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嘉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有些发麻,脑子也是木木的, 听人家说什么,就点点头。
    傅司年看落嘉想回家,便轻轻松开了他, 低头, 从桌子上拿过剩下的纸巾,帮他把眼泪擦干净了,低声说:你休息一会。我去帮你安排。
    而后,看一眼王静初, 王静初领会到眼神,跟着傅司年开门出去。
    走廊里没有什么人,头顶上的白炽灯忽明忽暗的,闪得人眼睛不是很舒服。
    傅司年低头看着手机, 道:落嘉的公寓回不去了,全部都是媒体和摄像头。待会我安排司机,送他去我名下的一套房子,你就跟他说, 是公司的房子。
    初姐点点头, 问:你赶到得很及时, 我在下面都没看出瑕疵。要是没有假唱, 落嘉会更麻烦。
    看到信息了,以防万一。傅司年淡淡道,等下带落嘉从停车场走。让他好好休息, 不要影响明天去医院。
    落嘉消沉一段时间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被很多人爱着长大, 突然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傅司年满脸正色,口吻带着一贯的冷静,继续道,风雨扑面而来,他一时间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请你接受,理解,包容。
    初姐一时间有点恍惚,忽然有种家长拜托老师,多照顾他家小孩的既视感,她扯着嘴角笑笑,说:那当然,许落嘉也是我带的艺人。
    傅司年点头,转言道:但是,你绝对不能垮。新闻的热度总会有一个时限,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情就自乱阵脚。
    王静初:
    初姐微笑:好的。
    处理完眼前的事情以后,傅司年开始着眼思考别的:落嘉的工作安排还是不变,就是事件的处理手法,冷处理还是道歉,你觉得呢。
    初姐谨慎道:我认为,道歉的话,有利有弊。
    傅司年低头沉吟了两种秒,随即道:那就看落嘉的心情。好了,没有别的事情了么,回去吧。
    两个人转身推开门,一打开门,就看见许落嘉坐在化妆间的沙发上,低着头,拿着平板在刷,表情迷茫又痛苦。
    傅司年三两步走到许落嘉身边,躬身拿起他的平板:不要看了。
    平板被抢了,许落嘉也没有什么反应,两手空空地坐在沙发上,沉默着,眼睛盯着地板。
    傅司年弯腰,把许落嘉从沙发上拉起来,道:别傻了,叫人来卸妆,回家。
    落嘉没什么反应,被按到化妆镜前面,化妆师姐姐五分钟以后就来了,她也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表情有点怜悯,一语不发,帮落嘉卸妆。
    最后卸干净妆,换回日常的衣服,显得落嘉更加苍白,嘴唇没有什么血色,眼睛通红,没有什么焦点。
    他的脑海中一直是那些很难听的话,使得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一个贱|货,是不是德不配位,是不是劣币驱除良币。
    他唱的歌,是不是精神污染,是不是真的很难听,像小鸡尖嗓子,根本不会有人喜欢他。
    从前所有努力换来的肯定和支持,难道都是假的吗?应该是吧,不然为什么会瞬间天崩地裂,铺天盖地的全是谩骂和嘲笑。
    他的表情越来越迷惘,失落,简直将悲伤写在了满脸。
    傅司年看到了,他摇摇许落嘉的肩膀,低头说:不要听他们的。你是很多人的骄傲。起码是我和生煎包的骄傲。
    许落嘉微微睁大了眼睛,转过头,看了一会傅司年,没什么反应,也说不了话,最后低下头去,头发温顺地垂下来。
    自己戴墨镜和口罩。傅司年把东西塞到许落嘉的手里面,然后自己将硕大的渔夫帽扣在傅司年的脑袋上。
    忽然,脑海里无法抑制地回忆起投影屏上的画面,指尖瑟缩一下,像是触电一般。
    傅司年眉头一皱,忍住神经深处传来的触动,微笑了一下,帮落嘉调整好渔夫帽,捧着他的脑袋,眼神带着专注和温柔,低声道:等会可能有点多人,忍一会,上车了就安全了,知道吗。
    从戴上渔夫帽,墨镜和口罩开始,许落嘉大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竭力让自己从悲伤的泥潭中□□,大脑像拉着风箱运转的CPU一样缓慢地运动着,只是这好像也吸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许落嘉的手脚愈发地冰凉,跟在初姐后面,低着头,走出化妆间,准备去搭电梯下停车场。
    走到电梯门口前面,有六个像小山一样强壮的保镖围在那里,落嘉走进去,站在电梯的最后面,身边跟着傅司年和初姐。六座移动的小山也走近了电梯。
    许落嘉仰起头,看着铁灰色的电梯门缓缓地合上,不断地调整呼吸,他知道,等到这扇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面对的事情会截然不同。
    过了一分钟左右,电梯下行到负一楼,门刚刚打开一个缝隙,尖锐的叫喊和快门闪烁的声音便沿着那个小小的缝隙钻进来,直钻落嘉的脑海中。
    随着电梯门越开越大,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什么妖魔鬼怪都冲着许落嘉扑面而来,麦克风,摄像头,尖锐的问题,好奇猜疑贪婪的目光,还是随着人潮的呼吸,一阵又一阵的热涌。现在这个画面,正在经过无数个摄像头传播到每个人的手机屏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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