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一夜未归,周一上班之时,手拿一只全新乳白色爱疯,身上全套装备换新。再联系到那晚男孩子挨揍,女神被高大威猛年轻男子拦腰公主抱抢走,上了一辆价值百万的悍马。
    综上所述,女神果然是属于富二代的。
    还想追女神?有胆你跟悍马猛男单挑啊!
    谁敢?没人敢!
    单挑能不能赢先不说,你倒是也开个好车来个公主抱,送个爱疯和高档套装啊。女神是要用钱娇养的,穷□丝就没这个命,给人当备胎,人女神还不稀罕呢。
    众□丝苍然泪下,黯然退避三舍。
    从此,花梨身边一片月朗风清,祥和安宁。
    偶尔和那男孩子狭路相逢了,花梨倒是没怎么着,对方先慌不择路跑了,闹得花梨挺尴尬。
    心里不是不遗憾的。虽然总说要靠自己,可偶尔也奢望有个英雄从天而降,救民水火。
    只可惜,现实残酷,没有英雄,只有狗熊。
    世道残酷,世道现实。以前是才子佳人,现在是财子佳人。漂亮女孩傍大款这种事,普天之下,四海皆有。何况女神傍的是同龄富二代,男未婚,女未嫁,那叫男女朋友关系。更是天经地义,连道德低下都算不上。
    虽然,罗正军压根就算不上是她的男朋友。而且,中间还夹杂着一个陈邵阳。
    那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那间一居室里,又躺在那张大得出奇软得出奇的床上。一睁眼,就看到天花板上的碎玻璃镶嵌。
    无数块玻璃里倒映出无数个她和他们。这两个人,一左一右,两扇门板似的,把她夹在中间,一人抱着她一条胳膊,睡得很熟。
    无论多么可怕的人,睡着了似乎也会变得善良天真起来。
    看着他们两个的睡颜,是任谁也想不到他们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
    可外表和内心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天壤之别。
    她左右侧目,各看一眼。因为离得近,不论是陈邵阳脸上的血丝,还是罗正军脸上的牙印,都清晰可见。结着血痂,暗红色的。
    她对着天花板长吁一口气,知道这是自己挠的,咬的,觉得特别出气。
    活该!没一巴掌拍死他们,就已经是她大慈大悲。
    别以为她真是好惹的。
    但其实,这几条血口子,一圈牙印,又能伤到对方多少呢?至多是在脸上留下印记,尴尬几天,也就好了。
    可人就是这么一种生物,自欺欺人,自我安慰,不然何以能在重重逆境之中,挣扎着活下去呢。
    大学比高中还有一点强的地方,就是没有暑假作业。当然所谓社会调查什么的,对花梨来说太简单了。一半抄一边编,弄一片调查报告,然后让用人单位敲个章,直接搞定。
    两个月的暑假看着长,但不知不觉一晃眼也就过去了。
    新学期还没开始,花梨就搬回了宿舍,好好打扫了一翻。等其他人回来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个窗明几净,整洁明亮的宿舍。
    有些事情,举手之劳,力所能及。当时做了,仿佛是吃亏傻子。可长久下去,却能收获许多好处。
    老祖宗说,吃亏是福,傻人有傻福,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花梨还是觉得自己当初是真傻,才招惹上两个天魔煞星,一辈子倒霉。但如果不是招惹上这两个天魔煞星,可能她也就失去上大学的机会,早不知沦落在那一处挣扎求生,重复她老爸的杯具人生。
    所以,傻人,傻福。吃亏,享福。
    老天爷的安排,总是让人难以捉摸。
    陈邵阳用可耻的快感给与她身体最直接的教训,让她牢记要听从他们的指挥。教训深刻,她自然不敢忘怀。所以国产手机和电话号码她都换了,老老实实用他们给她的那只爱疯。拿着这只手机如同拿着一个手雷,她总担心什么时候电话就会想起,炸她一个心惊肉跳。
    然而一个暑假都过完了,这手机就跟死了似的,愣是没有响起过。
    反倒是她用这手机学会了上网,学会了玩游戏。有一月流量超标,她还担心会停机,准备淘宝充值。结果查了一下电话费,看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余额,整个人都惊呆了。
    有这钱给中国移动,还不如直接给她!
    一个月没来,两个月没来,三个月没来,渐渐的,花梨也就自动忽略了,继续安心过她的小日子。
    直到降温之后,她的手机收到了两条信息。一条是市气象局群发信息,提醒广大市民注意降温保暖。第二天则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提醒她注意接收包裹。
    这熟络的语气,不用猜她也知道是他们两个,但猜不出是罗正军还是陈邵阳。
    结果第二天,舍监那儿就来了两个她的包裹,一个四四方方,一个鼓鼓囊囊。抱着两件包裹回到宿舍,拿了美工刀拆开。
    四四方方的那个里面是一只盒子,封口处贴着标签,盒子上也有标签,是一个高档的衣服牌子。把标签撕了,封口拆了,盒子里面是一件长款的羽绒衣。
    她把衣服抖落开来,也瞧不出有什么好。就觉得款式挺简单,但掐腰包臀,是个修身款。不用猜,这品味,肯定是陈邵阳。
    倒是同寝室有识货的姑娘,说这牌子这款式在商场里标价四千多一件呢,还不打折不促销。
    再贵不也是件衣服么。
    把羽绒衣放下,她又开始拆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裹。结果一拆开,发现里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军大衣。整件大衣用武装带困扎着,还是很庞大的一团。
    武装带扎得紧,扎得严实。她在宿舍其他姑娘的帮助下,费了老大劲才解开。好这一揭开,军大衣就膨胀开,形同一条小棉被。
    把这沉甸甸的军大衣抖落开,好这大,这长,这沉,绝对不是女款。
    这不必说,肯定是罗正军寄的。这个款式,这个长度,八成就是他自己穿的。
    因为是军工产品,大衣做的特别结实。外层不了紧密厚实,里面续的棉花,也绝不偷工减料,内层还有货真价实的羊羔绒。这要是穿上,形象么肯定跟狗熊似的,但保管暖和,风雪不侵。
    可她是女的,这是男款,有什么用!
    还不如陈邵阳那件呢,至少她还能穿。
    她埋怨罗正军瞎费功夫,可等到三次降温,天降大雪之时,就知道这军大衣的好了。
    大学在南方,南方没有集中供暖,可冬天那冷,是阴的,湿的,能往骨头缝里钻。晚上钻进被窝,被子都是冷的湿的。年轻女孩子本身火气就弱,冬天就更难过了。
    寝室里的姑娘们,哪一个到了冬天不是两层褥子,两层被子,还要在脚底塞一个电暖宝呢。
    人家那是有家的,可以从家里搬被褥。
    可花梨没有家,没人会给她送被子,除非她自己买去。可市面上买来的被褥哪能跟家里妈妈续的比?
    她没家,没妈妈,没被子。只有罗正军这件军大衣,陈邵阳的那件羽绒服。
    窝在被窝里,抱着电暖宝,感受着压在身上沉甸甸的军大衣,就如同感受着罗正军。
    他和这件衣服一样,都是大大的,沉沉的,铺天盖地的压着她。在他的怀里,她总是缩成一团小小的。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有一点抗拒,有一点懊恼,但也有一点安心,一点喜悦。
    这个寒冷的冬天,有了陈邵阳的羽绒衣,有了罗正军的军大衣,深冬似乎没那么难熬了。
    期末考试一技术,同学们就跟脱了枷锁的飞鸟,一个个扑棱棱扇着翅膀飞回家去了。
    暑假是假期,寒假则是节日。中国人民最重要的节日——春节,就要到来了。每一个离乡的游子,不管是求学,还是求职,或者求生,在这一个节日里都会用尽全力,回到家乡,和家人团聚,欢欢喜喜,团团圆圆的过一个春节。
    这不仅仅是一个节日,更是一年到头的犒赏,享受,欢乐。
    节前的气氛总是最浓烈的,各大商家,大小商店,都在忙着打折促销搞活动,务必要在这一年最后几天把老百姓兜里的余钱都掏出来。老百姓们也欣然接受这“善意的打劫”,尽情的享受购物的快乐。
    大街上,所有人都疯狂的买,疯狂的卖,尽情挥洒自己的喜悦和期盼。
    大学生们相比于其他学生,最大的快乐就是再也不必担心会有不识相的人问你期末考试考的如何。
    没有了分数的束缚,不长的寒假就是一个狂欢的节日,可以尽情的吃喝玩乐,理直气壮,正大光明。
    当然,大三的学长学姐们就不那么尽兴了。即将进入社会的择业压力,随着年龄增大父母日益期盼的择偶压力,便是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头顶。
    可是,春节说到底还是欢乐团聚的节日。没有什么比一家人聚在一起更重要,大山再重,那毕竟也敌不过家人团聚的欢乐。
    只有花梨这个没有家,又不知未来如何的孤儿,在这样欢天喜地普天同庆的节日里,显得尤其孤独,尤其寂寞,尤其无助。
    在这样的节日面前,她无力反抗,只能逃跑。跑的远远的,躲起来,听不见,看不见。可偏偏,这欢乐铺天盖地,她是怎么逃都逃不开。
    她一直告诫自己要坚强,要独立,要勇敢。
    可春节比陈邵阳和罗正军加起来还要可怕,在这样的节日里,她真是坚强不起来,独立不起来,也勇敢不起来。
    她想逃,想哭。可无处逃,无处哭。
    一个人默默的站在人群里,人人都在欢乐,只有她,在悲伤,在恐惧。可再悲伤,再恐惧,她也不能哭,还要和所有人一起强装欢笑,假装自己也是正常人的一份子,有权利享受这正常人的欢乐,正常人的幸福。
    这真是一种酷刑,难以承受的酷刑!
    花梨拖到最后一天才打包整理,收拾了一只瘪瘪的旅行包,装了一身衣服,准备明天一早就走。
    走哪儿去,她不知道。大概是先回去,去看望一下老爸。然后呢?这么短的时间,租房子也不可能。住酒店,又花不起那个钱。
    这个时候,她总能最直接的认识到,她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吵闹扰人清梦,但其实最让人警醒的,是安静,是悄然无声一片死寂的安静。
    一大清早,花梨就被整栋宿舍楼的安静给吵醒了。
    她沉着脸迷迷糊糊的起床,迷迷糊糊的梳洗,整理床铺,把被子褥子用绳子死死的困扎好,再套上编织袋,挂在墙上。
    床铺只剩下木板,木板上还放着罗正军的军大衣。
    她茫然的看了一会,然后拿出武装带,用十字花把军大衣叠好,绑好。
    她的力气没有罗正军那么大,绑好了还跟小棉被似的鼓鼓囊囊。
    深吸一口气,她一手夹起军大衣,一手拎起旅行包,朝门口走去。
    在路过穿衣镜的时候,扭头看了自己一眼。
    她脸色苍白,头发高高扎起,露出两只微微冻红的耳朵。身上穿的是陈邵阳买的羽绒服,很修身很贴身,里面只能穿一件保暖内衣和一件羊毛衫。但因为用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白鹅绒,穿在身上又轻又暖。
    羽绒衣时尚,可她一手夹着军大衣,一手拎着旅行袋,看起来还是挺有农民工回家过年的气氛。
    只是她连农民工都不如,人家至少还能回家过年,她是无家可归。
    把险些要掉出来的眼泪硬逼回去,她毅然决然的扭头,仰着脑袋走出宿舍。
    楼下舍监阿姨没想到宿舍楼里竟然还有人没走,不由多看她一眼。阿姨也知道这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离异,都不要她,不是孤儿,形同孤儿。
    唉,这人世间,说不尽的苦难,数不尽的凄惨。
    花梨如同一根小小的标枪,挑着两件行李,一路挺进,硬邦邦的走出了校门。
    到了门口,她四下张望,想要叫辆车去车站,结果听见有人喊她。
    “花梨!”
    她抬起头,看见街对面,漆黑的悍马,高大的身影,挥动的手臂。副驾驶里,微笑的脸庞,亮闪闪的眼镜。
    她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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