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院子里,三夫人从来都不让他们管自己喊母亲,全都只能叫夫人。
    慕容秋香战栗着身子哭诉道:“三年前,大姐姐才十五岁,因为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她以为自己可以逃出这个牢笼,在暗地里说了些高兴的话,结果被三夫人知道,硬是把她给毒哑,然后卖去了外地的窑子里。但是对外,她却说大姐姐死了。”
    顾清梅听得不禁有些惊心动魄,这得是多残忍的手段,多狠的心肠,才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那妳找我做什么?”她虽然同情慕容秋香的遭遇,但是心中仍然有些狐疑。
    “我们都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如今王妃没有了,王爷年纪也大了,不知道哪天也没有了的话,家中就要分府。三夫人如今是因为在府中,所以不好放开手脚修理我们,若是有一天分府出去,那我们就全都没有活路了。我知道大堂哥认得好郎中,我想求大堂嫂帮我们求求大堂哥,看看我们身上中的毒能否有解药?”
    慕容秋香说着,又给顾清梅跪下了,“大堂嫂,求求妳,帮帮我们吧!”
    “妳说的可是真的?”就在这时,一个阴沉的身影从里边的卧房里走了出来。
    慕容秋香顿时吓了一跳,身子一歪就瘫在了地上,她惊恐地看着从卧房里走出来的老者,“祖……祖父?”
    顾清梅赶忙站起身,沉眸道:“祖父请坐!”
    因为担心自己会中什么陷阱,所以她特地让春妈妈将此事禀告了老王爷,然后让春妈妈陪着老王爷提前躲在卧房中,再由她把慕容秋香引来。
    这样的话,就算是三夫人利用慕容秋香陷害自己,也有个最强有力的证人。
    但是她也没想到,慕容秋香和她说的会是这么惊心动魄的事。
    慕容宁在顾清梅的搀扶下坐下,双眼如电,瞪着跪瘫在地上的慕容秋香,因为气愤,身子有些微微的发抖,“妳说,妳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祖父,孙女不敢欺瞒祖父,此时的确是真的。”慕容秋香没想到慕容宁竟然在这里,短暂的呆愣后,赶忙跪好,给慕容宁磕了一个头。
    “那妳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
    慕容秋香呜呜地哭道:“我身边的丫鬟是三夫人的人,时时刻刻盯着我,这次要不是大堂嫂机灵,绊住了那丫鬟,我根本都没机会说出真相。”
    “好,妳说三夫人院子里地牢,入口在哪里?”
    “就在三夫人的屋子底下,机关就是佛堂的佛龛上的香炉,往右转三圈,就能打开地窖的门。”慕容秋香不敢隐瞒,乖乖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羽哥儿媳妇,妳现在马上找人,就说我丢了东西,要封府搜查。”
    “是!”顾清梅答应了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秋香,觉得这个丫头的胆子真是有够大,而且心思也够缜密,最重要的是,她有识人之明,知道找了自己,或许能帮得了她,心中难免起了爱才之心。
    但是此时不是她琢磨这个事情的时候,她赶紧带了春妈妈回到前院,找到慕容羽和苏尘清,把事情说了,慕容羽自然是大吃一惊。
    他在这府里这么多年,竟然从来都没发现三夫人是在用这样的手段暗中控制着小妾和庶子庶女们,不禁异常气愤,马上就调集了二十名护卫,顾清梅又在府中找了十几个早就投靠了世子妃的管家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三夫人的院子里。
    砸开院门后表明来意,顾清梅就用老王爷给的借口说事,说王爷的东西丢了,要封府搜查。
    看门的下人自然不敢拦着,就算她没把顾清梅这小丫头片子看在眼中,但是活阎王就在一旁站着呢,这个府中,谁不知道活阎王宠老婆宠上了天,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
    顾清梅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径自闯进了三夫人的卧房。
    三夫人正在睡觉呢,听见动静披了衣裳走出来,脸色铁青地质问道:“羽哥儿媳妇,这三更半夜的,妳不在前厅给王妃守灵,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顾清梅皮笑肉不笑地说:“三婶娘,实在是抱歉,只是祖父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吩咐我封府搜查,所以我才不得不为之,倒是扰了三婶娘的好梦!”
    三夫人的脸色不禁变得更难看了,尖声道:“妳的意思是,我院子里的都是贼了?”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人人都有嫌疑,就连我都是有嫌疑的,祖父才在我那里搜查完,什么也没搜查出来,这才吩咐我带人来搜搜三婶娘这里。”
    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也没有理由阻止她不让她搜,只得悻悻地问:“丢的是什么东西?妳可得给我说好了,到时候别随便塞个东西在我这里陷害我。”
    “瞧三婶娘这话说的,我怎么敢做这么缺德的事?”顾清梅笑着说。“丢的是祖父和君老夫人的定情信物,一支兰花簪子,不值几个钱,不过却有纪念意义,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给偷了。三婶娘放心,祖父告诉我说,那根簪子上有君老夫人的名字,冤枉不了三婶娘的。”
    这些,当然是她顺口胡诌的,她可不知道老王爷和君氏老夫人有没有什么定情信物。
    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才稍稍放了心,“既如此,妳就搜一艘吧。”
    顾清梅一摆手,一干丫鬟婆子顿时就乱搜起来,她冲苏尘清使了个眼色,苏尘清径自向里间的佛堂走去。
    三夫人见了,眸子一眯,上前拦住她,“这里是佛堂,是清静之地,乱七八糟的人不准进去!”
    “哦?”顾清梅走过来,一本正经地说。“三婶娘不让搜佛堂,莫不是因为佛堂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怕我们知道?”
    三夫人被她这样一说,脸上顿时就变毛变色的,出口的声音异常刺耳,“羽哥儿媳妇,妳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祖父吩咐了,封府搜查,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就算发现了耗子洞,也得刨开瞧瞧,所以三婶娘的这间佛堂,我还是非进去不可了。”
    顾清梅说着,又苏尘清使了个眼色,苏尘清身形一晃,便在三夫人怨毒的眼神中进了佛堂,不一会儿,佛堂里便传出了苏尘清清脆的嗓音,“梅姑姑,这里有发现!”
    顾清梅无视三夫人死灰的脸色,抬步就往佛堂走,就见佛堂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四方的入口,下边黑漆漆的,看起来好像很可怕的样子。
    “下去看看!”顾清梅指使两个婆子打了灯笼下去,不一会儿,那两个婆子就上来了。
    “大少奶奶,下边是一间地牢,空荡荡,除了个栓人的木桩子,只有个草垛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顾清梅扭过脸,似笑非笑地瞥着站在佛堂门口,面色死灰的三夫人,“三婶娘,请问妳这间佛堂底下怎么会有间地牢呢?”
    这时,苏尘清又把佛龛上供奉的一尊青铜的观音像搬了过来,头上脚下地抱在怀里,观音像的底部有个窟窿,用带螺纹的铜扣堵住,只要轻轻的旋转两下,铜扣就能被拧下来,里边全是红色的药丸。
    “三婶娘的身体不好吗?怎么在菩萨的肚子里供奉这么多药丸?”顾清梅淡淡地说着,径自从三夫人的身边走过,想要出去,却没想到,三夫人猛地从身边的一个婆子头上拔下来一根银簪子,然后用力搂住顾清梅,然后用簪子抵住她的咽喉。
    “都给我滚!”三夫人声嘶力竭地嘶吼,状若疯狂。
    “三婶娘,妳觉得妳跑得掉?”顾清梅虽然被她制住,但是却不慌不忙地质问。
    因为这里是内宅,搜查的时候男人不方便进来,所以慕容羽领着护卫守在院子里,看着这个院子里的守卫。
    他知道这个院子里有不少高手在守护,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法子查探出什么。
    听见屋子里三夫人的嘶吼声,他顿时就知道出事了,赶紧闯了进去,一见顾清梅被三夫人当成了人质,不禁紧张得额头上渗出汗珠。
    这女人身子才好一些,可是禁不得再受什么伤害了,于是赶忙道:“三婶娘,妳这是做什么?”
    三夫人冷笑了一身,浑身上下杀气毕现,“哼,少跟我装糊涂,说吧,是哪个小贱人吐出去的?”
    “三婶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慕容羽装傻道。“莫非三婶娘真的偷了祖父的东西?”
    “我再说一遍,少给我装傻充愣,现在马上去给我准备两匹快马。妳放心,我暂时不会杀她,等我平安地离开都城,会把妳老婆给妳放回来的!”说着,她对自己的贴身嬷嬷道。“李嬷嬷,快去收拾细软!”
    那嬷嬷答应了一声,赶忙去收拾了一堆银票和一些值钱的首饰,包了一大包,背到身上,慕容羽也不敢让人拦她,因为顾清梅在三夫人手上呢,万一拦了她,害他老婆受了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这时,顾清梅突然伸手握住三夫人的手腕,往外一翻,然后脑袋往后一撞,刚好撞到三夫人的下巴上,三夫人吃痛,闷哼了一声,就见顾清梅动作彷如行云流水一般一个旋身,双手抓住三夫人的胳膊,用力一抡,在场的人有很多都没看明白她是怎么用力的,就见三夫人一个前空翻,便凌空摔到了地上。
    三夫人本来也不会功夫,刚才之所以会挟持顾清梅也是急眼了,顾清梅今天哪里是来找赃物的,分明就是来查这间地下室和这些药丸的,而且肯定有人告密,不然的话,绝对不会有人这么轻易地就把地牢和药丸找出来。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跑的话,搞不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才兵行险招,试图挟持顾清梅,先离开都城再说。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清梅竟然会功夫。
    这一下把她摔得,哼唧了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众人全都愣了,基本上都没想到,娇娇弱弱的大少奶奶竟然会功夫。
    慕容羽率先回过神来,大声喝道:“都愣着干吗?还不赶紧把三夫人给抓起来!”
    婆子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三夫人和三夫人的贴身嬷嬷给抓了,还用裤腰带把她们主仆二人给捆了起来。
    慕容羽像阵风似的冲过来,扳住顾清梅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脸上全是惊慌失措的表情,“梅儿,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她有没有伤到妳?”
    “没有啦!”他在这么多人面前秀恩爱,让顾清梅有些不自在,赶紧把他推开。“快去把祖父请来!”
    “春妈妈已经去了。”慕容羽答道。
    众人等了一会儿,慕容宁便来了,进来之后,听了慕容羽和顾清梅的讲述,查看了一番地牢,最后又看了一下藏在观音像里的药丸,慕容宁开口道:“去,把陆泽深叫来!”
    按理说,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不该叫郎中的,但是慕容羽和陆泽深的交情不一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家里那么多人都中了这种毒药,总得想法子配解药。
    慕容羽打发人去请陆泽深不提,却说慕容宁坐到花厅的太师椅上,一双老眼冷冷地看着他的三儿媳,“说吧,这毒药到底是什么药?解药在哪里?”
    “哈哈哈哈……”三夫人看到和慕容宁一起进来的慕容秋香,早就猜到是这丫头告的密,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这神仙丸是没有解药的,唯一的解药就是神仙丸,而这神仙丸只有我一个人会配,不过我以后再也不会配给这些贱货吃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慕容宁打断了她凄厉的嗓音,厉声质问。
    “为什么?你该去问问你的好儿子,你该问问他,是怎么对待我的?”三夫人表情狰狞地看着慕容宁,身上流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我是他明媒正娶,用大红花轿抬进门的正室夫人,可是他呢?却从来都不肯用正眼看我一眼,就算对个丫头,都比对我好!这是为什么?小妾一个又一个地从边关送回来,儿女一个又一个生,在他眼里,我又是什么?”
    “妳如此善妒,又如此狠毒,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却一味地把原因推到老三的身上,真是死不悔改!”慕容宁见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禁恼火,骂了几句后便让人把她关进地牢,又派了几个婆子在这看着。
    至于三夫人院子里的那些守卫,都让慕容羽带人给看押了起来,只等三爷回来处理。
    顾清梅很沉默地站在一旁,听了三夫人的话,对她的触动很大,她突然觉得,三夫人其实是一个可怜人,得不到丈夫的宠爱,每天看着丈夫的小妾和别的女人给自己的丈夫生下的孩子。
    她忍不住想,如果换成是她,她能否有这样的肚量,一直留着这些人?
    慕容宁的指责也让她很是无语,男权的世界,妻妾成群,多子多孙,似乎已经成为男人心中根深蒂固的真理。
    而她又是何其幸运,可以遇到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男子?
    大概半个时辰以后,路泽琛背着药箱子来了,慕容宁把下人们都打发走,只留了慕容秋香一个。
    听慕容秋香说了神仙丸和发病时的症状,陆泽深大吃一惊,“这……这是传说中的瘾药啊!中了瘾药的病人,可难治得很!”
    顾清梅在一旁深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试试。”
    陆泽深听她说有法子,赶忙追问:“什么法子?”
    顾清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慕容秋香,“妳中这瘾药多少年了?”
    “五年。”
    “时间不短,不过也不算太长,我这个法子用起来会很痛苦,妳愿意试试吗?”
    慕容秋香神情急迫地用力点头,“愿意,我愿意!只要能戒除这瘾症,我什么都愿意!”
    “那好!等王妃的丧事过了,我帮妳试试!”
    得到嘉郡王妃过世的确切消息,穆郡太妃终于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顾清梅想,与其让太妃像个废人一样地躺在那里,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一心只知道挣钱,她要考虑的事情更多了。
    太妃叮嘱她的话,让她知道,自己身上担着的,是什么样子的担子。
    太妃是看中了她的才智,让她做这些男人的谋士与后盾。
    也不需要她多插手什么,她要做的,只是在适当的时候,提点一下他们。
    半个月的时间,嘉郡王府的二爷、三爷、四爷也全都回来奔丧了。
    朝廷有制度,官员的长辈过世,官员一律要丁忧。
    丁忧就是卸掉官职,回家守丧,文官的期限是二十七个月,武官是一百天。
    当然,有些特别重要的官员,尤其是在外征战的武将,可以由皇帝下旨夺情,这样的话,就不需要守孝三年了,三年改三个月,三个月改成三天的也不是没有。
    而慕容家的老三身为镇守西北的元帅,自然不能在家丁忧,所以由皇上下旨夺情,只许了他一个月的假。
    不过老二和老四都是文官,需要在家丁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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