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一行人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三胖子大半个身子就被拽了出去。幸亏这小子体积太重,双方就僵持在那里了,要是换一个人,怕是早就被扯进去了。
    三胖子身宽体胖,这时候那股悍勇的劲头就上去了,嘴里不知道骂了一句什么,一刀就砍在了那条红色的大舌头上。那怪物剧痛,发出了一声嗡的怪叫,立马松开了三胖子,瞪着两颗红灯泡一般的眼珠子,就从暗河水中爬了出来。
    待看清楚那怪物的全貌,大伙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咽了口唾沫。那竟然是和我们之前在河床岸边见到的蟾蜍死尸差不多的东西,只是体积要大得多,比老水牛都要大,如一座小肉山,有一张阔嘴,以及强壮的下巴和牙齿。它的头骨异常厚实,身披着防护用的凹凸状甲壳,头上长着触角,正瞪着两颗凶残的红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众人。
    我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忙问道:“跛子爷,你,你确定这东西不能吃人吗?这、这也太大了吧。”
    王老跛子也被吓了一大跳,脸色有些发白,说:“老子……老子说的是之前的那一只……谁知道……谁知道能长这么大的个……”
    谁也没有想到,在鄂西地界长江流域暗无天日的地底河床深处,竟然还栖息着如此不可思议的庞大怪物。
    蟾蜍虽然是冷血动物,但向来在这地底暗河深处横行霸道惯了,骤然被三胖子来了一刀,几乎把它半拉子舌头都给切了下来,立刻陷入了极其狂暴的状态。它巨大的嘴巴不断淌着血水,发出破风箱一般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这是极端危险进攻的预兆。这东西具有极其强烈的进攻性,现在已经彻底把我们当成了它的猎物,以及报复的对象了。
    王老跛子向我们使了个眼色,我和三胖子会意,暗自握紧各自手里的武器,分别绕到那巨大蟾蜍怪的身子两侧,形成了一个合纵连横的包围夹击策略。
    那大如水牛的蟾蜍怪嘴巴咧开,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呼呼声,对着我们几个人瞪大了眼睛。还不等我们率先动手,一个纵跃,就已经扑了上来。
    而它所选择的对象,正是之前用开山刀断掉它舌头的三胖子。
    毕竟是断舌之痛,不共戴天,这怪物个头实在是太大了,虽然是冷血动物,但智商却超乎我们的意料之外,而且生性异常记仇。三胖子躲闪不及,一下子就被这东西的前爪扑到在地,咧开一张大嘴就朝着三胖子的脑袋咬了下去。
    现在的青蛙、蟾蜍之类的两栖动物,都是以捕捉昆虫为生的,嘴里根本就没有牙齿。但是眼前这类巨型蟾蜍怪却截然不同,不但身披甲胄,它咧开大嘴,下颚有力,长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牙齿,这要是被这畜生一口咬中,三胖子这小子的脑浆都得迸裂出来。
    我和王老跛子看到这儿,吓得简直要停止呼吸,大喊着冲了过去,双方合力扳住了它的两只前肢。决不能让它这一口咬实,否则,三胖子哪里还有命在?
    就是这一眨眼的工夫,三胖子被扑倒在地,眼见着随时可能丧命,这小子身上的那股拼命三郎的劲就上来。小时候,这胖子在军队大院里打架是最不要命的,连外面的小混混之类的见到他也要绕着道走,现在被逼急了,简直是神勇无比。怒吼了一声,半截身子虽然被压住了,上身猛地一挺,两条粗壮的胳膊硬生生地撑起了那巨大蟾蜍的下颌,不让它一口咬下来。
    巨型蟾蜍怪整个身子被钳制住,顿时变得越发狂躁,猛地一甩,差点将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生生地甩出去。谁知道这样一来,反倒让三胖子腾出来一只手,他骂了声“╳你娘”,举起落在身旁的开山刀,就朝着那怪物巨大的嘴巴里刺,一连捅了好几个血洞,潺潺冒出血泡……
    它皮糙肉厚,身上披着的甲胄十分厚实,我和王老跛子猛砍硬剁的,也只是破开了一层表皮,哪里比得上三胖子这一顿乱捅,立刻让这怪物受到了重创。
    蟾蜍怪遭受了致命的打击,发出一声巨大的哀叫,更加暴怒起来,身子立时就蹦了起来,一下就把我们三个人都给甩了出去。这怪物体积太大,如一头野牛一般,力大无穷,我和三胖子被撞出去两三米远,只感到全身都像是散了架一般,浑身气血翻腾,半天爬不起来。
    王老跛子更倒霉,一声怪叫,直接就被它甩进了暗河之中,不过这老家伙在长江边上生活了这么久,水性极好,立刻就又爬了回来。三个人中,反倒就是他受伤最轻。
    我们又惊又怒,只凭我们这几个人,就想要跟这只浑身披挂甲胄的怪物对抗,未免有些太困难了。但是事到如今,不拼命也是不行了,我大骂了一声,再次握紧手中的铲子头,心里想就算是要死,也要拉着这个畜生一起玩完。
    这时候就听到王老跛子的大喊大叫,我循声望去,只见那巨大的蟾蜍怪一蹦一跳,尾随而至,那巨大的血红色的肉舌头,已经快要贴着他的脸了。
    我和三胖子也看到王老跛子陷入了危险,刚想跳过去帮忙,但刚才被那巨型蟾蜍怪一撞,全身酸痛,一时间竟爬不起来。根本来不及赶过去,都咬着牙,却又实在是无可奈何。
    这时候,三胖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喊道:“小哥,快点帮忙。”
    其余人立刻就想到了,对呀,一直好像就是我、三胖子、王老跛子三个人动手,死人脸好像一直都没动过。要知道,在我们几个人中,最深不可测的还是这个神秘的年轻人。
    死人脸双腿像是两根木桩子,就站在距离那怪物三米不到的地方,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是对于三胖子的叫喊无动于衷。众人的心立刻便沉了下去,心想,这小哥不会是真要见死不救吧。难道他突然心生歹意,想要我们几个都死在这儿?
    我们心里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王老跛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黄铜颜色,直径约半寸左右的弩筒,两掌合在一起,猛地一推,大喝道:“操你奶奶,去死吧!”一根精钢打造的弩箭,立刻就从滚筒中弹了出去,在空中刺破空气,向着巨型蟾蜍怪咧开的大嘴直射而去。
    我和三胖子两个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对视了一眼,都在心想,这狗日的老东西,果然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身上竟然还藏着这么歹毒的玩意儿。这种弩箭,又在如此近距离发射,就算是小指厚的木板也能洞穿吧。
    巨型的蟾蜍怪虽然长得如此庞大,但哪里知道这种弩箭的厉害,而且又是在这般距离,连躲都躲不过去,砰的一声闷响,弩箭贯穿了它的口腔。这怪物浑身表皮都长着坚硬的甲胄,但唯独口腔却是松软无比,被这弩箭射进了嘴里,立刻迸溅出血花来,惨叫着咧开布满骨齿的嘴巴,想要将王老跛子的脑袋咬个粉碎。
    而就在这一刻,死人脸便动了。他的两只脚就像是两根木桩子,猛地向前一踏,他右手的那根黑色的铁钎,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如电似的,刺了出去。
    只不过他的动作太快,一时间,我和三胖子两人甚至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以至于就见到他手中的铁钎一闪,无声无息,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一缕黑光般,直接贯穿了巨型蟾蜍怪裸露在外的那一只红色的眼珠子!
    蟾蜍怪咬向了王老跛子的脑袋,死人脸的铁钎刺向了它的眼睛。
    双方比的就是一个快字!
    簌的一声轻响。死人脸积蓄了那么久的一铁钎,没有任何预兆地刺了出去。简简单单,却简单到似乎进入了一种很可怕的境界。然后无视任何阻力,就这么硬生生地刺入了蟾蜍怪灯泡似的眼珠子中。就好像刺进了一块豆腐,半截铁钎都插入了蟾蜍怪的眼眶中,贯穿了它的脑袋!
    这绝对是最致命的一击,死人脸等待这么久,为的便是一击必杀。他右手中的那根铁钎,这一下把蟾蜍怪的脑袋从里到外扎了个透,甚至还未来得及发出垂死的惨叫,这怪物庞大的身躯扭动了两下,便翻着白肚子,彻底地死在了暗河边的岩石上。
    我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刚才情势紧张,还没有觉得有什么,现在顿时觉得一阵后怕,手脚发软,趴在了岸边的岩石上半天不能动弹。
    在神秘离奇的长江流域的地底暗河,我们一行人再一次经历了生死一刻,直到事后很久,那巨大的身披甲胄的蟾蜍怪,依旧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后来,我曾经查找了许多这方面的资料,事实上,在中国,关于这种超出人类想象之外的生物的信息并不多见,渐渐地,我也就放弃了。只是后来在辗转四方的过程中,我遇到了一个朋友,他的一些话对我倒是挺有启发的。
    这个人是川大古生物系的教授,在古代生物的遗传和发展方面很有研究,和我挺聊得来的。他听完我所遭遇的事情后,给了另一番比较科学的解释。
    按照他的话来解释,“蟾蜍怪”应该是生活在地底深处暗河之中的一种两栖类巨蛙,其生存时代是约7000万年前的白垩纪后期,也就是有恐龙生活的时代,因为长期生存在极深地下的暗河之中,反倒是逃脱了上古恐龙灭绝的大破灭时期。
    至于蟾蜍怪身上的甲胄、牙齿乃至于头上的触角,这种种不符合现在蛙类性状的特征,恰恰便是证明它们来自于远古的证据。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河渊中生存,这种蟾蜍怪几乎没有见光的机会,所以触角更适合同类之间联系。这种史前巨蛙有牙齿,身上有某种骨质“甲胄”,说明在白垩纪时代,这样的巨蛙甚至有可能吞食某些小型恐龙。
    我觉得他的分析似乎有某种道理,不过暂时还有许多疑点没有解释得清楚。只是,任谁也不会想到,在长江流域地下水系这种与世隔绝的特殊环境中,竟然还存在着远古时代就已经灭绝的猛兽。
    ……
    第二十二章 谁画下了远古时期的图腾壁画?
    又向前走了不知道多久,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条狭长的甬道。‘哧’的一声,火折子点亮了简易的自制煤油灯,向着漆黑的甬道照了照。虽然灯光不是很亮,但还是能够勉强看清楚,这是一条明显经过了人工修筑的古老通道。
    石头台阶,向下延伸,至于更远处,却是漆黑的一片,看不到分毫。
    “二八爷,这里黑咕隆咚,乌漆麻黑的一大片,里面不会又有什么不干净的鬼东西吧?”三胖子探着脑袋向着甬道的更深处望了几眼,嘴里小声地嘀咕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没好气地回应道,走了两步,又补了一句,“胖爷啊,你要是害怕就跟在后面吧。”
    “二八,你这样说话,可就实在是太瞧不起哥哥我了!”
    三胖子见我挖苦他,立刻脸色一板,用手使劲地拍了拍胸口,还摆出了一个威武的造型:“从小玩到大,你小子还不知道胖爷我的脾气秉性吗?胖爷我可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革命后代。毛主席不是说过了吗,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别说是这一条小小的通道,就算是龙潭虎穴,胖爷要闯,也是面不改色,绝不给咱们革命人丢脸。”
    说话间,这小子就要硬撑好汉推开我走到第一位,以显示他革命人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
    “这里都是什么地方了,你们不要再争了,小心一点对谁都好!从进洞就很邪乎,这条甬道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善地,万一触碰了什么机关,那可就……”王老跛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语气中有些古怪,初听之下,让人身上的汗毛都不由得竖起来。
    不知是因为王老跛子怪异的笑声,还是因为他刚才的话起了作用,三胖子很知趣地又把手缩了回去,速度之快,让我几乎向后一个趔趄。
    “我操!死胖子,你到底要不要上前,别一惊一乍的。”我没好气地说道。
    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几乎是一件连着一件,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在现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任何一点异动,都能让人吓一大跳。
    “嘿嘿,二八爷,开路这种小事还是交给你来完成,胖爷我还是做好接应。伟大的毛主席教导我们,革命工作不分先后。”三胖子没脸没皮地说着,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恨得我牙根直痒痒。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我心中的烦躁,不知不觉间也消散了不少。
    “走!”死人脸向前走去,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众人打着火折子赶紧跟上。
    初时,我们还担心暗道之中会不会有古人设置的机关,所以行事格外小心。
    死人脸冷漠地走在最前面,我在他之后,后面紧跟着的是王老跛子,三胖子说到做到,干起了扫尾的工作。
    四个人很有默契地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这样如果遇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还有时间来得及反应,不至于弄个全军覆没的结局。不多时,走到了石阶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拐弯处再次出现了一条宽足有四匹马通行,高达三米的巨大甬道。
    灯火转向,四壁上不再是黑色无光的石墙,而是用一种很奇特的巨大的白色石块堆砌而成的。
    墙壁上描绘的尽是鲜艳的壁画,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样的染料,即便是经历了如此久远的时间的侵蚀,也依旧是色彩如新,竟没有丝毫的剥落,看得我们惊叹不已。当然,这也可能与甬道深埋于地底深处,常年不见天日,没有遭受到任何外力破坏污染有关系。
    不过,虽然整条甬道非常幽深,封闭,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空气流通却异常良好,这也就更加坐实了我们心中的猜想,眼前我们身处的这条甬道,一定有和外界相沟通的门户。想到这儿,众人的心不由得再次兴奋了起来。
    走在一片漆黑的宽大甬道中,在灯火的映衬之下,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便是一头头巨大的白色老虎。这些老虎形象各异,或于山间咆哮,或于河边饮水,或静卧沉思,或下山威猛。大的小的都有,一个个形态极为逼真,似乎有了灵魂,想要破壁而出一般,一根根毛发都清晰可见。
    “奶奶的,二八爷,这古人也是脑袋有病,好好的墙壁上画了这么多的白色大虫,嘿嘿,莫非他们是开虎肉馆子的……”三胖子盯着墙上白虎图看了半天,突然很有恶趣味的嘿嘿笑了起来。
    这一次不用我开口,王老跛子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骂道:“你小子能不能正经些!千万不可再胡言乱语了,这里的白虎是远古时期巴族人的图腾,巴人尊白虎为祖先,古巫氏是巴族迁移至鄂西的分支之一,自然也把这种神物奉为祖灵。你小子在人家的地盘胡言乱语,小心得罪了神灵哪……”
    被王老跛子这一通念叨,三胖子显然是很不爽,又要说话。只是看了看四周阴森的环境,以及墙壁上一幅幅巨大的白虎脑袋,似乎真觉得有些阴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小声嘀咕着:“胖爷只是说说而已,用得着这样吗,不说就是了,我……”
    见到三胖子唠叨没完,我一转头,瞪了他一眼,这才让这小子闭上了嘴巴。
    王老跛子说早在很久以前,在川鄂重庆等地发现的春秋、战国的墓群中,就曾经出土了大量的刻有虎头纹饰的青铜兵器,如青铜剑、刀、短戈等。在这些青铜兵器上绘有龇牙瞪目的虎头,虎口朝向柄方向,便是巴族崇拜白虎的确证。
    远古的时候,土家族的祖先巴务相被推为五姓部落的酋领,称为“廪君”。初居武落钟离山,后又向川东扩展,控制了这一地区,发展为一个廪君时代的巴氏族。相传,廪君死后,魂魄化为白虎,后代以奉祀,故巴人崇拜白虎,以白虎为图腾,祈望借助老虎的勇气,也就是向祖先廪君企求力量。
    我听王老跛子这么说,立刻就想到了小时候看到过的《后汉书》中,似乎有这样的记载,所谓“廪君死,魂魄为白虎,巴氏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祠焉”。心里暗道,远古时期的巴人果然神秘诡异,要是接下来还有什么古怪,也许能够从眼前这些壁画中寻得些蛛丝马迹,最起码也有个大概的了解,于是一边沿着甬道走,一边借着微弱的灯火查看甬道壁上的壁画。
    然而甬道接下来的壁画中,就再也没有老虎影像的出现了,壁画中的情形,似乎是在反映着某种远古时期巴部氏族的古老仪式和神灵崇拜。
    其中有一幅壁画讲的是,一条船上载着数人,都带着青铜面具,呈半侧身蹲式,有的伸手曲腿似划桨状,不断将奴隶推入江水中!
    而就在小船的不远处,波涛汹涌的老长江深处,隐隐地似乎露出一个小屋子般大小的青色鱼脊……
    这神话般的图像,可能就是反映了人们祭祀长江河神的宗教活动。
    还有一幅画画的是巨大长江河床中,一块微微凸起,不知有多宽广的黑色陆地突然升起,堵塞了整个河床,江水决堤,一泻千里,引发了大洪水。
    只是当我们再仔细看看,才赫然发现,那淤积在河床之中的,根本不是什么黑色陆地,分明就是一只大得难以想象的“巨龟”。
    一个巨大头颅从河床中心伸了出来,脖颈处有厚厚的黑色鳞片,嘴巴奇长,可以看到满嘴的巨大的牙齿……
    我看着这堵塞长江河道,造成洪水决堤的巨兽,以及其满嘴白惨惨的巨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按照我的设想,这里的壁画基本上都是按照比例绘制的,如果以人的体型来对比的话,那么这只从河床底下探出身子的巨龟,那就大得超乎想象了!我刚才略作了一个比较,发觉像自己这般身材的普通人,就算是十来个扎成一堆,恐怕也仅仅够这只巨兽一口吞下的。
    只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可能有这般恐怖的巨龟或者巨鳖吗?
    还有的壁画画的是一座巨大的山峰上,盘着一条巨大的青首黑蛇,山上盘满了黑色的小蛇,周围的人都跪倒在地上,不断地向着山顶上的那只大蛇叩头。
    我虽然自幼在老北京琉璃厂厮混,听来了许许多多大江南北的奇闻轶事,对于考古方面的知识也略有涉及,但面对着眼前这甬道壁画上的影像,还真是有些拿不准方向。不过,巴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概念,从最广泛的意义上说,作为地域名称,巴的内涵包容面相当广阔。由于古代以川东、鄂西为中心,北达陕南,南及黔中和鄂西地区的一大片连续性地域都通称为巴,所以古代居息繁衍在这个地域内的各个古族也被通称为巴,并由此派生出巴人、巴国、巴文化等概念。
    从这个意义上看,廪君巴人只是其中的一支较早地进入父系的氏族而已,而在此之前漫长的古老年代中,巴人的各个支系也曾经发展出对于鱼、鳖,乃至于蛇的崇拜习俗。
    只是后来巴氏廪君的势力逐渐发展,不断扩张。到了春秋战国同时期,白虎图腾才逐渐取代了巴人其他支系的图腾,成为了各系巴人的终极信仰。我们进入的这片长江流域地底暗河流域,原本就是属于远古巴族众多支系之一的古巫氏族的地盘,显然他们还保存着对于远古时代的某些图腾崇拜,这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我们继续前行,边走边看,最后在一幅壁画的前面停下了脚步,画上有一株最引人注目的巨大古木,在最顶层的一根粗壮的分叉枝头上站立着一只巨大的神鸟,而在神鸟金色大爪子下方的树根部,则攀着一条头朝上尾朝下的神龙。
    三胖子对我说:“嘿嘿,以前只听说过双龙戏珠,没想到这古代巴族人也挺有意思,搞了个龙凤呈祥……只是这株树能不能支撑得住它们两个的重量,倒是个问题。”
    王老跛子白了他一眼,说:“别瞎说!这是鄂西地区长江流域最神秘的龙凤斗,和古蜀国九鸟一龙的青铜神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长江的标识其实就是鸟,是鹏,也是凤凰…”
    听到王老跛子的解释,死人脸对此似乎毫不关心,无动于衷,我自己却深受启发,暗自点头。
    长江文化中最神秘的鸟与龙的地位,在这古代巴族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壁画中,得到了最为充分的体现。在春秋以前,巴人主要的分布区域,就是在长江中上游,以及汉水中下游的南方地区。
    而古巴人原就是从属于三苗集团的,所以历史上所谓的“苗蛮”,实际上便是古代中原人对于巴族的称谓。
    巴族自古好战,大多居于南方,四季湿热多雨,深溪险壑,多产蛇虫,故“蛮”又为蛇种,虫类。早在原始社会的末期巴人就曾与中原人发生战斗。自西周之后,楚人的势力在南方迅速崛起,巴人被迫向西转移。这也就是历史上巴楚世代开战的真正原因。文献史籍中就常常记载“巴楚世代相攻”的历史论述。
    眼前这甬道壁画上为“龙凤争巢”,立刻让我产生了某种联想,要知道,在中国古代,“凤”原就是楚人崇拜的图腾,远在周代的时候,楚人对凤的尊崇就达到了顶峰,而至于“蛇”则完全可以代表巴。如果从这段“巴楚世代相攻”的历史背景上来分析,面前壁画上所要表现的,无疑就是楚人与巴人战斗的表现。
    不过,这也只是我们自己的推测,长江上的许多事情都是匪夷所思,完全不符合常理。这种自远古时期便流传下来的龙凤图腾的真实含义到底是什么,时至今日都还没个答案。
    三胖子对此显然是持怀疑态度的,他嘿嘿一笑道:“不是胖爷我不相信,只是这世界上要是真有这么大个的鸟,岂不是早就被人抓来烤着吃了?你想想,依照这树下人的比例,这鸟还不得大到天上去。那张开翅膀,说什么也得几十米吧!这么大的体格在天上飞,甭说是正常人,就算是瞎子也能够发现的,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所以,我就说嘛,这些都是唬人的,你们这些知识青年就是爱瞎琢磨,别回头把自己都给琢磨进去了……”
    王老跛子没有理会三胖子的胡言乱语,看了一眼身边沉默的死人脸,道:“小哥,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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