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齐凤为开店准备了许久,就差选地方了,可选来选去,始终找不到合心意的。那地段好人又多的地方租金高,可她将本钱全投进去也不够租一年的,也有那咬咬牙就能直接买下来的门店,但她又觉得地段差了些。
    陈齐凤此次来找苏辞,将自己的计划细细说了,为了让苏辞认可,还将她目前看中的几个地方都告诉了苏辞,并邀请苏辞去考察,可谓是诚意十足。
    苏辞很痛快就同意了。一来是苏辞相信陈齐凤,她们从小就是朋友,即使陈齐凤不来找她,若她知道陈齐凤有难处,也是要帮忙的,二来则是陈齐凤来的正是时候。
    固然分了家,有了自己的房子,但苏辞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好要以什么谋生。她自然还有钱,那也不能坐山吃空,所以干脆同意做面食店的东家。
    陈齐凤没想到苏辞这么容易就同意了,笑道:“这就答应了,不怕我骗你?”
    苏辞想了想,道:“不怕,大不了当钱丢了,反正还有钱。”
    陈齐凤笑道:“说话真气人!先说好啊,亲姐妹明算账,咱们还是得签个切结书,免得日后纠纷。”
    苏辞道:“你不说,我也是要提的。”
    即使同意了出资,陈齐凤还是坚持邀苏辞去看门店。毕竟陈齐风心里没底,还是想找人帮忙看看。
    因谈妥了事情,陈齐凤大手一挥,决定请客吃饭,于是两人便去街上解决午饭。
    两人走到街头,那里有一家专做烩面的食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手脚麻利,说话爽快,她的丈夫揉面擀面,他们的女儿则负责端茶送水,生意很好。
    苏辞要了一碗牛肉烩面,陈齐凤要了一碗鸡蛋烩面,又另外点了两碗胡辣汤。
    两人吃得浑身是汗,才心满意足离开。
    陈齐凤是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说话大嗓门,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股劲儿,似乎什么也不能击倒她。她喜欢这样,也希望别人这样,因此在去看门店的路上,又关心起苏辞的近况。
    陈齐凤道:“你最近忙什么呢?该不会一直闲着吧?”
    苏辞道:“我在找人。”
    陈齐凤疑道:“找人?找谁?”
    苏辞将在自己因买弓箭,受人所托的事说了一遍。
    苏辞没有忘记要帮那铁匠铺的女孩陈霞找到她母亲的恩人,可自从回到朝歌,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苏辞到了近日才有闲空仔细寻找。
    回了朝歌后,陆子怡变得很忙,三次有两次不在家,苏辞也不好次次麻烦她,至于找许春武帮忙,那更是没有必要,何况她近来正为招婿的事烦闷呢。
    苏辞已经找人打听清楚了,朝歌城有上百家姓屠的,再者,固然朝歌城里的树大都是桃树,可朝歌城太大,种柳树的地方也是数不胜数,好在住在柳树旁姓屠的人家,着实不多,一共就二十来户。
    苏辞要一户户去找。
    苏辞原先以为找人也不难,可朝歌城这么大,那二十来户人家分散在东南西北,一户户去问也挺麻烦的,不过更麻烦的是要打听情况。有时候碰不上人,还得第二天再去打听。如此反复,这么多天过去,苏辞竟然只排除了五家。
    陈齐凤道:“这根本是大海捞针,再说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万一那人已经搬走了,或是忘记了,你怎么找?”
    苏辞道:“我运气一向很好。”
    陈齐凤道:“是是是,不然怎么就你拿到了麒麟角呢。接下来你还要去哪家,或许我知道也说不定,多个人多份力嘛。”
    “桃花街、甜水巷、石桥街、红楼巷……”苏辞一口气报了几个地方,还要继续背下去,却被陈齐凤打断了。
    陈齐凤愕然道:“好家伙。”
    苏辞道:“怎么了?”
    陈齐凤道:“你运气是真好,我要带你去的第一家,就在桃花街。”
    朝歌城有大大小小的桃树,偏偏桃花街没有。桃花街上没有桃树,而是铺满了柳树,绿色的柳叶正在慢慢变黄,等到完全变成金黄后,就会不顾一切飞过来飞过去,使劲吓人一跳。
    陈齐凤看中的门店是坐落在桃花街街口的门店。
    这街口与另外两条街道相连,往南一直走,走过两条街,便能走到贯通朝歌城的主街道,因此来往桃花街街口的人也不少。
    门店原来是家茶楼。茶楼两层高,挂着一个高高的幡旗,看着怪阔气的,可不到半年,这茶楼就开不下去了,现在正急着转让。
    偌大的茶楼,转让的价格却便宜,着实让人心动。
    陈齐凤带着苏辞楼上楼下走了一圈,又询问她的意见,陪立在一旁的茶楼老板明白苏辞是东家,因此推销茶楼时十分卖力,说得是唾沫横飞。
    陈齐凤颇为心动,不过顾忌着茶楼老板在场,不好直说,于是悄悄问苏辞:“怎样?我瞧着这地方大,又是临街,价格比起其他地方也划算,就是有些不好的传闻。”
    苏辞挑起眉:“什么传闻?”
    茶楼老板恨不得立马将茶楼脱手,因此正竖着耳朵听两人嘀咕,一听到陈齐凤的话,忙陪着笑道:“那都是以讹传讹,忽悠人的。”
    桃花街街口来往的人有许多,可他们都尽量远离茶楼的方向。
    茶楼的左边有一条巷子,巷子里住着十来户人家。
    这十来户人家,一入夜,便能听到呜呜咽咽的哭声。
    是谁大晚上不睡觉在哭?有那暴脾气的被吵醒,心情十分不爽,于是一家一家去敲门查看,最后查到了巷子的尽头。
    哭声正是从巷子尽头传出来的,可那里没人住,已经荒了二十多年了。
    那暴脾气的立马就被吓清醒了,迅速溜回自家去。
    接着这巷子闹鬼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什么闹鬼,就是有人在夜里哭,两位千万别放在心上,若真是闹鬼,这巷子街头的人还能好好住在这儿?”茶楼老板一咬牙,心一横,道,“要不是老家有事,我也不急着脱手,两位姑娘若是买下这茶楼,这楼里的一具家用,我也一并送给你们了!”
    茶楼老板说的是实话,这巷子每天半夜里传出凄哀的哭声,女鬼却不害人,就是吓人而已。
    陈齐凤隐隐约约耳闻此事,但没有放在心上,一来她胆子大,二来她从来不信鬼神,三来则是茶楼的价钱让她很满意。
    陈齐凤询问苏辞的意见,苏辞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苏辞没有听到哭声,但她能看到一片若有似无的灰雾从茶楼左边的巷子飘出来,柔软地缠住了茶楼,还有往外飘的趋势。
    苏辞又忍不住想去探查究竟。
    苏辞没有意识到,她撞见非人的次数越来越多,陷入非人的世界也越来越深。
    陈齐凤本来是打算带苏辞来敲定店面的,没想到苏辞好奇闹鬼之事,她又不放心苏辞一人去查看,于是连忙撇下茶楼老板,跟着苏辞来到巷子中。
    越往巷子里面走,灰雾就越浓,如同墨水四散在空中。
    看着怪异,却不让人感到害怕。
    灰雾没有味道,苏辞身在灰雾中,也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但巷子里的人似乎没有察觉到灰雾。
    “不知怎么,我一进这里就感觉不太舒服,阿辞,我们还是回去吧,这茶楼也不要了。”陈齐凤突然出声道。
    陈齐凤没有进巷子之前,觉得闹鬼传闻不算什么,但一进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在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开茶楼,那生意能好么?自然不能。
    更让人不舒服的是,在巷子的居民都盯着他们,好像她们才是怪物。
    陈齐凤都狠狠瞪了回去,她才不怕呢!不过这让她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这巷子的居民都身形消瘦,脸色发青,看起来像是饿了好几天,都没什么精神。
    苏辞道:“再往里面走一点,快到了。”
    两人最终在最后一户人家停了下来。
    陈齐凤不明所以,面前的屋子没有人住,一切都破败了,篱笆倒在地上,门前有一棵枯死的柳树,树下有一口被大石头压住的井,屋子因年久失修而有随时倒塌的可能。
    这是被废弃的屋子,一般来说,流浪汉、乞丐很喜欢待在这种地方,但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四周静悄悄的。
    陈齐凤搓了搓不知是因突如其来的森冷还是害怕而冒出的鸡皮疙瘩,皱眉道:“这里怎么了?”
    苏辞看见的场景与陈齐凤看到的不太一样。
    一团如夜色般沉重的雾从那口井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似乎是要将天也染成黑色。
    苏辞喃喃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陈齐凤不自觉地挥了挥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挥手,只是潜意识那么做,听到苏辞的话,她忽然联想到苏辞得到了麒麟角,还遇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忽然间心念电转,道:“哭声不会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吧?”
    苏辞将看到的东西告诉了陈齐凤。
    哭声在夜里才出现,因此苏辞也不知道哭声到底是不是从井里传出来的。
    陈齐凤想了想,道:“我去打听一下,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
    陈齐凤靠着一张能言善道的嘴巴,果然打听到了不少事。
    在二十多年前,这户破败的人家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惨事。
    坊间说,这户人家姓柳,有一女一儿,女儿聪明可爱,可惜手脚不太干净,有一次偷东西被家人发现,羞愧到投井死了。结果第二天,真正的不幸降临了这户人家。一个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的夜晚,一伙歹人闯进屋中,将剩下的三个人都杀害了。
    投井事件和歹人杀人事件发生的间隔很短,因此街坊邻居对此印象深刻,有时候还用来恐吓不听话的小孩。他们一度担心附近还有歹人流窜,还好那之后,那伙歹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大家渐渐放心,官府还派人让这户人家的亲戚来收敛尸骨,立了牌位,这件事就了了。
    街坊邻居安安稳稳地过了二十多年,怎么这户人家突然冒出女鬼的哭声呢?
    大家都疑惑,被歹人杀死的三人已经被亲戚带回老家埋葬,况且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那是谁在哭?
    虽说哭声的主人目前还有没害人的迹象,可这哭声扰得人心绪不宁,坐卧难安,实在让活人难以忍受。
    于是有人请来了道士、和尚,想祛除女鬼。
    不想女鬼是个暴脾气,直接将道士、和尚扔了出去,倒是没有伤害其他人。
    时间久了,大家也只好作罢,谁让道士、和尚都收服不了女鬼呢?
    可如泣如诉,如风飘渺的哭声快要将大家折磨疯了。
    陈齐凤和苏辞在巷子中看到身形消瘦的人,都是因为夜夜睡不好而萎靡不振。
    苏辞虽能看见非人,可不懂阴阳之术,因此爱莫能助。而且这户人家没有一人姓屠,不是苏辞要找的人。
    陈齐凤经此一番,也断了买下茶楼的念头,两人打算回去了。
    呜呜呜——
    就在苏辞转过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哭声。
    是女人的哭声,隐忍的、悲愤的哭声。
    苏辞猛地回过头,可身后又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颗枯死的柳树,和一口被石头压住的井。
    苏辞想,如果桃楚在这里就能解开疑惑了,可惜这会儿不知道她在哪儿呢。
    “走了。”陈齐凤拉起苏辞,催促道。
    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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