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际,她的脑海闪过那位桀骜不恭、倜傥风流的镇国公世子。
    莫非,殿下是因为他,方才这般受苦?
    这个想法一浮现脑海,流萤的心里就是愈发地不安。
    她下意识地加快步调,往初沅的寝宫回返。
    也许是将将苏醒,初沅并没有让宫婢进屋服侍。镂雕的门扉紧阖,宫婢们皆是立于门前,安静等待着初沅的传唤。
    然而流萤身为初沅身边的大宫女,到底是要比旁人多些特权。见状,她抬手轻叩屋门,试探着唤道:“殿下。”
    她这轻声的低唤,登时将屋里的旖旎惊得烟消云散。
    坐在窗沿的初沅,瞬间心弦紧绷,紧张得忙是伸手,挡住谢言岐即将落在唇畔的吻。
    她眸光流转,边是留意着门那边的动静,边是看向近在咫尺的谢言岐,小声道:“你先走,好不好?”
    要是让流萤撞见这个场景,恐怕也不好瞒过阿耶那边了。
    谢言岐眉头稍挑,任由她捂住自己的唇,未语。
    ——敢情他还真是昭阳公主见不得光的,野男人。
    于是初沅便安抚似的,蜻蜓点水地啄吻他眉心,软着嗓音唤道:“谢言岐……”
    她的尾音颤颤带着娇,有如轻羽扫过他的心头。
    谢言岐凝视着她因为发慌、而轻颤不止的睫羽,一时间,不由得喉结微动,郁气一扫而空。
    他提了下唇角轻笑,仗着她背对窗扉,无法瞧见外边的景象,道:“殿下就不怕,巡逻的金吾卫发现微臣?”
    他说话时,温热的吐息若有似无,扫过她的手心,带起细细密密的酥麻。
    初沅整个人怔住,覆在他唇上的小手,也无意识地微蜷。她伸指轻戳他唇角,闷声嘀咕:“那你来的时候,怎么就没人发现?”
    他这分明,就是借口。
    闻言,谢言岐反倒是笑意愈深,半点不见慌乱,“所以,殿下是要赶臣走吗?”
    这时,外头的流萤迟迟等不到回应,终是没忍住再次叩门,疑惑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初沅看着面前眉眼浮笑的男人,到底无可奈何,俯首,樱唇凑近他耳畔,小声讨饶:“不然,你就先去榻上躲着,好不好?”
    她指的,自然就是摆在内室的那张榉木海棠花围拔步床,上边挂着连珠纱帐,影影绰绰地将其间情形遮挡。
    怕他不同意,她又学着他,蜻蜓点水似的,啄吻他耳垂。
    谢言岐的理智,几乎要在她这微小的动作之间溃决。
    原本放在她腰际的双手,亦是隐忍地迭起青筋。
    他不禁提了下唇角,笑得无奈:“好,这可是殿下说的。”
    ……
    流萤得到初沅的准予进屋,一是回禀药渣的处理,二则是为她安排晚膳和梳洗。
    初沅一觉睡到傍晚,倒不觉得有多饿。
    不过,她担心谢言岐并未用膳,还是让流萤去备了些糕点。
    至于沐浴——
    华清行宫遍布温泉池,她的寝宫后边,也有一处泉眼。
    于是流萤便领着一众宫婢,为初沅备好沐浴的花瓣、香油、巾帨等物。
    顾及屋里的谢言岐,初沅一心想着支走她们。
    奈何流萤实在尽责,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动作细致地为初沅拆散髻鬟,几番欲言又止,到最后,终是道出心中疑惑,问道:“近些时日,陛下一直在忧心殿下的婚事,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心仪的人选呀?”
    初沅的大半身子没进温泉之中,粼粼波光漾起,若隐若现着水下的无暇雪色。
    慢慢地,随着流萤为她取下钗环的动作,她如云的乌发也披散下来,衬得凝肌欺霜赛雪。
    端的是,冰肌玉骨、活色生香。
    流萤瞧着,不免有刹那的恍神。
    跟着殿下回宫以后,她在京中见过不少的美人,可也唯有她们殿下,称得上是仙姿佚貌。
    所以流萤一直觉得,这世间能与殿下堪配的,就只有那种谪仙似的人物,起码,也得是那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虽说那位镇国公世子的样貌,确实是出众,但过于清隽,就容易让人心生不安,觉得他风流薄情。尤其是他的脾性,肆无忌惮、桀傲不恭,瞧着,实非是良人。
    若是殿下真的和他走到了一起,流萤总疑心,是殿下受到了诓骗。
    她暗自期盼着,殿下的心上人,另有其人。
    听到她的这个问题,初沅不禁有刹那的愣怔。
    她没有想到,如今就连流萤,也开始着急她的婚事了。
    见她没有立即作答,流萤忙是补充道:“奴婢觉得,今年那位姓苏的状元郎,就很不错,温文儒雅、惊才绝艳,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若不然,还有金吾卫的虞将军,今天的蹴鞠赛,他可是大放异彩呢!”
    ……
    她掰着手指细数长安的俊杰,只字不提谢言岐,就是希望她们家殿下,可以多看看其他男子。
    末了,她不禁问道:“殿下觉得,这些人如何?”
    对上流萤满怀期待的双眸,初沅实属无奈,温柔笑着应道:“嗯,他们……挺好的。”
    ……
    好不容易沐浴完,俨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初沅不知帐幔里面的谢言岐是否还有耐心等待,又是否还在。所以她谨慎小心地,没有让流萤服侍她就寝。
    等到流萤出屋,将门扉阖上,她才终于挑起纱幔。
    熟料,她方将手探进,里边的人就一把攥住她的细腕,拽着她失重下跌。
    初沅来不及反应,便是低声惊呼着,倒在他的怀里。
    谢言岐伸手按住她的纤腰,阻断她起身逃脱的后路。他眼里浮着淡淡笑意,眼珠不错地瞧着她,只看得初沅心尖发颤,止不住地慌。
    “怎么,殿下已经不满意微臣,想要换其他人了吗?”
    说着,他手上的力道收紧,使得初沅愈发向他靠近,直至严丝合缝地相贴。
    初沅毫无招架之力地伏在他胸膛。
    隔着咫尺的距离,她甚至能看透他眼里那层淡淡笑意之下,翻涌的浓烈谷欠望。
    第149章
    因是方才沐浴过, 初沅的发梢还有几分潮意,湿漉漉地披散着。随着她倾倒谢言岐怀里的动作,甚至有几缕碎发垂落, 铺散在他的颈间,带着凉意, 掠过酥酥麻麻的悸动。
    温香软玉盈满怀, 谢言岐眼珠不错地凝视着她,眼神是愈发地晦暗,棱角分明的喉结, 亦是在对视之中, 无意识地微动了一下。
    初沅近距离地和他四目相对,几乎要被他眸里翻涌的幽暧情愫吞噬。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想要逃离。
    奈何谢言岐始终紧箍着她的纤腰, 没有给她留出任何逃脱的余地。初沅只能伏在他胸膛, 予取予求。
    她迎上谢言岐逼视的目光,实在招架不住他眸里肆意侵略的意味。她不禁轻颤着睫羽,意图避开他的视线,“你、你在说什么呀?”
    然而, 就在她问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脑海却是灵光乍现,豁然回过神来。
    ——她倏地想起, 她方才在后殿, 和流萤的对话。
    只不过, 此刻已经是为时已晚。
    话音甫落, 谢言岐就扣住她的细腰, 翻过身。
    初沅的眼前天旋地转, 紧接着,他整个人便压了上来,覆下的阴翳占据了她所有的目光。
    谢言岐伸出手,动作细致地为她捋顺颊边碎发。他的凤眸一如既往地浮着笑,只是这笑不达眼底,反倒透着几分沉静淡漠的冷意。
    “殿下是觉得苏承泽好,还是觉得虞崇峻好,嗯?”他低声问道。
    他的呼吸若即若离,扫过面颊,带起轻微的颤栗。
    初沅瑟缩着想躲。但她听见他这醋海翻波的话,却是在一愣之后,禁不住地翘起唇角,眸里次第浮现笑意。
    她抬手攀住他的肩膀,美目似有秋波流转,顾盼生辉。她笑吟吟地将他望着,“这个问题,本宫也不甚清楚。不若,就请谢大人来帮我做个抉择?”
    “谢大人和他们,不是同僚吗?”
    既如此,自然是要比她这个久居深宫的公主,知道的更多。
    她嗓音软糯,有如江南的烟雨,温柔润如酥。
    只是她这道出的字字句句,却刻意化作冰凌刺他。
    谢言岐又如何看不懂,她的这点小心思?
    闻言,他不禁轻嗤着,提了下唇角。
    原本放在她腰际的手,也是愈发地收紧。
    “没想到,殿下原是这般喜新厌旧的人。”
    “这么快,就厌倦微臣了?”
    他凑得更近一些,几乎是和她鼻翼相对,如是问道。
    初沅凝眸望着他,眼睫轻眨,没有说话。
    因为她在随之而来的下一刻,就为此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夏日的衣衫轻薄,格外的好欺负。他的手牵住她腰间的绸带,初沅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了夜里弥漫的凉意。
    可他逐次落在她唇角、下颌、颈间的吻,却扰乱她的呼吸,使得温度节节攀升。
    初沅心口发空,难耐得有些无助。她拱起膝盖,几次三番地,想要止住他手上的动作。可他就是不饶人,反倒是捉住她的两条细腕,将其按至头顶,用她腰间解下的绸带紧缚。
    慢慢地,谢言岐的嗓音也有几分暗哑。他吻住她的耳珠,极轻、极肆意地笑道:“臣的手艺,似乎又精进不少,不知殿下……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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