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力看两人忽然沉默,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也闭嘴看着前方不见尽头的道路,忧心该怎么出去,他们随身的干粮根本撑不了多久。
    大雾浓郁,仿佛看不见前路。
    良久,魏知叔说:“让她来吧。”
    路人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镇定,点头说:“好。”
    王大力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俩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对什么暗号,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合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魏知叔说完,回头见他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对着他轻轻打了个响指,王大力眼睛顿时闭上,魏知叔走到他身边,在他后背一拍,贴上一张黄符,王大力再睁眼,眼睛已失去焦距,神情呆滞。
    路人凡惊讶的看着王大力失魂落魄般走向帐篷的营地。
    魏知叔说:“接下来不方便他在场,就让他回安全区去了。”
    路人凡点点头。
    魏知叔便拿出一张空白黄符,轻轻一吹,黄符顿时变作一只黄色纸蝶,翩翩飞向天空,片刻后,消失了。
    路人凡问:“这是?”
    魏知叔将鬼婴与阿元放了出去,“接下来,就交给他们吧,他们会自己惩治杀害自己的凶手。”
    路人凡望着魏知叔俊美的侧脸,沉默不语。
    *
    浓雾中,贺美兰睁开眼睛。
    她揉着太阳穴从地上坐起身,犹疑了片刻,她登时爬起来,惊恐望着四周,一脸震惊。
    这里不是……
    她强自镇定,连忙跑了起来,周围的一切忽然变得清晰,屋舍、街道、树林、人群。
    他们都在看着她,眼神冰冷。
    突然,在一群苍白失神的脸颊中,她看到了一张稚嫩的脸,那张脸熟悉又陌生,曾经笑着喊她“姐姐”。
    而那张脸的主人,应该已经死了。
    贺美兰疯了一般的奔跑,竭力想将那张脸甩在身后,可那张脸的人影却越逼越近,她发出尖刺的叫声,歇斯底里。
    那张脸露出扭曲的笑容,嘴巴里是尖细如锯齿的牙,说话间仿佛在咬牙切齿。
    发出一声一声的“姐姐”,亲切又刺耳。
    贺美兰大叫着,“别叫我,我不是你姐姐,你已经死了!是幻觉!!我在做梦,这是梦!”
    说着,她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回身狠狠砸向追来的少年。
    他被砸得头破血流,却依然甜甜笑着,“姐姐,你不是说要带阿元一起离开么?为什么骗了我?”
    贺美兰使劲砸他脑袋,一下比一下用力,嘴里大喊大叫,像个疯子一样,根本没回答他。
    半晌后,阿元终于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贺美兰松了口气,抹去脸上的血渍,慌忙往前跑,没跑多远,脚腕忽然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一般,她收不住力,一下跌倒在地上,磕得膝盖生疼,老半天起不来。
    她正疼惜的揉搓自己的膝盖,忽听身后传来稚嫩的孩童声音。
    “妈……妈妈……”
    贺美兰浑身一僵,迟迟不敢回头。
    孩童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响在她耳边,她尖叫着,连滚带爬的往前跑,可脚下却如灌了千斤重的水泥,半寸都挪移不了。
    贺美兰眼瞳睁大,感觉一只冰凉的小手顺着她的脚腕一点一点的移上来,她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嘴唇开始小幅度颤抖,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妈……妈……”
    这时,刚才的阿元又紧紧贴了上来,浑身鲜血烂肉,眼睛睁大的看着她,时不时从眼眶涌出鲜血。
    “姐姐……为什么……”
    “妈妈……”
    双重声音刺激着贺美兰的鼓膜,余音在耳边挥之不去,周围浓雾渐渐变了,愈发浓稠腥臭,变得发红发黑。
    贺美兰眼珠布满血丝,瞠大得好像要裂开,她狠狠闭上眼,颤着音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话音未落,她就开始癫狂的刨地,非常快速,指甲用力钳进泥地,使劲的刨,边刨边说:“我也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啊!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说把你带过去就可以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发狠般刨掘着土地,毫不停歇,双手破皮流血,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不顾一切的掘地,好似在挖掘什么东西。
    一声响指犹如清晨的钟声,撞破一切雾霾阴晦,血色褪去,天色将明。
    路人凡和魏知叔出现在了不远处,看着在坟地掘土的女人,魏知叔眼底一片冷漠。
    路人凡上前一看,发现它掘开的土堆下面,横着几根森白的骨头,有长有短,他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女人疯癫着跑向村口,在村口的那棵大树下,也是重复的掘土,随后又是另外一个地方。
    路人凡每跟着看一个地方,都是一阵惊心动魄。
    他没想过,阿元的身体会被割裂成这么多份,被掩埋在很多地方,甚至有些都还不完整。
    路人凡无法想象阿元一个几岁的孩子,竟会遭遇这么惨绝人寰的事。
    阿元的遗骨他没有去动分毫,他也知道这么巨大的工程不可能是这个女人一个人完成,凉风村的村民就算不是凶手,也是间接害死阿元的人。
    直到她挖完最后一个土堆,露出阿元的头骨,路人凡终于红了眼眶,手一挥,贺美兰的残影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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