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话音刚落,脸上便被实实在在挨了一拳头。杨乾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声音不大的再次重复:“给我看入住记录。”
    服务台后的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拿起电话就要喊保安,经理忙挥手阻止。那一拳已经让他嘴角淤青了一块,眼睛也肿了,有些艰难的说:“给、给他。”
    杨乾松开经理的衣领,替他整理好 的衣襟,拍着他发抖的肩膀说:“早这样多好。”
    杨乾将入住记录来来回回检查了三次,除了简余墨之外,再没有熟悉的名字,恼火的他一脚踹在电脑上,瞬间黑屏,站在旁边的工作人员吓得不敢出声。
    杨乾在酒店大堂坐了整整一夜。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十岁,衣领被扯开,头发 ,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没有血色的嘴唇紧抿着。经过昨晚的事,没有人敢轻易上前招惹他,不过放在他面前的水杯始终是满的,经理吩咐工作人员隔段时间替他换上新的。
    太阳初升,暖阳隔着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他的肩膀上,镶了一圈漂亮的金色。
    杨乾再次看了时间,笃定她很快会出来。此后又过了不久,果然看到沈乔走出电梯。大堂的布置很别致,沙发在一排罗马柱之后,旁边还有一整墙壁的红酒,坐在沙发上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看到过往的人,而行人如果不是刻意去看,很难发现那里坐着什么人。
    杨乾看道沈乔拿出电话,放在耳边,看见她的嘴巴在动,接着听见她说话。
    杨乾直接问:“你在哪儿?”
    杨乾看到沈乔皱起眉头,听到她问:“你的声音怎么了?”
    也许是关心,可是这时候的他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除了一腔的怒火。他完全失去了耐心,干脆替她回答道:“在酒店,对吗?”
    沈乔抿了抿唇说:“对,因为……”
    “沈乔。”
    沈乔闻声回头,杨乾也跟着看过去。
    杨乾看到了时隔多年不见的简余墨,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她,她欣然接受,并且对他扬起笑脸。沈乔忘记了电话里还有他在等着她的答案,只对着眼前的人笑。这个笑容,这样的两个人,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实实在在的给了杨乾重重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手脚 。
    恼火主宰了他的行为,杨乾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在两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脚将简余墨踹倒,咖啡也被打翻。
    沈乔惊呼着,虽然很震惊他的出现,但还是反应很快的将他拉开,隔开他和简余墨的距离。沈乔推着他,不解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乾怒急反笑,猩红的双眼怒视着她,声音寒若冰窟:“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因为盛夏她……”
    听到盛夏的名字让杨乾更加恼火,一把将沈乔推开:“少来这一套!”
    沈乔被杨乾推了一个趔趄,神情仓皇,她回头看了一眼简余墨,想到他一定是误会了,于是又冲过去拉住他的手说:“咱们先出去,我跟你解释,你别生气。”
    杨乾将沈乔甩开,指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简余墨,声音低哑甚至有些无力的威胁:“我不会放过你。”
    被甩开,沈乔便再度拉住他,焦急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
    杨乾嗜血的瞪着沈乔,大骂:“滚蛋!”
    沈乔被他吼懵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远,沈乔来不及擦眼泪便着急的追出去。
    沈乔奋力的跑着,终于在他上车前追上他,并且从背后抱住他。眼泪湿透他的衬衫,她哭着说:“我也不知道简余墨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目前为止,让他最最生气不能接受的是,她听到简余墨的声音,便忘了他的存在,忘了继续和他说话。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依然比不上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存在吗?
    杨乾咬着牙 她的手,跳上车,引擎咆哮着,伴随着急转弯的刺耳声,车子毫不留情的从沈乔身边离开。
    68、阴谋or巧合
    沈乔看着杨乾的车远去,慌乱中找到电话,第一次拨过去无人接,再打就已经关机,她站在偌大的停车场不知所措。
    杨乾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她,沈乔也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这么巧?而他又怎么会在酒店出现呢?
    她压根不知道简余墨回国,更想不到他会住在同一家酒店。吃早餐时在餐厅遇到他,她当时也非常惊讶。从分手之后,他们之间便没有任何联系,偶尔她出差到美国也从不会通知简余墨,他们俩俨然变成熟悉的陌生人。
    看着沈乔惊讶到瞠目的样子,简余墨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打趣道:“看见我这么吃惊,该不是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我吧?”
    沈乔回过神,有些尴尬的笑着摇头。
    简余墨问:“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你呢?”
    “如你所见。”简余墨笑若春风的回答。
    恋人分手,真的没可能做会朋友,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她根本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些什么,于是匆匆吃完早餐离开餐厅。在她接杨乾电话时,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简余墨追上她,并且递给她一杯latte,沈乔万万没想到的是杨乾居然在酒店,看到这一幕并且深深误会。
    一整个上午,杨乾的电话都关机,她甚至打给他工作时用的电话,他从未不接她电话,所以她第一次拨那个号码,因为是工作所用,所以不可能关机,可是她打一次,他挂一次,铁了心不想理她。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心口却像是被紧拧着一般难受。
    沈乔打给张启,本想问杨乾有没有去找他,隔着听筒听到他没睡醒似得迷蒙沙哑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有女人发出的声响。沈乔讪讪挂掉电话,很抱歉打扰了人家的私生活。
    昨晚她回到家,盛夏却不在,后来她接到盛夏的电话,便匆匆赶到酒店。她按照盛夏告诉她的号码找到房间,门虚掩着,推开门看到一个人大字平躺在地摊上,身形单薄的盛夏有些无助的坐在旁边。
    沈乔第一反应是盛夏被人欺负了,但是她平静的模样看起来又不像,躺在地上的人闭着眼睛,嘴巴微张,胸膛有节奏的微微起伏着,像是睡着了。待沈乔走近,仔细看清躺在地上人的模样,赫然发现居然就是那天在街上追了她车尾的车主。
    “你……他……”沈乔指着地上的人,不解的看向盛夏。
    盛夏问:“能不能帮我把他抬到床上?”
    沈乔愣愣的点头,同盛夏一起搬着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因为有扶喝醉的杨乾回家的经历,这位醉的不省人事的男子有多沉她早有心理预期。纵使有准备,她和盛夏毕竟是两个女人,本身就没多大力气,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将鲍文卓挪卧室,费尽全力才勉强把他抬 。期间杨乾打了电话给她,她匆匆说了两句便结束通话。
    沈乔喘息着抚了抚头发,率先走出卧室,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片刻后,盛夏跟着出来,轻轻将卧室门关上。
    沈乔另外倒了一杯水递给盛夏,她慢慢接过去,手指摩挲着杯口低着头。半晌后,她才慢吞吞的说:“他是我的心理医生。”
    沈乔看着盛夏乌黑的长发,“我房间里他的名片,真的是你拿走的?”
    虽然沈乔没打算索要赔偿,不过她记得自己整理包包的时候把名片拿出来,可是第二天却出门时,却发现不见了,不过她压根没在意,只当是自己记错了。
    “那天他撞了我的车,所以留了名片给我。”沈乔稍稍解释了一句,但是潜意识觉得,他们俩没那么简单,包括鲍文卓撞她的车,没准儿也是有所预谋。
    盛夏拿着杯子走到沙发前坐下,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灯下晕着光圈,像黑色瀑布一样。
    “我回国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他给我发的邮件我也从未回复过。他发给我的最后一封邮件里说,他要回国找我。跟着几天之后从你那儿看到他的名片,我想他一定是找到你了,但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沈乔走到盛夏对面坐下,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复他?”
    “为什么要回复?”盛夏反问。
    沈乔被问的一愣,接着笑着回答:“他喜欢你啊。”
    “喜欢我,我就一定要有回应吗?我曾经也喜欢过一个人,很喜欢。”盛夏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望着杯子里透明的液体出神。
    沈乔心头一颤,一股子罪恶之意上涌,手也跟着握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的肉里。
    盛夏放下杯子,继续说:“今天,他陪我去看我妈。他原本滴酒不沾,却逞强喝了一杯白酒,就变成现在这样。”
    沈乔知道盛夏所说的妈妈是方敏,盛夏每周都会去看方敏,有时候也会陪她住几天。如今,她带着鲍文卓去见方敏,却没有带回家见爸妈,也许在她的心中,至亲的人始终都是方敏。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盛夏是流着相同血的妹妹,而心中最亲近的人却是沈瑜。
    “我想他可能真的很喜欢我,”盛夏说着,抬起头望向沈乔,犹豫着问:“被深爱的人,是不是都会有恃无恐?”
    “盛夏,我……”沈乔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她没有从盛夏手中抢杨乾,但是他们的确是因为她才分的手,如果不是因为长得几分相像,杨乾也不会招惹盛夏,盛夏不管在亲情,还是爱情中,都是无辜被伤害的那个,这一点沈乔没办法替自己和杨乾辩驳,更没有办法替父母辩驳。
    “以前我不懂,现在懂了。他陪我走出阴郁,让我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是我却不敢再动感情,感情这东西无声无息,却伤人最深,”盛夏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从小到大,我想要的,最后都失去了,就连母爱都不是我应得的,健康也没有了,手腕上还有像一条蛇一样盘踞的伤疤,对于这样的我来说爱情太奢侈,我要不起。”
    沈乔焦急的反驳:“不是的,你要的起,那是你应得的。”
    盛夏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坦白说,我真的恨过你。你有我可望不可即的爱情,还有我从未得到过的父爱,被遗弃的也是我不是你,你就像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却是什么都没有的丑小鸭。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当初被遗弃的是你,那该多好?”
    沈乔曾经做过这样的梦,梦中她一无所有,深爱的人爱着像公主一样的亲妹妹,她得不到亲情,得不到爱情,她哭着从梦里惊醒,梦中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呼吸苦难。而现实比梦境更残酷的是,她曾经把亲妹妹送出国。
    盛夏一改往日的沉默和冰冷,忽然笑了起来,眼睛里蕴藏着复杂的情绪,“上帝的确是公平的,你虽然爱他,但是你也曾经失去过他,差点没办法拥有他。而如今只要我在家一天,你就没办法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所以我有恃无恐的消耗着鲍文卓对我的感情,来折磨你们,看着你无家可归。鲍文卓有句话说的没错。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盛夏望着沈乔问。
    沈乔摇头:“什么?”
    “他说,我需要持续性的心理疏导和治疗。简而言之就是,我的病还没好。”
    沈乔看着盛夏笑,自己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不过还好,以后我身边都会有心理医生,所以你也不必担心。”
    沈乔飞快的消化着盛夏的话, 舔干涩的唇,有些磕巴的说:“你的意思是……你要……要和他……在一起?”
    盛夏点头说:“今天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个,只是没想到他喝醉了。”
    “你不打算继续找我‘报仇’吗?”
    “我所谓的‘报仇’并没有让你不开心啊,你的工作,你的朋友,除了我之外都很好,你还有他和沈瑜,而我只占了非常细微的一部分,既然我对你来说这样微不足道,那我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沈乔压抑着情绪,双手交握着,小心的问:“所以你原谅我了吗?”
    盛夏摇头。
    沈乔的眼睛瞬间睁圆,眼珠子几乎凸出来了。
    “抛弃我的不是你,也不是你让我爱上不该爱的人,既然这样,又从何说原谅?”
    沈乔长长出了一口气,她抚着狂跳的胸口说:“该看心理医生的不是你,是我。”
    这一晚,沈乔和盛夏的关系真的拉近了许多,但是让她没想到会因此产生误会,不过她坚信误会总会解开,杨乾一定会听她解释,他们中间的障碍终于全部解除,决不能因为一些误会再起事端。
    只是他始终不肯接她的电话,沈乔惶惶不安的度过了一天,下班前早早的赶到最高检堵人。她知道,父亲很快就会知道她出现在这里,也一定会猜到她的目的是找杨乾,可是她顾不得了,她必须要见他。
    沈乔在门口等了近两个钟头,都没有等到杨乾出来。迫于无奈,她拦下一辆牌照熟悉的车,询问之下才知道杨乾中午走了之后就没有回来。
    沈乔驱车赶往他的公寓,依然吃了闭门羹。无奈之下,她去找张启,可是杨乾甚至也不接张启的电话。沈乔彻底慌了。
    “简余墨这仨字儿对杨乾来说,绝对是最高级的警戒,所以可以想象简余墨回国他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呢?”沈乔追问。
    张启摊手:“我哪知道什么所以?”
    他知道简余墨回国,但是又吃不准为什么,所以去酒店探探消息,然后就看到了早上那一幕?可是他也太不相信她了,过了这么久,他还对她不放心吗?她连家都不要了,他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否定她,甚至连辩诉的几乎都不给?而且那一幕能说明什么?她不过是接了一杯咖啡而已。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沈乔忙拿起来看,有些失望的接通电话。彼端的人说:“早上的事我听说了,我只能说,简余墨和鲍文卓是朋友,他并不是恰巧住在这里,而且他也的确知道你昨天在酒店。”
    ☆、(六十九)网络版结局
    “你的意思是,简余墨知道我昨天会过去?”
    盛夏在电话彼端沉默了片刻,接着声音很低的说道:“是他把我和鲍文卓送回酒店的。”
    沈乔想笑,却发现好困难。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你是故意让我去酒店的?”
    “对不起,”盛夏先道歉,跟着解释说:“他喝醉了一个人我不放心离开,所以才让你到酒店,我不知道会弄巧成拙。”
    沈乔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怀疑你,对不起。”
    沈乔收了线,无力的倚在沙发背上,双眼无神的盯着桌子一角,张启难得有自知自明的保持着沉默。就这样持续了一会儿,沈乔起身离开,走之前她说:“如果他和你联系及时通知我。”
    沈乔回到家,让自己倒在沙发里,双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光线刺目,不多会儿她便觉得双眼发昏发胀,眼前一片花白。
    沈乔闭上双眼,忽然传来大力凿门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沈乔直觉站在门外的是杨乾。她一股脑从沙发跳起来,鞋子也来不及穿便赤脚跑向玄关。她期待着,迫不及待的打开房门,果然看到了杨乾,这一刻沈乔欣喜若狂,全然没有发现他的阴沉和双眼中燃烧着怒火。
    杨乾阻止着沈乔靠近,一双写满愤怒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沈乔终于觉察出了他的情绪,他的样子让她一瞬间的受伤,跟着又笑起来说:“我找了你一天,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看到简余墨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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