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酒店落脚休息,计划明日去库克雪山,那是新西兰最高的山峰,位于南岛中西部的南阿尔卑斯山脉,被当地人称之为“破云山”,之后再顺着沿途路径,去临近的特卡波小镇看星光、泡温泉。
    得知舒窈想去看雪,李行便将行程一一规划好,有他事无巨细的安排,即便身在异国他乡也与香港无异。
    李行难得安分守己,耐住色性,只搂着她休整一夜。
    第二日清晨,两人驱车前往库克国家公园。
    舒窈隔窗远望,今日天晴雪霁,延绵不尽的群山之上,天空一碧无际,流云疏卷。
    如此瑰丽的自然之景,令人心旷神恬,舒窈心情大好,也就纵容李行握着她的手,细细摩挲不肯放。
    正午前后,舒窈与李行抵达目的地,品尝了当地最为鲜美的叁文鱼。两人在阳光最烈时,随当地向导的指引,换上远足用具,目视着险峻巍峨的雪山,向着冰川前进。
    舒窈虽是大小姐作派,但碍于舒龙仇家众多,大多时候她只在义安会触手能及的地盘里活动,难得出躺远门,心里也是兴奋不已。
    有了昨天教训,她今日穿了一身厚实羽绒服,迎着清风暖阳,一个人在雪地里奔跑,将李行甩得远远的,不一会就变成了一个小小黑点儿。
    李行戴着护目镜,一身黑色冲锋衣,不紧不慢跟着她,像极了懒散不称职的保镖,惹得大小姐不满,舒窈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李行!你慢死了,你行不行啊?比我还慢——”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两岸雪山回荡,同行游客不算多,两两叁叁,肤色各异,听见舒窈高声大喊也纷纷回头看她。
    舒窈才不在意外人视线,她往回跑,拽着李行:“你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李行不慌不忙:“急什么?”
    “司机说如果我们快的话,今晚回去还能赶得上看星星。”舒窈惦记着来时向导所说——特卡波小镇的远近闻名的夜晚星光。
    “想看?”李行兴致不大,一切皆依她。
    “嗯,想和你看。”舒窈坚定地重复一声。
    李行顿了下,目光掠过她乌溜溜的眼。
    他将揣在兜里的手抽了出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手指理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笑容淡淡:“好,和你一起去。”
    舒窈向来眼大肚皮小,来时还信誓旦旦要爬上雪山之巅,等真到了这处,看着一望无际的绵亘雪山,顺着胡克步道走了不足一小时,腿就软得打颤,半个身子靠在李行怀里,说什么也要歇息一会儿。
    “累死了。”舒窈喘着粗气,眯起眼,看着阳光洒在雪上,泛着耀眼的银光,像被碾碎的钻石。
    她一阵头晕眼花:“还有多久?”
    她累的不行,李行倒是气定神闲,只低眉瞥她,将一副护目镜架在她脸上,遮住雪面反射的阳光:“叁个多小时,不过按照大小姐走五步歇叁步的速度,大约五个小时。”
    “啊!!!”舒窈仰天长叹:“让我歇会…”
    李行一把将她提起,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傻女。”
    “我都快累死了!你还笑我?!”舒窈“呸”一声:“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一点良心也没有。”
    李行一挑眉,一弯腰,靠近她:“那BB,想要我怎么做?”
    “嗯?”舒窈瞪大眼。
    护目镜挡住他的眼睛,舒窈看不清他的目光,只见他唇边笑容隐隐:“大小姐想我做什么?抱你,还是背你,选一个。”
    “抱…抱?”大庭广众之下听见这话,舒窈傻了眼,似是没反应过来。
    “想要抱?”李行顺话抬手。
    “等等!”舒窈连忙制止:“我没说——我是说,我可以走。”
    “真的?”狐疑的语调。
    “千真万确!”舒窈点头,她才不要还没走一半就让人抱着背着,显得她好废柴好没用。
    “好。”李行见她不愿,也颔首,五指穿过她的手心,他牵着她的手与她在雪地里并肩前行:“累了和我说。”
    “窈窈。”他忽然喊她。
    “怎么了?”舒窈答。
    “我希望,大小姐在我面前,不必逞强。”李行道:“永远也不必。”
    他愿意做她的后盾和依靠。
    舒窈笑了下,重重点头:“我知道啦!”
    两人十指交扣,并肩而行。
    明明她觉得累了,可是李行在身边,伴随着手指之间源源不断的传来温度,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她前行。
    舒窈踩在蓬松的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有李行陪着,这遥遥向前蔓延的小路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走。
    峡谷两岸风景奇绝,怪石嶙峋,时不时能看见崔巍磅礴的冰川,与剔透澄亮、宛如蓝宝石的冰河湖泊。
    两人沿途经过了几座吊桥,站在晃荡的桥上,心好像也在摇晃,李行牢牢抓着她的手:“怕吗?”
    “小看我?”舒窈不屑:“本小姐才不会怕字为何物。”
    要是知道,当初还敢招惹他?
    “无论怕不怕,记得抓紧我。”
    她用手指挠挠他的手心,应下一字:“好。”
    晚些时候,山谷里起了风,呼呼拉拉地吹,夹着雪籽子的冷厉北风刮在脸颊上,像片片冰刀子划来,刺拉拉的痛。
    李行挡在舒窈面前,为她遮去呼啸而来的风刀霜剑。
    一路走走停停,两人到达终点冰湖,乳白色湖面上,是一座高大耸立的冰川。
    “到了。”李行停下脚步。
    “好美!”
    夕阳烟树下,斜影余晖,映照远处重峦迭嶂,清霜漫山头,注视着眼前风景,也算是不枉此行。
    “大小姐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李行侧目看她。
    舒窈怔了半秒,从脑袋里搜寻起那天说的话——
    “我们去雪山,爬上最遥远的顶端,等一场最冷的雪落下,再用最热烈的吻融化我们睫毛上的雪,好不好?”李行一字一句的重复。
    原来,他念念不忘啊。
    “可是,今天没有下雪。”舒窈故意打破这暧昧氛围,往后挪了一步。
    “那又怎样?”李行抬手拽她回来,手指抚摸着她被冻得泛红的脸颊与俏生生的鼻尖。
    粗砺的指腹从唇瓣上抚过,流连忘返的动作写满贪欲:“大小姐,我想吻你。”
    “你…要吻就吻啊,干嘛说啊?”被他盯着看,舒窈呼吸一促,耳根一红,目光都不知往哪放。
    “大小姐。”他挨近她,声音压得极低。
    舒窈抵在他胸口,心慌意乱:“怎、怎么了?”
    微凉的手指擦过她的耳畔:“你脸又红了。”
    他吐出一口热风,掠过她耳根,又冷又烫,舒窈轻轻颤了颤,好敏感。
    李行低笑一声:“无论来几次都这么害羞?”
    推开舒窈脸上的护目镜,对上她羞怯闪躲的眼,毫不犹豫地低头亲吻她,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吮着那尾躲避不及的小舌,呼吸的热气化作缕缕白雾。
    宽厚的舌滑过她的唇齿,细细吮吸。
    舒窈吱唔两声,往后退一步,李行扣着她的脑袋,不容她躲。
    他的吻让人难以拒绝,正如他的爱,像是冰川下汹涌澎湃的浪潮,总是会将她淹没,让她窒息又上瘾,沉溺在他给予的温柔假象之中,让人忘却他是怎样一只恶犬。
    李行紧紧抱着舒窈,捧着她的脸,用情深吻着她。
    许久后,他意犹未尽地退开,看着深深吸气的舒窈。
    半截断眉下,目色温柔:“窈窈,抓住我的手,就不能再放开了。”
    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冰天雪地里,那双深邃的眼愈加幽深:“你要永远为你驯化的东西负责,我是你的。”
    “知道啦知道啦。”舒窈小声嘀咕:“怎么你比我还没有安全感啊?”
    李行轻吻着她,呼吸一滞,垂下眼:“不怪我,是大小姐太瞩目,谁都妄想得到你。”
    “哪有那么夸张,我以前可是处处树敌,人人‘讨厌’。尤其是你来之后!”舒窈愤愤道:“要真这么讲,也应该是我嫉妒人人都中意你才对。”
    李行笑了声:“我只忠于大小姐一人。”
    不是在想象之中的雪山之巅,亦没有期盼的大雪飘飞。
    他们在茫无涯际的冰原上亲吻,直到唇畔尝到一点冰凉,舒窈才猛然睁眼,抬头看去,漫天飞雪像在回应着少女的祈愿,从遥远的天空簌簌坠下,似一把揉碎的白云,落在他的眼角眉梢处。
    舒窈眼里难掩喜色,高声呼喊:“李行,下雪了!”
    相比香港川流不息,热闹喧嚣,在这样远离城市烟火的辟静之地,就连心也仿佛被冰川之下流淌的清泉,洗涤一番,变得格外宁静。
    那些曾经说不出来的话,在对上他双目的这一刻,呼之欲出。
    “喂,李行。”
    “嗯?”他轻轻应一声。
    小指勾住他宽大温暖的手掌,舒窈抿着红唇,笑容明媚而热烈,比身后的晚霞更加鲜亮动人:“你过来点。”
    李行被她拽着衣服往前拉,高大的身躯弯折,他被迫低下头:“什么?”
    她凑在他耳边,说一个他知晓的秘密:“我好喜欢你。”
    夕阳垂落,万里山光暮。
    她对着群山呐喊:“李行,我好中意你啊。”
    回声百转,湮灭在风雪。
    注:
    你要永远为你驯化的东西负责。引用《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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