,公孙月压着自己失衡的心跳,却没等到左渊的回答,不由的就有些羞恼起来。
    她噘了噘嘴,轻轻哼了一声。
    “我想了一会儿,”左渊到底开了口。
    公孙月瞬间忘了生气,扭头看过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你,”左渊继续说。眼看着公孙月眼睛睁大,他却忽然笑了起来,不是之前或清浅或温和的笑,而是愉悦的,高兴的笑,他又说:“可是,我想帮你。”
    这句话左渊说的随意,姿态也闲散,仿佛只是随口而出的玩笑话。
    这是公孙月下意识的想法,可这个想法在她对上对方的双眼后,立即就消去了。那双眼睛总是深邃的,沉稳的,可现在却挥去了那些掩饰,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坚定,以及郑重。
    他是认真的。
    左渊虽然未曾言之凿凿,可却在无声无息的表达着这个态度。
    公孙月眨眨眼,耳根忽然就烫了起来。
    她入目是湛蓝的天空,墨蓝的海水,灰白色的海鸟,还有左渊灿烂的笑。是的,这个笑容的确是要用灿烂才能来形容的。
    “那……”公孙月的声音一转,抬眼看左渊,脸颊漫上粉晕,一双眼睛却又格外坚定执着,又问:“那左将军没有理由就想帮的,这世上又有几人?”
    她没忍住眨了眨眼,眼睫根根分明,浓密纤长,就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
    “只有你。”左渊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从容,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公孙月,分毫未曾游移。
    公孙月眨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霎时间就笑了起来。
    “左将军,此话可当真?”
    “当真。”
    “可是出自真心?”
    “自然。”左渊眉目舒缓,嘴角上扬,看起来轻松又愉悦。他看着公孙月,态度认真,没有丝毫的敷衍。
    “那你以后,会纳妾吗?”公孙月猛不丁的转了个话题,直勾勾的看着左渊。
    第43章
    骤闻此言,左渊也不由讶然,他安静注视着公孙月,没有急着回答。
    公孙月抬着头,微笑回看。
    “姑娘为何会这么问呢?”左渊忽然就又笑了,他看着公孙月,轻声问,耐心极了。
    公孙月眨眼,正欲回答,对面的人就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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