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入水,早已经是宵禁时间。
    然而宵禁对于平民来说是无法逾越的禁区,而对于他们本就行走于世间阴影的人来说,宵禁不过是行凶的最佳掩护。
    两人一身黑衣,掩盖在夜色之中,在房顶屋瓦之上,穿梭着。
    远处的塔楼,侍卫还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可任谁也想不到,就在不远处,有两个女子,穿行在黑夜之中,悄无声息。
    京城虽然有宵禁,但也只是大道和坊外的,但达官贵人们的坊里往往还是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司徒景原本是礼部侍郎,几年前丁忧回了乡,现在为何又偷偷回京,不过虽然是偷偷回京,但像那般尊贵的人物,又怎么会屈尊降贵生活在下等人的坊间里,他如今住的,便是京城销金窟之所在——平安坊。
    两人一路无话飞身跃至一处花楼顶部,明明是个观赏风景的好地点,但是她们都无心去看,刚一落地,便侧身跃进一处空荡的民宅之中。
    平安坊有不少都是欧阳家的产业,两人如今所处的便是一处欧阳家废弃的宅邸,月五褪去一身夜行衣,露出洁白的胴体,丝毫没有怯懦地在岳晨面前展现着。
    月五从衣柜中取出薄若蝉翼搬得纱衣,披在身上,冷道:“我会装作献舞的舞姬,等到侍寝之时,便会将他擒下。”
    “这次不会失手了。”月五睨了面色凝重的岳晨,冷冷道,“此人今夜在主人的勾栏里住着,而且陪侍的也是我们的人。”
    “还是小心,  据我收到的情报,上次,官府的人也盯上了他,所以容十才失了手——”岳晨看着面无表情的月五,顿了顿,语气低沉道,“如果失手,不必自裁,我会救你。”
    “不必,你该做的应该是处决。失败的暗卫,没有资格活下来。”月五面无表情,仿佛一个嘴巴能动的木偶机关,“不过,我不会失手的。”
    “嗯。”岳晨应了一声,只是替她收拾东西,便小声道,“动手吧。我会看着你。”
    换上歌姬舞娘装扮的月五,眉眼间都流露出星星点点的妩媚,而面上的冷漠,又有几分冷艳不可亵玩之感。
    暗阁出手,必会派出两人以上,一个杀人,一个负责监督配合与善后。而岳晨,往往便是负责监督。
    岳晨藏在屋梁之上,一身黑衣藏在暗处,只留下一副被面具掩盖的的眼睛。
    隔壁便是司徒景所在的屋子,透着粉色的纱幔,袅袅歌声从中漫了开来,空气中弥漫着脂粉的味道,沁人心脾,但岳晨不敢有半分松懈。
    暗暗闭眼,感受着四周各式各样的气息,有酒醉气虚的,有体弱无力的,还有正在共登极乐而不平静的,不过还好,没有高手。
    这次,官府的人会来破坏吗。
    岳晨想起白日里见到的那个红衣官女子,如此殷勤讨好,会是御衙门打探情报的人吗?
    在她思绪纷乱之中,一处奇怪的呼吸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岳晨拳头握紧,感知着四周不一般的变动,而在此时,月五和另一个舞女却已经搀扶着微醺的司徒景漫步在回廊之中。
    岳晨看着年过半百的司徒景,皮肤却没有一丝褶子,圆圆的脸蛋在油灯之下,甚至还泛着光。而他的手肆无忌惮地抚摸着身材姣好的月五,一张嘴已经啃在她的脸上,发出啧啧水声。
    而月五,原本的冷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带着点谄媚的笑意。而她的手,也好不老实地摸着男人的敏感位置,仿佛这一切都十分正常。
    月字科都是获取情报的好手,像这样的场合,怕是早就经历了不少。
    岳晨跪爬在横梁之上,暗暗观察着不远处的两人。
    岳晨将自己的气息藏得很深,月五在应付男人的求欢时,找了好一阵,才发现她的若有若无的影子,朝着她略带得意地勾勒一抹笑意,便带着司徒景进了屋子。
    岳晨静静地盯着那处房子,没有多久,屋子里便隐隐传出淫靡的娇喘之声,与其伴随着的肉体碰撞的声音。
    岳晨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只有两个淡笑的侍卫。
    司徒景的守备少得离谱,不过想想也合理,毕竟他还在丁忧回乡期间,自然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回京城。岳晨随手一翻,两根银针便出现在她的手指之间。
    踏破虚空,两根银针悄无声息地划过香气弥漫的空气中,直逼着眼前两人。
    “御衙门查案,快把你们东家叫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脆生生地打断了那两人,他们因为这一个声响,身子不觉得侧了侧头,便躲过那两道夺魂的银针。
    岳晨抬眼一看,果然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女人。只是白天穿着粗布衣服,而现在却是一身吏袍。
    岳晨蹙了蹙眉,官府的人介入,事情倒变得棘手了些。
    “呵,什么时候官府还派了个女子来管大爷寻欢作乐起来了?”那两个小厮看到胡五娘也不着急眯着眼调笑了起来。
    果不其然,胡五娘脸色一凛,以一敌二,竟将两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而岳晨发现,胡五娘甚至都没拔出腰间那口黑色阔刃。
    岳晨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其他高手出没的踪迹,心下一横,如今,也只能靠自己引开这女人。
    她出手了。宛如一道黑影,直直逼向胡五娘。
    胡五娘脸色未变,直直接下她的一招,连连后退。只是双眸凝着层层黑布包裹下的人,想看出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岳晨并不恋战,接连几个杀招,让胡五娘毫无应付其他人的能力,同时她又边战边退,企图让胡五娘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余光扫过那处紧闭的房门,一处暗香幽幽传来,岳晨明白,月五应该是得手了。
    见到胡五娘越战越兴奋,岳晨双唇紧抿,故作露出几处破绽,手臂和腰上也被胡五娘的掌风所伤,划破几道口子,,佯装撤退,一个翻滚便跳出窗外。
    而胡五娘似乎也已上钩,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连忙追赶。
    然而平安坊,原本大半便是欧阳家的产业,岳晨仅仅逃了片刻,便躲入一处空置的产业。
    身上的伤并没有多严重,只是刮得皮肤有些破损,岳晨看着这些伤口,到也不觉得疼,只是留了些记号,等着月五和暗阁其他的人前来。
    行动很是顺利,月五果然将那圆润的司徒景擒了回来,只见他赤身裸体,五花大绑地捆在一根棍上,白白嫩嫩,远看倒想是一头被开水烫得干净的牲畜。
    不管是多么尊贵的达官贵人,脱了衣物被五花大绑,也与低贱的牲畜无异,
    而月五还是一身若隐若现的轻纱,挑着如此肥大的巨物,倒也轻松,只是身上一身欢好过后的味道浓郁得怎么也化不开。
    “不管怎么样,这人床上功夫倒是不错,伺候得挺舒服。”月五看着岳晨一脸诧异,淡淡开口道,“暗阁的人生苦短,偶尔行行乐倒也不错。”
    看着岳晨越发诧异的目光,她也不禁开口道,“你难道没欢好过,容字科的女子竟这么雏?”
    岳晨还是不习惯和人讨论这样的话题,撇开眼睛,轻声道:“事情完成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守着他,等着人来。”
    月五看着岳晨的模样,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裂出一抹坏笑,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主人千方百计要将他擒获?”
    岳晨没有回答,只是冷道:“主人的意图,我们不要做任何揣测,不过都是引火上身。”
    月五甩了甩披散的头发,笑得竟有几分妩媚:“他好像知道关于表小姐的身世,主人生气,便找了个理由便将他骗回了京城,又派我们捆了他。绑架世家子弟,暗阁可做的不算多,主人为了这表小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听到这几个字,岳晨的身子不由得一颤,看向那坨白花花的肉时,也不免颤抖了起来。
    他能知道什么秘密呢?
    不过主人没有问的,她不会问,主人不想让她知道的,她也不会知道。
    回答月五的,只有几个字:“与你我无关。”
    说完,她便依靠在墙柱上,淡淡说道:“你该走了。”
    只是,月五的话便像是在她的心田里种了一颗种子,就等着有一天,生根发芽,破膛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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