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神君手中的棋子“啪”的掉在棋盘上,惊的对面打瞌睡的天极老翁一个激灵。
    “神君,何事如此惊慌?”
    “异数啊!”司命神君掐指一算,“天道稳固了几百万年,竟又出现了一个异数!”
    “什么异数?”天极老翁脸色变了变,也掐指算了算,“哦,我当是什么,原是羽琰那老鬼的小徒弟飞升嘛!咦,渡的竟还是死劫,怪不得那老鬼近来心情欠佳,阴着个脸,瞧见八尾神君都不嘲笑了。”
    “不!”
    司命神君豁然起身,拿出天命盘,指尖红光一点,几行金光闪闪的小字便由天命盘中逸出。天极老翁放眼一望,喃喃念道:“怨念飘零散,慧根破命出,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果然如此。”司命神君释然一笑,重新落座。
    “羽琰老鬼那小徒弟是只心魔兽,此番渡死劫,自是怨念散尽。但这慧根破命……莫非又有凡人即将悟道封神了么?”天极老翁皱着两道白眉,颇为不解,“还有,这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又是什么意思?”
    “这就不是我这司命能管的事情了。”
    “啊?”
    “下棋。”
    ……
    第九重天……
    神雷一直潜伏不出,邪阙并没有趁机向天界大门处飞,而是在雷云之中钻进钻出,连连翻了好几个滚,故意逸出阵阵煞气,引得天雷怒吼连连,却又奈何不得他。
    直到,天界大门有关闭的迹象。
    邪阙立时气场全开,直奔光柱而去,“轰”的一声,神雷光团也终于现身!
    邪阙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在它冲出的一瞬迎面直击,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一口将光团吞入腹中!
    与此同时,龙尾尖端一甩,鸣鸾就被他打飞出去!
    鸣鸾浑身僵硬着,不断运气,五官生生逼出血来,却怎样都冲不开这周身禁制。
    最后,他放弃了……
    神雷光团显然是天道的执法者,也是所有天雷的母体,邪阙吞了神雷光团之后,反向下游直降。第九重天内的雷云渐渐散去,而所有的雷劫,全都落在邪阙身上。
    他浑身燃着火,直直向下坠落。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太阳?!”
    地面上的修士纷纷扬头,瞠目结舌。
    黑蛟端看了半响,面上大惊:“……!”
    而儒圣则张狂的大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夙冰正纳闷,明明最厉害的几道雷劫还没落下,怎么就风平浪静了?因为识海受了伤,她几乎是最后才发现不对劲儿,抬起头,她终于看到那团火,仔细一辨,脸色就是一片死灰……
    最终,还是失败了么……
    她再也支撑不住,连连吐出几口血,捂住胸口,颓然摔坐在地上。
    火龙坠落的速度极快,眼看就要砸在夙冰头上时,忽然又拐了个弯,直奔躲在一旁的儒圣飞去。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总之儒圣就被他卷进了火团之中。
    火龙打了个弯,又向上空飞去。
    “你这是何意?”
    “老子死的不甘心,火大,得拉个陪葬的呀!”
    儒圣惊愕之后嘲笑道:“你想杀我?你不知道我这只是一缕分|身?”
    邪阙懒洋洋地道:“分|身了不起哟?你不知神雷可以仅凭一丝气息,追踪你真身么?”
    儒圣愣了半刻,待明白他话中深意后,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子,神雷在第九重天啊!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能将我带到葬仙境去?你连三重天都到不了,就会魂飞魄散了吧?”
    “哼哼,你就笑吧你,待会儿有你哭的。”
    实在没气力飞了,邪阙停住。
    他在空中打了个滚,向下望了一望,幽幽一声叹息过罢,缓缓阖上眼。身体蜷成一团,这个姿势令他觉得很安全,似乎最初开灵识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吧?
    自来处来,往去处去。
    自己得此恶果,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几乎所有人都在仰着头观望,夙冰却没有,她只是坐在地上,双手颓然的捂住脸。只听上空“嘭!”的一声巨响过罢,耳畔涌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一片片龙麟轻飘飘的落在她头上、肩上、手臂上……
    肩膀开始有些发颤,最后颤如秋叶,鼻翼酸的厉害,但夙冰始终哭不出来。
    明明胸腔压抑的那般难受,为何就是哭不出来呢?
    为什么?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看透生死了么?
    ……
    与此同时,元宝房内也是一阵巨响。
    元宝直接被这股力量冲出房去,等烟雾散去,他回来一看,榻上儒圣待的地方,竟然只剩一堆焦灰!
    元宝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怎么回事?”名扬听见响动,急匆匆的赶来。
    “这就是天威么?”
    透过窗子,元宝抬头看了看碧洗蓝天,头一次生出一丝敬畏,心口闷闷的,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
    而夙冰兀自坐在原地很久很久,也许是识海伤的太重,她的意识涣散的极为严重,似乎有几个人来同她说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见。仿佛掉落在一片混沌空间里,周遭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来夺舍,恐怕不费吹灰之力。
    “为何我就是哭不出来呢?”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突然有人回答她:“你是火灵,火畏水,怎么可能会有眼泪啊?呆瓜!”
    “是这样?”
    夙冰滞了滞,脊背突然一僵。
    她一个激灵转过头,只见邪阙拢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会有什么反应。
    但夙冰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神色木木的,又席地坐下了:“看来我的识海果然伤的挺重,竟被困在臆想幻境之中了,不过我不需要什么自我安慰,你还是速速散了吧。”
    邪阙差点儿咬了舌头,一把将她撩起来,无奈道:“你仔细瞧瞧老子。”
    夙冰皱皱眉,打量他一眼。
    “你伤的没那么重,临走时我将昆仑镜放在辟雷珠里了。”邪阙指了指她脖子上的乌木珠子,“所以你所受的雷劫,一大半全都反噬在我身上,你并未伤及根本,只需休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夙冰诧异,试探着用神识探了探辟雷珠,果然!
    她脑子一瞬间清醒了不少,放眼打量周遭,真不是幻境!
    “你……你真没被雷劈死啊!”夙冰张圆了嘴。
    “这么希望我死?”邪阙嘴角直抽抽,“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当寡妇了?”
    “不是,可你明明死了……”
    夙冰懵了,她指了指地上的散落的鳞片,“……啊?”
    邪阙摸了摸下巴,似乎也很疑惑:“不知道,我也以为我死定了。我可是吞了第九重天内的神雷的呀,你知道那神雷的威力有多大?在我体内炸开那一瞬,躯体是先于神识消散的,那种灵肉分离痛苦我真不愿意回想。”
    夙冰讷讷的看着他。
    邪阙思来想去,脸上透出痛苦之色,最后咦了一声:“就是啊,我明明死了,莫非我现在是鬼?我明明有影子……呸呸呸,开什么玩笑,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变成鬼?那我……”
    “行了。”夙冰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别瞎猜了,你原本就是个异类,生生死死的事儿遭了那么多回,说不定你之前数错了,你还有一次转生的机会。”
    “这样?”
    邪阙拧着眉,似乎是在盘算这事儿的可能性。
    “大……大人……!!”
    黑蛟原本是来瞧夙冰,一眼瞅见邪阙,饶他性子如何沉稳,也被吓的一哆嗦,“您……您……”
    邪阙烦躁的瞪他:“行了!我怎么没死是吧,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信!您说什么属下都信!”
    黑蛟眼睛湿湿的,奋力点头。
    邪阙就嫌弃的撇撇嘴:“小黑子,你怎么会是条蛟呢,你明明就该是条狗才对!多少年了你说说,一千多岁了吧?化神期了吧?还是一副狗腿样儿,怎么改都改不了。”
    黑蛟脸上讪讪,一句也不敢顶嘴。
    他心里冤啊!
    这明明是爱戴啊好不好?!
    夙冰忍住笑,拱手问道:“蛟大人,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夙曦呢?”
    “夫人,您千万莫要称我为大人,真是折煞属下了!”黑蛟惶恐的向后退了两句,毕恭毕敬地道,“尸魃已死,阵法破掉,属下下令保护北麓众人顺利抵达丰乐城,至于夙曦小少爷,他受伤昏了过去,妖身既已被识破,属下自作主张,命手下将他送回了王都。另一方面,此次被玄音门和儒圣所利用,害大人遭受雷劫这笔账,咱们也决定讨上一讨,蛇女等三妖,已经拔步赶往丰乐城,助北麓众人打通返回北麓的关卡。”
    “做得很好。”夙冰长长舒了口气,“从此无极宗,便再与我无关了。”
    “那就走吧。”邪阙说。
    “去哪?”
    邪阙眨眨眼:“带你去一个地方。”
    夙冰果然好奇心大起:“哪里?”
    “我在南疆有个窝,门口有棵不老不死的桃树,必须给你瞧瞧。”邪阙脸上溢满了笑,“在我以为我会死的时候,心里就遗憾的厉害,如今莫名其妙的没死,一定得带你过去瞧瞧。”
    “大人,是那棵结橘子的桃树么?”黑蛟凑上来问。
    “要你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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