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第二天上午突然来接时眠了。
    梁芬匆忙收拾着阳台时眠昨晚晾洗的衣服,“昨天姐夫不是来过了吗?你们俩口子怎么搞的,一天来一个,都不商量的吗,还是你俩吵架了?”
    梁玉没立即否认,含糊其辞,“算是起了一点争执。”
    “嗐,我说呢怎么突然就把眠眠送我这来了,你当时说家里要装修,我还想你家去年不是已经装修过了吗。有什么事好好沟通,姐夫人那么好,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梁芬一如既往地做着和事佬的工作,梁玉只能苦笑。
    回去的路上,时眠在后排玩手机,她们只说了一句话,还是时眠的质问,“你就那么怕我报警吗?”
    梁玉没吭声。
    她们没再交流。
    回到家后,时眠被变相禁足了。
    对已经放弃报警的她来说,这种禁足和以往宅在家里没什么不同。
    “姐夫,前段时间段叙看中了一个小区,位置很好,我们都很中意。只是首付有些贵,我们都拼西凑之后还差不少,希望找你借一下。”某天,梁芬来了电话。
    时蹇在阳台抽烟,小区里灯火闪烁,在没有尽头的城市围墙里如萤火。
    他沉吟半晌,装出为难的样子,“作为姐夫,我确实该帮忙,只是……我最近店里生意不太好,没多少现金。不过你姐姐手里还存了一些钱,你打电话问她要吧。”
    以往借钱时蹇都是很大方的,第一次被婉拒,梁芬迟疑了一下,“哦……那好,我问问我姐。”
    就这么挂了电话。
    已是八月下旬,空气中有了秋的凉意。
    时蹇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慢慢思索着以后的对策。
    客厅传出动静,是时眠洗漱完了,边擦头发边往卧室走,时蹇回头看她,时眠应该是察觉到了,蹙了下眉,极快地进了卧室。
    时蹇没什么表情。
    第二天上午,梁玉来店里找他,时蹇正在修车,整个人钻到车底下,浑身脏兮兮的。
    好半天时蹇才从车底出来,他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有什么事进去说。”
    时蹇在水池洗手,听梁玉慢慢开口,“我妹妹要买房子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
    一时又无话,时蹇洗干净手,抽出纸巾闲适地擦着水渍。
    梁玉明白他就是故意的,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替人排忧解的模样,换着法逼着她妥协,可她没有办法,“最近我们花销也不大,所以我想能不能先借我妹妹救下急,她求了我好多次。”
    “可以。”时蹇这时又答应得很干脆,利索地开了一章支票刷刷签了字。
    梁玉还以为她要苦苦哀求一会儿,看时蹇这么大方,一时没反应过来。
    时蹇把支票塞在她手里,又大方补充,“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以后你妹妹要有用钱的地方,你让她直接找我就行。”
    “但是,”时蹇顿了一下,话锋又一转,“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那张支票顿时如烫手山芋,时蹇直直盯着她,目光如刀。
    梁玉捂着胸口,难以置信他会如此下作,“你威胁我。”
    “你也可以选择不要。”时蹇没所谓地摆了下手。
    “我还有选择吗?”这么多年来,家里大项的开支和娘家人的钱一直是时骞在照顾。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她只能做一个附属品。
    时骞冷漠作壁上观。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梁玉看着曾经的爱人,如今越发面目可憎。
    “是你要把时眠接回来的,是你不让她报警的,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绑住她的手脚,也没有操控她的选择。”时骞冷静地陈述事实,句句诛心,“我是罪孽深重,但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梁玉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嘴巴张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是为了你啊。”
    时蹇丝毫没有领情。
    第二天时蹇把梁芬借钱这个事情讲给时眠听,当然也隐去了他从中作梗的部分,也没说出梁玉的妥协。
    时眠正在厨房切苹果,听他不紧不慢地说完,整个人僵了片刻。
    时蹇注意观察着她的反应,忽然意识到她远比想象中更敏锐。
    “你想说什么?”时眠平静后,冷冰冰问他,对于家里时常接济小姨一家的事,她是知道的,平常没什么感觉。
    如今被时蹇摆在明面上说,他的居心都已经不屑于遮掩了。
    “我没什么意思,”时蹇随手拿了一块苹果,“只是觉得,你妈妈对家人真的挺好的。”
    无比讽刺的一句话。
    时眠霍地转身看他,眼睛流露出恨意。
    时蹇微顿,表情也认真起来。
    两个人对峙时,门口传来门锁扭动的声音,暗流涌动的氛围里两个人奇异地都没有动,这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门开了,是高跟鞋的走动声,还有塑料袋簌簌作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时蹇饶有兴致地观察时眠双手握拳,一脸挣扎的样子。
    她在想什么?什么事这么为难?
    眼前人身形一动,等反应过来,时眠已经踮起脚尖吻了上来,手臂费力地环着他脖子。
    哦,不是吻,她是用咬的,绝望小兽似地咬。
    时蹇蹙了下眉,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既不主动也不抗拒。
    这个场景,看上去主动的就是时眠,当然,事实上也是。
    紧接着客厅里响起脚步声仓皇离开,大门骤然关闭的声音,时眠恨恨推开了他。
    时蹇却反过来一把托着她屁股,一手揽着她腰,把她抱坐在流理台上。
    “你故意的?”他心情极好地同时眠耳鬓厮磨。
    时眠嘴角轻轻一扯,恨恨推开了他的脸,“彼此彼此。”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当然知道他在故意设套,可悲的是,她还是跳下去了。
    时蹇闷笑一声,放她跃下流理台进卧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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