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天睨了沈千染一眼,不阴不阳地扔了句,“手脚倒是挺快!”便起身阔步而出。
    沈千染站起身,见赵十七依然站在那发呆,也不理会她,缓缓走到阵列柜那,随手拿了一个小物件欣赏着,待看清时,慌得差点就扔了出去,原来手上是一件玉势,她满脸通红一扫,原来陈列柜上所陈列的小物件,竟然全是代表男性强壮的玉饰或是铜哭之类,甚至是一些男女欢好的雕刻品。
    沈千染虽然方才在凤南天的眼前强忍着与他对抗心理,可这时候的心里建设显然是完全不设防,她有些慌乱地转身,却被不知道何时窜到她身后的赵十七吓了一大跳。
    “你……”尚未开口,只觉得喉间一紧,已被赵十七紧紧掐住。
    赵十七一扫方才楚楚可怜之态,扬高下颚,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沈千染,别以为你的男人能救得走你,我告诉你,这里都设了法阵,外面的人是闯不进来的。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等着元神衰弱吧!”赵十七半眯起眼,恨不得将眼神化为一把利刃,直接插入了沈千染的心脏!
    她原本并不想掐死沈千染,她只是太压抑、太恨了,这两天她已经接收不到师父的托的梦了,她怀疑她的师父已经死了。
    想到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在生死挣扎,她就想找一个突破口将心中的怨恨给发泄出来,可她一得手就无法控制手中的力道,发了全身的力道去掐着沈千染,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把自已的双手一点一点地收紧,直到将她送进地狱!
    死吧,一起死,反正她也活腻了!活够了!
    呼吸被阻,沈千染只觉脖子都要被掐断,但她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她经历过太多死亡的扎挣,仅仅是一瞬间,她就发狠地用膝盖顶向赵十七的下肢,同时,伸出两根手指狠狠地戳向赵十七的眼睛。
    “啊……”赵十七避得不算慢,虽保住了眼睛,但女子的那处被沈千染狠力一撞,疼痛从那处向四肢百骸渗去,只疼得全身佝偻,双腿打颤连弯都弯不住地跪倒在地。
    这时候,如果沈千染要反手置她于死地,她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她不知道是怕还是哀伤,她没有逃开,其实也没有力气逃离,她抬眼静静地望向沈千染,内心里如海翻腾,明明是你欠了我!
    一段眸光对峙中,终于沈千染先俯下了身躯,声音微哑,“赵十七小姐,我体谅你因为赵家恨我,但是,你若你想用这种方式报仇的话,你真的是太天真了。”先不说赵十七无法在沈千染清醒的情况下置她于死地,就算有这能力,外面候的白衣侍仆也不是吃素的。
    赵十七闻言惨然一笑,缓缓站起身,忍着那处的疼痛。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明明原属于沈千染一个人的悲惨,可是,命运却给她开了一个最残忍的玩笑,让她与眼前的女子命格相似,最终,她的人生就要被对方剥夺殆尽!
    而沈千染却毫无所知,置身事外,活得如此光鲜!
    认命么?不!胸口处的郁填之气终于沉积厚发,全番涌出,“沈二小姐,方才是我太冲动了。你反正都活不过今年的冬天,我赵十七何必去费这个劲呢?”呼吸交错,近得可以看到对方瞳孔中的自已,她眼中闪烁着冷漠的光泽,狞笑,“难道你不好奇你近来时时莫名其妙的嗜睡么?
    ”不必拐弯抹角,我想赵十七小姐说的*比阿染听的*更强烈,说吧趁我还有耐性!“沈千染的咽喉方才被她掐得很疼,她呼吸也略有吃力,目中却是一片沉宁,冷冷地欣赏着赵十七眉飞色舞的模样。
    赵十七的心中疯狂地大笑,情却温婉自如,一字一句,”那是因为你虽然重生,却依然摆脱不了你活不过十九岁的命运。本来你离死亡还有两年,可惜你的心上人迫不及待地想做皇帝,结果,提前两年敲响了你的丧钟……“
    从赵十七嘴里听到”重生“二字开始,神思仅微微一晃,便清醒了过来。她苦苦一笑,她知道赵十七并没有骗她,这样的谎言连编都无法编出来,甚至,她自已也预感到她的生命在以另外一种诡异的方式在流失。她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半个月来困拢她的疑惑不解终于有人要告诉她答案了。
    赵十七看沈千染太过镇定,以为她不相信,冷冷而笑,”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告诉你,这是我师父义净大师亲口对我说的!“
    沈千染摇摇首,她直视着她,声音意料之外的平静,”赵十七,撇开赵家不谈,我沈千染不记得与你之间是否有恩怨,让你恨我至此。在我对你的印象中,你是一个无害甚至是善良的少女!“眼前的赵十七相较以往有着天渊之别,倒不是穿着的变化,而是她的骨子里象换了一个灵魂般,她的眼睛写满了仇恨和哀伤,而在丽水府时,赵十七那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笑颜曾经让她感到万分的羡慕。
    笑容迅速凝结,紧接着被一种狼狈的愤怒所代替,赵十七怒吼,”这不是拜你和兰亭所赐么?“望着沈千染疑惑的神情,无法言喻的苦涩感在她的胸腔蔓延而开,她忍不住惨笑,”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但愿你听了后,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站在我赵十七的面前!“
    ”说吧,让我听听,到底是什么原因!“沈千染感到方才被赵十七掐了后,好象咽喉被堵塞住一般,心头尤其的烦闷。她急需新鲜的空气去畅然呼吸,几步走到窗台,却发现窗子根本无法打开。
    她只好踱回到茶几边,坐定后,镇定地开始泡茶。
    眼前的赵十七恰是堕入魔障,她一定遭遇过无法排解的痛恨,所以才会入魔入障。其实,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但唤醒这个魔鬼并能扭曲了原先十几年的纯良性情,必定有着一段血腥的经历。
    赵十七阴冷一笑,忍着疼痛,走到沈千染的面前,缓缓坐了下来。
    她举起一杯凤南天喝剩的茶,一口饮尽,抬首时,勿儿表情一变,烟眸流转看定沈千染,缓缓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但这个故事,要从你死后开始!“
    ”好,我洗耳恭听!“沈千染提起茶壶,为赵十七添了一杯茶。
    赵十七先从选秀开始,道出自已,一步步地被兰亭引入了局中,直到兰亭成功地让时光倒流回沈千染死前的一个月,并将沈千染的母子接回了皇宫。
    在沈千染的第一次重生中,赵思琪带了前世的记忆,所以,她知道自已的命运被另一个女人所代替。
    她与她的父亲义净二人去京城投靠赵家,虽然赵家对义净感到厌憎,但看到赵思琪容貌殊丽,便同意收留了他们。
    赵家虽不待见义净父女,但赵家确实是个好的僻护之所,至少在赵家,兰亭的暗卫无法轻松潜入。
    所以,义净暗中开始筹备为赵思琪施法所需的一切要件。唯一难办的就是如何避过兰亭的暗卫,在沈千染的面前,开启这个佛家秘术。
    当时沈千染被兰亭接到宁王府,而欲想让赵思琪的灵魂进入沈千染的身体之中,必须把沈千染诱出宁王府,或是让赵思琪混进宁王府中,才能施法。
    可惜,宁王府固若金饧,无法突破。
    最后,义净想到了珍妃娘娘。
    义净要见到珍妃并不难,毕竟珍妃与赵家的姚念卿有交情,加上义净原本是方外之人,曾经一语道过兰御谡是帝王之尊的箴言,所以,珍妃接到姚念卿的转达时,说是义净求见,正中下怀,她也想问问,兰亭究竟是否有帝王之命。
    义净知道珍妃的心思,他直言断定,兰亭必会登基,而沈千染如果存在,那珍妃将一生与儿子不能聚首。
    珍妃问原因,义净一语道出,沈千染的不幸是缘于珍妃,这是因果报应!
    果然义净的话瞬时就攻破了珍妃的心防!
    珍妃当时恨沈千染入骨,她无法接受,她那样优秀的皇子竟要娶一个丑女为妻,而沈天赐虽是兰亭的亲骨肉,却是残疾之躯,想想那软绵绵的无骨身体竟是兰亭唯一的子嗣,她就觉得这是西凌最大的笑话!
    可兰亭的羽翼早已丰满,珍妃几次以死要挟,强迫兰亭可以收留那一对母子,但决不允他娶沈千染为妻。皆被兰亭断然拒绝!母子之间因此生隙,所以,珍妃相信,沈千染的到来,最终会导致她与兰亭最后决裂!
    珍妃左思右想,最终问义净是否有办法阻止,义净含胡其辞地给珍指指点一条出路,说他肯为沈千染渡戾,净化沈千染的灵魂,让她从此忘记仇恨,至于兰亭和沈千染之间的缘份是否能继续,就要看天意。
    最后商定结果,义净和赵思琪装扮着太监和宫女随珍妃进宁王府。
    在宁王府的水云阁的浴池中,宁王暗卫侦探不到的地方,义净施法,让赵思琪的魂魄进入了沈千染的身体之中。
    ……
    有如陷入某种回忆里,赵十七心脏一揪一紧,抑制着沉痛的胸口,眸中波光变得依稀不稳,脸上有裂开的神恸……
    那一天,仪势结束后,她蜇伏在沈千染的体内,借着沈千染的眼睛,看到了兰亭对她毫不设防的世界。
    他虽然很忙,勤于政务,但他每天下朝时,会来她的房里看她,并问太医今日她身体的状况如何。
    那时的沈千染极度不安,虽然极力配合着大夫治疗,可见效不快。她的头发几乎已落光,甚至连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元神渐弱,都显得有些呆怔,可兰亭并不嫌弃她。
    兰亭与沈千染在一起时,兰亭的话也不多。他似乎也瞧出了沈千染的畏惧和不安,便教她开始练字,告诉她,如果她感到彷惶时,就静下心写字。
    沈千染的字非常难看,但兰亭对她耐性很好,每天还会抽出一点时间检查她是否完成他交给她的任务。
    在沈千染和兰亭之间为数不多的互动中,赵思琪偷偷地观察到,兰亭看沈千染时,那一双凤眸并不炙热,但很温暖,而且没有陌生和疏离。这种感觉让赵思琪有些伤心,她记得,第一次在雪山时,兰亭看着她,那眸光很浅……带着疏离!
    那仿似昨天的回忆渐渐从心底深处唤醒,赵十七眸光毫无焦聚地穿透手中的茶杯,近似自语地呢喃,”那一个月,控住身体的是你的灵魂,我悄然无息地蜇伏在最隐蔽的地方,看着你谨小慎微的模样。有时,我真最想借用你的手去大胆触碰一下他的脸,可我害怕他会发现异常,只好在夜里偷偷地回忆着看到他的每一时每一刻。就算是如此,我也感到那一个月,我是真正的幸福,是那种很安全,好象远离伤害的一种幸福……“赵十七轻轻拭去自已眼角的泪花,那时的她天真的以为,就这样一直守到终老。
    可谁知道,他登基后,开始忙于朝政,随着攻打淮南开始,她一年都见不上他一面。她想不到,在沈千染彻底进入深眠后,她等来的却是宫庭寂寞冷月,她仿如月宫里的婵娥,守着最美丽的广寒宫,从满怀的期望等到心口彻骨的寒冷。
    一年又一年,像无数个夜里重复过的那样,淹没着她。握着那些回忆的冰冷余烬,她只是会傻傻地等,傻傻地思念——兰亭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兰亭……
    ”兰亭……“沈千染掩住嘴,极力抑住哽咽,她用力地摇了摇头,泪水迷离,她很想问有关兰亭……却不知道应该问什么。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她心脏那一些疼得历害,她现在好想好想扑进他的怀中,亲吻他,告诉他——
    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原来,我与你之间竟有这样的过去!
    原来,你也曾带着记忆寻找过我,将我和我们的孩子护在你的羽翼之下!
    这一世的重生,她带着记忆与兰亭相识,心中对他充满了厌憎,就算知道他从不曾伤害过她,但她一直怨恨他来得太迟,错过了一世,让她和赐儿过早地离殇!所以,她始终不肯放下心结,跌跌撞撞中一次一次地将他推开。
    是他一直无怨无尤,独自披荆斩棘,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她的身边,换来了两人……短暂的相守!
    ”兰亭?“赵十七被沈千染的声音唤回了神思,她看着沈千染,明明是一脸热泪,嘴角却含着一抹幸福的微笑,那样地刺目,那样的刺心!
    呼吸骤紧,凭什么沈千染还能笑到现在?
    唇瓣已被她咬得血肉磨糊,张开笑颜时,象倏地裂开鲜血流了现来,赵十七象失去了痛感一般轻轻笑开,”兰亭?你是想问兰亭还爱不爱……你?“赵十七的声音很轻,笑得却有些刻意,芊芊手指捏着茶盏地两端,轻轻地摇着,她看着微微晃动的茶水,心潮却汹涌澎湃——
    自从凤南天的血唤醒了她两世的记忆后,她也一直想知道那时的兰亭到底爱不爱沈千染,如果是爱,那为何她占据了沈千染的躯壳却体验不到?如果是不爱,他为什么能再一次为了沈千染的重生付出那么大的精力。毕竟,兰亭回到五年前的过去,等于他要重新经历夺嗣的艰难旅程。
    封闭的寝房,不知白天或黑夜,与她曾经呆过的华丽宫祠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却是一样的晦涩和暗淡!她笑了笑,她心里并没有答案,她抬首看着沈千染,突然心思一恸,似在回味又似在刺激着沈千染,迫不及待地开口,”兰亭爱沈千染,因为爱而义无反顾地一次次不想让她再一次死去!“赵十七唇角缓缓地裂开,仿佛情感的洪峰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涌泄而出,”虽然那时候,是你的身体,但活着的灵魂却是我,如果他不爱,怎么会因为你的身体死亡时,兰亭会再一次开启秘术,再经历一次重生?“出于女子天生的敏感,赵十七感觉到,沈千染必然会在意兰亭那一世是否爱上那个并不纯粹的沈千染,所以,她骗了沈千染。
    沈千染渐渐地平静下来,她冷漠地撩动唇角,隐带讥诮,”赵十七,看来你误解了阿染的意思!在这一点上,阿染从不质疑兰亭的感情!“沈千染并不打算对赵十七解释这一些,这是属于她和兰亭之间,赵十七明不明白并不重要!
    兰亭向来并不亲近女子,而前世兰亭肯启动秘术让她重生,肯定是出于同情,还有,为了沈天赐,血缘之间的微妙注定了兰亭无法坐视自已的骨血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去。
    而重生仅仅是提前了一个月,如果那时的重生,沈千染的记忆没有关于赐儿的惨死、申姨娘、郭嬷嬷的背叛,那么,那时的她就不懂得守护,仅寄托于卑微和苟活可以换取上天的怜悯,所以,当孩子的生父来寻找她时,只会改变她悲惨的命运,却不能让沈千染破茧成蝶,这样平凡的沈千染凭什么会得到兰亭的爱慕?
    就算她拥有前世的记忆,一个月的短暂时间,他与她之间会有怎样的感情突破呢?她只知道,兰亭是个不易动情的皇子,怎么可能会在区区一个月间就爱上了她?如果最终兰亭爱上了灵魂被取代的赵十七,那赵十七又何必一脸的悲戚来控诉她和兰亭亏劝了她?
    很显然,以兰亭的机警,肯定发现了某些不同寻常之处,所以,方有了她第二次的重生。
    沈千染闻着茶香,不再理会赵十七,她已经没兴趣再听下去,她知道赵十七的性格已完全扭曲,从她嘴里吐出的话并不可信。
    ”是么?“赵十七迎着她讽刺的眸光,一颗早已龟裂的心,被她无情的言语敲成了碎片,她艰涩地闭了闭眸,如穷途末路,想哭却没有眼泪,眼眶里涩疼得历害,”你就那么自信,兰亭从不曾爱过我。如果没有那刻骨铭心的爱,这一世,我何来坚持……“
    ”是刻骨铭心的恨吧!赵十七,其实你并不聪明,你在说谎时,你泄露了太多的情绪!“沈千染轻轻啜了一口茶,淡淡一笑,如清风拂面,”下次说谎时,记得要拿出勇气直视别人的眼睛,别闪躲!“
    赵十七低低沉沉地笑,声音在略为暗晦的寝房内显得有些阴森悚然!
    她知道在沈千染面前无所遁形,可她并不难堪,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如今是凤南天身边的白衣侍仆,所以,她知道这个庭苑被大祭司设了法阵,每一个地方发生什么动静,凤南天都会一清二楚。所以,她与沈千染的这一番对话就是给故意给她听。
    凤南天离开寝居,白衣祭司候在廊处,两人走到行苑的法阵中央。
    凤南天抬首,看向天空,只见三十几只的猎鹰不停在上空徘徊,并发出尖锐的叫声。
    ”陛下,这些猎鹰非常机敏,它们从不肯往低处盘旋,以防被人射杀!“白衣祭司从身旁的侍仆手中接过一把弓箭,对准上空最低盘旋的一只猎鹰射杀,箭翎之声刚响,那只被瞄准的猎鹰就抖动翅膀朝直冲天上空,轻轻松松地避了过去!
    白衣祭司将手中的弓递给白衣侍仆,谨声道,”陛下,它们对弓箭发出的震动很敏感,显然是长期受训!而且,从第一只到这里后,不到一柱香时,就已聚集了三十多只。所以,奴才怀疑,这些猎鹰的主人一定在行苑之外!陛下,不如让奴才打开法阵,看看外面的情况。“白衣祭司开启了法阵,所以,阵外的人无法知道阵内的情况,更是无法突破阵法强行入内。相同,阵内之人也无法探究法阵外的情况。
    但是,法阵其实是一种障眼法,对人有用,对动物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这和动物眼睛构造与人不同有关。
    ”不必打开,很明显,这是西凌皇帝的猎鹰,他肯定已团团围住这里!“凤南天嘴角讥笑更盛,语气毫不在意,”那当如何,就算他们破了阵法闯进了这里,凭他们能把朕如何?“
    白衣祭司却神色凛然,正色道,”陛下,奴才闻到一种味道,应是处子之血腥!如果奴才猜得不错,西凌的皇帝在外面设了箭阵,很可能箭头之上都抹了处子血液,来破陛下的修行!“
    凤南天碧眸双瞳幽幽一冷,这世间知道他的禁忌的只有历代的大祭司,而大祭司皆是帝王的心腹,自然不可能背叛他。
    到底站在兰亭和沈千染身后的是什么人,竟对他的禁忌了如指掌!
    他突然对这一切感到很好奇。
    转身对白衣祭师道,”大祭师,用你的灵台给朕开祭,朕想看看沈千染曾经历过什么!“
    白衣老者微躬身,”是,陛下!“
    两人随即进入法阵中央的一间寝居,凤南天在法阵的中央的软垫上靠坐了下来,指了指案桌上的水果,随行的两个白衣侍仆忙跑到他的身边,分别给他喂着剥了皮的葡萄。
    白衣老者在祭司的帮助下,很快就开始举行祭祀准备。
    两个时辰后。
    ”下去!“翻了一个慵懒的身,凤南天嘴角勾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凝重,潮暗如碧海深穴的眸光定在前方的一面琉璃镜上,此时,他脑海中不停地晃出那个无助的少女沈千染,尤其是看到她囫囵吞枣般地咽下肉块,一路疾奔跑回荒园,死命抠着咽喉吐出腹内来不及消化的肉,而后,生起材火用发硬的隔夜米饭混着肉煮粥。那样的恶劣条件能煮出什么好东西,可那一对母子吃得那般高兴,亲着嘴,笑得那么灿烂……
    他出身高贵,降临人世的那一瞬就注定了他一生的无上权利,他一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甚至凭着喜好杀人!
    可他从不曾见过一个女子活到了如此低下,几乎是舔着尘埃苟活,但她笑时,那一双眼依然那样璀灿光华——
    可她的笑比她的泪水更令他难受,那一瞬间,胸臆中竟升起了从不曾有过的一种情感,很疼,疼得全身如是刀挖的痛,肺部仿佛被刺穿,一张嘴便疼!
    那一刻,他几次控不住情绪想打碎眼前的琉璃镜,将镜中的母子抱出来,再不求她愉悦自已,只想给她们穿得暖暖的,吃得饱饱!活着象一个人!
    可那一切皆是幻像!
    其实——
    在他掳走沈千染时,前一刻还有针炙刺穿他的身体,后一刻,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竟坦然地睡在了他的怀中,他便感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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