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女知青拍了拍她肩膀,“同志。你往前走走。”
    白玲回过神来,向前走了几步。
    文雅和宋健民怎么样,又关她什么事情呢?
    她没有按照剧情中那样入伍然后接连遇到不顺和挫折,也没有省吃俭用给宋健民寄钱寄票。
    宋健民这段时间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燕桑榆这个剧情中不存在的孩子活下来了。
    而燕苍梧不会落水,也就不会被宋健民救。
    宋健民就算一两年后能够回城,但这一次前期没有她上赶着嫁给他,把白家所有老本还有关系人情都搭给他,自己给他当会计,当秘书,当司机的陪着创业。
    后期也没有燕苍梧这个金手指挂壁无私奉献,一心科研,帮他开发新产品,找厂线,帮他把公司做大做强,做到海外。
    宋健民这辈子只能靠自己了,希望他能养得起自己的一生挚爱和那个让他如获至宝的宝贝儿子吧。
    拿了火车票出来,白玲一抬头就看到燕苍梧还站在原地等着。
    雪花纷纷扬扬的往下落,他的帽子和肩头都堆了一层雪花,眉眼英俊却透着一股冷感。
    长街上人来人往,但他永远是她一眼看见就能看见的人。
    四目相对,燕苍梧的眼神一亮,他的视线跟着她从远及近的一路小跑过来。
    白玲抱住了他的胳膊,“我们回家吧。”
    燕苍梧的眉眼柔和下来,“票是什么时候的?”
    白玲低头去翻看手里的火车票,笑盈盈的抬起头,“三天后的。”
    看着她的笑容,他的心底飞快的划过一线怅然若失,还有类似不舍的情绪。
    燕苍梧垂下眼,掩住眼底的情绪,“要不要你在团部逛一逛,买些特产带回去。”
    白玲,“好主意,是得买点。”
    街巷的另一端,一个人站在人群中看着两个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眸光微暗。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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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西瀚看着左邻右舍的都是齐家欢乐, 大院里来来往往的多出许多年轻面孔与生气,心中更是焦急。
    每天准时准点的回家,总要站在巷口张望一番, 瞧瞧别人家的孩子。
    这一天, 大年三十,夫妻两个人做了一桌子的菜,却是谁都没心思吃。
    张淑芬往窗外张望,“您给玲玲写信了吗?”
    白西瀚跟着也往窗外看,“嗯。写了。玲玲说了要回来, 秀兰也要回来。”
    张淑芬长叹一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们两个怎么还没回来啊。”
    至少在这一刻,她与白西瀚作为父母的心情是相同的。
    白玲是白西瀚的命根子,姚秀兰同样是她的命根子。
    这两个孩子从没有过单独离开家这么久, 又是去那么远的地方, 过的也不知道怎样。
    父母有多心疼,担忧, 思念, 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尤其姚秀兰本来根本就不用去支边,运动几年了,学校动员, 街道办上门动员, 她都咬紧牙关不松口, 换着方式的给白西瀚上眼药,硬生生将女儿留在家里,留到了75年。
    她都打听好了白玲的舅妈那个供销社有个空位置, 一切都计划好了,差一点姚秀兰就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能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偏偏就差这么一点,让白玲把人给拐到乡下去了。
    姚秀兰离开家一天,张淑芬心中的担忧和怨气就一天比一天更大,但她也不能说白玲的不是。
    白玲不是她的亲女儿,但是白西瀚唯一的女儿。现在人都走了,她只能快点想办法把人给捞回来。
    至于怎么捞,现在知青想回城就两条路,一条是顶替父母岗位,一条是病退。
    前者她不是工人,没有岗可以给姚秀兰顶,只能想一想后面的法子。
    “老白同志,你说她们两个小女孩,在家都没干过什么重活,一下去了那么冷,那么偏远的地方能适应吗?”
    白西瀚不接她的话茬,一板一眼的说道:“她们不可能永远是小女孩,现在她们已经长大了就需要离开父母去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磨砺一番,洗掉娇娇之气。”
    老干部就这个脾气,无论心里多疼,话说得都硬。
    张淑芬唉声叹气,“年三十,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吃上一口热饭。我听人说那地方特别冷。秀兰可没有白玲那么坚强,万一受了欺负可怎么办。我都不知道那两身衣服和那些东西能不能到她们手里。”
    白西瀚硬邦邦的说道:“我托人打听过,她们两个在地方上没出什么问题,秀兰在连队上的表现非常好,还评了一个劳模先进。我看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评了个劳模先进?”
    张淑芬被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击中,忍不住笑起来,嘴角刚扬起,她想到自己的目的又赶忙换回了忧心忡忡的表情,“不会吧。秀兰这孩子从小就身体不好。唉,老白同志,实在不瞒你说。她爹之所以赶了我出家门,就是因为这孩子胎里就有病。”
    白西瀚皱眉,“胎里就有病?这事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他记忆中姚秀兰几乎没有生过病,倒是小时候白玲经常往医院跑。
    白玲的母亲很早就参加革命工作,他们夫妻是因为共同的理想才走到一起的,两个人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分隔两地,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生下白玲时两个人都已经不算年轻了。
    可能因为是高龄产妇的原因,孩子经常生病。
    张淑芬比白玲的母亲要小上几岁,但姚秀兰比白玲要大一些。
    两个孩子里,姚秀兰一直是看着更健康强壮的那个。
    张淑芬眼眶一红,低声说道:“的确是有病,我怕花钱,怕给你们添麻烦,就一直都没有说。秀兰这孩子也是,她自尊心特别强,不想让别人看不起她就不让我跟别人讲。其实她从小就有心脏病。”
    “她不能剧烈运动的,所以从小一直不爱动,不爱跑。我一直不敢让她干重活。”
    这倒是真的,姚秀兰是个能躺着就绝対不会坐着的人。
    至于她小时候到底有没有跑过跳过?
    白西瀚这些年其实并不经常在家,白天都在工作,晚上也不一定能回得来。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太忙,没有办法照顾女儿,他也不会再婚。
    张淑芬红着眼睛祈求白西瀚,“玲玲从小就是个能干的,她是革命战士的后代,她厉害。可秀兰不行,她真的不行。老白同志,你得帮帮我,给她办个病退,让她回来。不然她迟早得死在那里。”
    “我没求过您什么事,就这件事,您一定要帮帮我。秀兰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热闹的谈笑声,其中有两个声音尤为耳熟,嘈杂的脚步声逐渐由远及近,就连那两道笑声也变得清楚了。
    白西瀚按下思绪,猛地站起身,张淑芬抢先一步冲上前打开了门。
    这一刻,瘦小干瘪,平时看着不甚健壮的普通妇女因为対女儿的思念比职业军人更敏捷。
    一群邻居热情的簇拥着两个女孩,七手八脚的帮着提行李,就连小孩子也爱瞧个热闹,嘴里喊着,“知青回来咯!”
    被簇拥着的两个年轻女孩不是别人,果然正是离家已久的白玲与姚秀兰。
    两个人一人一身军绿大衣,但仔细看看那衣服又跟部队上发下来的大衣有些不一样,扣子都是特制的。
    小半年没见,两个女孩都瘦了一大圈。
    她们风尘仆仆,肩头还挂着雪花,傻呵呵的冲着他们笑。
    “白叔,妈,我回来了。”
    “爸,张姨,我回来啦。”
    白西瀚看着那张被冻得红彤彤的脸,眼睛一下酸了,“好好好,长高了。”
    张淑芬已经扑上去抱住了姚秀兰,“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白西瀚不好意思大庭广众的抱着已经成年的女儿哭,他咳嗽了一声,“都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白玲把藏在人后面的男孩拎出来,笑盈盈的推了燕桑榆的肩膀,“这是我爸。桑榆,快,叫叔叔好。”
    小男孩身材干瘦,却长得很是漂亮,一双灰蓝的大眼睛,唇红齿白像个娃娃。
    衣服倒是洗得干净,但裁剪样式都有几分土气。
    这孩子的神态跟大院里的孩子不太一样,他的眼神透着一股冷感,看人也没有孩子的羞涩和畏惧,看人直勾勾的,也不笑,像只充满戒备,竖起全身刺的小动物。
    “叔叔好。”
    白玲搂着燕桑榆的肩膀,“爸,这就是我信里跟你说的那个孩子。你还记得吧?”
    “我记得,”白西瀚转头対着燕桑榆,刻意放低了声音,“小朋友你叫燕桑榆対不対?”
    燕桑榆仰头看了一眼白玲,白玲垂下温柔的目光,摸了摸他的头顶。
    他收回目光,抿着唇角点了点头。
    张淑芬这会儿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小孩才算是搞懂为什么白西瀚早早的就让她去买糖,买小孩爱吃的零嘴。
    她心里直打嘀咕,白玲从哪里变出个这么大的小孩?总不能是自己生的吧?
    况且,这小孩怎么长得还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哪有人大过年的领个不是自己的小孩回家的。
    白玲拉着燕桑榆进门,“好香啊。”
    张淑芬心里怎么想暂且不说,面上一派热络的笑道:“都是给你们做的,快脱了衣服暖暖手再来吃饭。”
    一家人关上房门,两个大姑娘先各自回了房间放下自己的行李。
    白玲牵着燕桑榆的手,把他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燕桑榆左右打量着这个房间,绕着床走了一圈。
    他住过最好的地方是医院,但这间房间远远比医院更加漂亮。
    她的房间有一张只属于她的木床,白床单,碎花的枕套,整洁的一个褶皱都没有。
    水泥地面光洁如镜,墙壁上刷了半面淡绿色的油漆。贴墙的放着一个实木的大衣柜,还有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书。
    椅子严丝合缝的摆在桌子下面,桌面上铺着一层漂亮的花布。
    他不敢靠近那张床,远远的站在另一边,竭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见过世面。
    “白玲姐,今天晚上我就住在这里吗?”
    白玲坐在床上整理自己的行李,这一次回来她没带太多的东西,也就是几身换洗衣服,还有各种手续证件票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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