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芜烟看得想笑,又没什么心情,笑不出来,最终只能闭了闭眼。
    从看见应奚记忆的那刻起,他遗失的那段记忆就自动补上,重新充斥在他的头脑里。
    那天李亦来来找他,忽然对他说可以帮他摆脱系统。
    淡芜烟当然震惊又惊喜。
    但他最终没有同意李亦来的提议。
    一开始是因为多疑。
    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所以不能信任——那时候他还没有跟系统闹崩。
    后来他知道了对方就是几个世界前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小王子,便更不能同意了。
    因为他们的对话被系统听到了。
    小统偷偷告诉他,想救他可以,但替他打开阵眼生门的人就一定会死。
    所以淡芜烟拒绝了。
    系统说李亦来不是一串代码也不是一个bug,他是一个人。一个与淡芜烟一模一样的存在。
    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成了可以穿梭于他本来世界与书中世界的bug。
    但若是救了淡芜烟,他便会永远死在书中。
    所以那时候淡芜烟同李亦来说,他才不要出去。
    他说他明明很享受书中的生活。
    他说自己只要安稳地做完任务,攒够积分便能退休,又何苦费力气引什么天雷闯什么天门?
    他怪李亦来自作多情,擅作主张。
    李亦来的眼中有震惊,有不解,也有难以掩盖的委屈。
    哦对了,虽然每一次见面应奚的模样都不同,但要真说起来,他这双眼睛其实都一样。
    薄薄的眼皮,要贴得很近才能看见的内双,眼型绝美又精致。
    只不过那时候对方的眼瞳还是乌凄凄、长夜一般深邃的黑色……
    当时淡芜烟就看着那双眼睛,很真诚很直白地表示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赶紧走。
    那时候的师祖也还不似现在这般,行事时强硬和冷淡。
    他似乎猜到了淡芜烟不同意走是别有隐情,但伤心也是难免的,毕竟在他还是那个小王子的时候就傻傻的,过于刚正笔直,别人说什么都信。
    尤其是淡芜烟说的,他最信了。
    ——当初不过是小奴隶自己没有痛觉又看他可怜,才从口粮里省出小半块干饽饽给他吃,他竟然就记了一辈子。
    以至于后来忍受三年烈火焚身之苦,涅槃重生也要为他复仇。
    ……
    总之。
    那时候的李亦来又伤心又强忍伤心地坚强转身,淡芜烟以为他就要离开了,却不想,对方竟然在这个时候骤然出手,以双指点于他的眉心……
    李亦来的青衣猛然间充斥了他的整个视野。
    那时候他身上还不是风铃草的香。
    下一瞬,对方消除了自己关于他们这次见面的全部记忆。
    ……
    淡芜烟的神识强大,并不容易被消除记忆,尤其是属于故事以外的、他自己的记忆,连系统和穿书局都做不到。
    所以淡芜烟也从没想过,自己的记忆竟然真的被篡改了。
    因为他不再拥有那段记忆,局里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应奚则消失了,再次变成一个bug潜伏在系统里,他再出现便变成了自己的师祖应奚。
    淡芜烟还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只可以分析出,从离开隗约的那个世界以后,应奚便放任自己继续做任务了。
    淡芜烟觉得,可能自己那次说话太重,真的伤了他的心……
    在贺锦林和秋尽良的任务途中,应奚都再没有出现过。他也没有关注过那些世界。
    只是这次发现系统竟然私自篡改了剧情,让世界不断融合,他才又一次以应奚的身份出现。
    发现局里的阴谋变成「应奚」以后,应奚便开始筹划。
    他首先制作了可以屏蔽掉系统的法宝,不会再犯上次那样的错误,直接让系统知道他们的聊天内容。
    其次便是等待,看淡芜烟究竟能不能顺利退休。
    若是不能,那他也早已想好,要直接引天雷下来强行送淡芜烟离开。
    正如如今他正在做的一切。
    似乎应奚也并不真的了解穿书局,不知道局里的计划,也无法获悉自己与系统的对话。
    若不是这次发觉淡芜烟开始刻意毁坏剧情,猜测他彻底与系统闹崩,他估计还不会自跳身份。
    说起来,他第一次现身在自己面前,便是以白月光的身份现身缥缈峰制伏隗约……当时淡芜烟还质疑过,怎么师祖这么早就上线了……
    原来应奚早就不是应奚。
    他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自己……
    “不是没有关注,是我的时空有乱流,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你的那两个世界。”应奚忽然说。
    淡芜烟回神,不知应奚何时已经张开了眼睛。
    因他们还处于神识相接的状态,对方才直接捕捉到了他的想法,并做出了解释。
    应奚:“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在隗约的那个世界里才找到你。”
    淡芜烟:“……”
    刚刚睁眼的应奚,不甚明显的内双变成了比较明显的双眼皮。
    那个瞬间,两人的长睫几乎交织在了一起。
    应奚说:“虽然只能看着,但我也并不想错过有阿烟的世界。”
    淡芜烟:“……”
    一种强烈的名曰喜欢的情愫顺着相连的神识传了过来,带着一种极大的、难以言喻的欢欣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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