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毅侯府的令牌,黄金所铸,一面是勇,一面是毅,精致典雅,寻常人便是有这个钱,也没这个胆敢伪造这玩意。
    我滴个亲娘哎!这秦越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招来勇毅侯的长孙?!
    那衙役如烫手一般,双手恭敬地将令牌递了回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万望朱公子恕罪!”
    少年利索地一把拿过令牌,随即大步走向秦越,朗声笑道:“我没来晚吧?”
    那亲切的语气,好似与秦越多么熟稔似的。
    秦越望着这踏月而来的少年,黛眉上扬,睫毛微卷,肤白唇朱,不笑时如寒冰清澈,笑起来,又如鸿羽飘落,观之可亲。
    “你来得,正是时候。”
    作者有话说:
    哦豁,某人终于出现了。
    第七十七章 、疯状元
    “什么?!勇毅侯府的长公子?!”
    听到去而复返的衙役汇报, 劳苑惊到直接站了起来。
    莫盛宇与邱然眼中也皆是不敢置信:“你当真没有弄错?”
    勇毅侯长公子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三位上官的质问,那衙役吓得结巴地解释:“他、他手中有、有令牌……想来, 这世上也没有人敢、敢冒充勇毅侯府的人吧?”
    这话倒是实话,勇毅侯威震天下,深得陛下信任,哪个不要命的, 敢冒充勇毅侯府的人?
    “我倒是知道, 勇毅侯世子膝下有一对龙凤胎, 年方十八。”莫盛宇沉声道。
    那衙役连忙说道:“正是!那公子瞧着也差不多年纪!”
    “那八成就是那位长公子了。”莫盛宇眉头紧皱,面色沉沉,“他怎么会来苏城?又怎么会去秦越府上?”
    “小的眼拙, 可瞧着, 那位长公子,与那位秦越公子……好似十分熟稔。”衙役小心翼翼道。
    劳苑一听这话,顿时忧心忡忡:“我就说, 那个秦越不能小觑!这下好了,上将军府倒是没出面, 直接来了个勇毅侯府长公子!”
    “这秦越,到底是什么来历!”邱然一脸不解,“勇毅侯府, 多少人想要攀附, 却连门槛都摸不到, 这人远在桃溪, 又怎么会与勇毅侯府攀扯上关系?”
    “定是通过安将军的门路!”劳苑此时后悔莫及, 他就不该听这两位主考官的话, 派人去将秦越拿下, 这下好了,雪上加霜!
    “莫慌。此事本官已经写了折子,呈递上京,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按规办事,并无任何纰漏。”莫盛宇面上强作镇定地安抚着,“就算京城那里一接到消息,快马加鞭赶来,也起码需要七八日的行程。想来那位长公子此次前来苏城,并非因秋闱泄题一事。”
    “话虽如此,可如今长公子到了秦越那里,秦越必然会将此事如实告知……咱们的计划,行不通了。”
    劳苑满心绝望,自己好不容易熬到知府的位置,经此一事,怕是悬了。
    莫盛宇与邱然的心情,自然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原以为不过是一个小秀才,动动手指就能将他碾压,如今却发现,原来他们才是傻子。
    莫欺少年穷。
    这句话,果然诚不欺我。
    *
    花厅内,秦平、秦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就连伤势未愈的秦敏也瘸着腿赶了过来,只因府上来的这位贵客。
    “朱公子大恩,我秦敏没齿难忘!”秦敏略一动弹便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强忍着伤痛给坐在上首的少年行了个礼。
    “免礼。”朱昭煦微微一笑,厅内就好似亮堂许多,“我也是受人之托,赶巧了而已,诸位不必客气。”
    “天色不早,都回去休息吧。”秦越舒朗开口,秦敏与双胞胎各自退下。
    屋里只剩下秦越与朱昭煦。
    “姑娘,多谢了。”秦越弯起嘴角。
    面前的少年陡然一惊,双目惊疑地看向秦越,“你是如何识破我的伪装的?”
    原本还有些低沉的少年音,瞬间变成了清脆悦耳的女儿声。
    “我是医者,若连男女也分不清,岂不是瞎了这一双眼睛?”秦越看着对面女扮男装的客人,轻声问道,“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是朱昭熙。朱昭煦是我同胞兄长。”少女有些不悦地嘟起嘴,露出几分少女的娇俏。
    “朱姑娘不是该在京城吗?为何会来苏城?”作为教授的本能瞬间上身,秦越看朱昭熙,越看越像是自己遇到过的那些离家出走的倔强学生。
    朱昭煦噘着嘴轻哼一声:“你怎么跟安爷爷一样啰嗦。”
    被嫌弃了,秦越也不恼,耐心继续问道:“朱姑娘孤身一人来这里,可告知了家人?或是,需要我写信给上将军府?”
    朱昭熙杏眸轻横,隐有威胁,秦越却不为所动,依旧微笑地看着她,似乎不问出答案,不会罢休。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本来是想到丹州散散心,没想到却被安爷爷发现了,要把我送回去。正好那时候你的信使到了,我便自告奋勇,说要来苏城帮你。”朱昭煦眨着水润的双眸,顽皮一笑,“毕竟勇毅侯府的身份,总比他府里的侍卫好用些,安爷爷也怕你出事,便只好准了,只是,说什么男女有别,让我只能用哥哥的身份出面……”
    说到这里,朱昭熙有些不爽:“谁知道,第一面就让你识破了。难道我女扮男装的功夫退步了吗?往常在京城的时候,他们可分不清我与哥哥。”
    秦越不禁莞尔:“朱姑娘的扮相,无可挑剔,只是女儿家骨相娇柔,到底比不过男儿。”
    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医学院教授,秦越这双眼看过无数的x光片,也上过不少解剖课,一眼便能透过皮肉看到本质。
    朱昭熙虽心里还有几分不服,但是对上秦越一双含笑的眸子,也不好发脾气。
    “此事,你知我知,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生在勇毅侯府,朱昭熙自然比寻常的闺秀大胆许多,但是到底还是不得不在意闺名,所以平日也只好扮作兄长,才能畅意玩耍。
    “姑娘放心。”秦越自有分寸。
    “今日之事,多亏姑娘及时赶到。”秦越真诚道谢。
    “那是,他们那些马,怎么跟我的汗血宝马相比。”朱昭熙很是得意,但是随即又忍不住拧眉,“你还是叫我灵云吧,这是我哥哥的表字。”
    “好,灵云。”秦越从善如流。
    “啊……”朱昭熙打了个哈欠,落落大方地问道,“困了,我住哪里?”
    秦越看着她随性的模样,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自己曾经教过的那些女学生,坦然、随意、又有点任性。
    偏偏,这些,都是如今的女孩身上极为少见的特性,衬得她比寻常女孩鲜活许多。
    “随我来吧。”秦越将人领去了后院的客房,将人送到门口后停住了脚步,“我待会会让丫鬟送洗漱用品过来。还有什么需要的,与她直说便是。”
    “好,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吧。”朱昭熙摆了摆手,便关上了门。
    秦越望着合上的门,轻轻弯了下嘴角,前些日子压抑担忧的心情一扫而光。
    想来,此时该满腹愁绪的人应当是知府衙门那群人。他们大概想不到,这件事会惊动勇毅侯府。
    就连秦越也没想到,会有朱昭熙这样一个“意外救兵”。虽出乎意料,却格外好用。
    有朱昭熙在,他和秦敏自然也就不再行动受限。第二日一早,秦越便准备带着陈汉去找那个苏南桥的疯状元。
    “我跟你们一起去!”秦越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一开口便是足以以假乱真的少年音。
    “好,只是到了那以后,你一切行动且得听我指挥。”秦越看朱昭熙,就如看自己昔日的学生一样,十分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却不知,他这句话,直接震惊了一旁的陈汉。
    这可是勇毅侯府的长公子啊,他家公子是怎么如此自然而然地说出这句大不敬的话的?
    更让陈汉震惊的是,勇毅侯府的长公子,竟然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行,听你的就是。”
    “那就走吧。”秦越微微一笑,率先走出了大门,朱昭熙心情极好地跟了上去,留下陈汉一人还在原地晃神,心中对秦越的敬佩之情更是喷涌而出。
    不愧是他家公子……
    当年公子能够轻而易举地收服无法无天的安大少爷,如今让勇毅侯府的长公子听从吩咐,好像也不算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陈汉觉得,不管在他家公子身上发生任何事,似乎都不用太过震惊。
    因为,他就是有这个本事,让人全身心地信赖他。
    *
    要找到那个疯状元,并不是什么难事。
    秦越略打听了一下,就将此人的生平弄了个一清二楚。
    这疯状元姓唐名紫英,苏城本地人,自幼聪慧,是远近闻名的才子。
    十几年前,唐紫英正风华正茂,考中苏城案首后,满腹信心地参加秋闱。
    哪知那年秋闱闹出了泄密风波,唐紫英也被牵连其中,只因他曾在开考前与人打赌,说他能够压中考题。
    偏生就是这么巧合,这题,还就给他压中了。
    唐紫英被拿下大狱,严刑拷打之后,依旧查不出他与那伙买卖考题的人有任何瓜葛,可他知道考题又是确有其事,最终官府判了他一个剥夺功名、永不录用的罪罚。
    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斩断了他的科举路,也就相当于要了他半条命。
    自那以后,唐紫英便疯了,每日披头散发、又哭又笑,说自己是状元之才,能够压中考题。
    “公子觉得,这次秋闱泄题与这疯子有关?”陈汉十分迟疑,他不明白为何公子非要来找这个疯子。
    “也许,他当真能压中考题呢?”秦越反问道。
    “可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陈汉本能地说道。
    “自然有人会信!”一旁的朱昭熙摇着手中的扇子,老神在在道,“那些屡战屡败的学子,病急乱投医,反正自己去考也不一定会考上,为何不信他一次呢?”
    听到这话,陈汉恍然大悟:“朱公子说的是!”
    “走吧,还是亲自去问问吧。”秦越开口,三人走进了唐紫英的家。
    那是一个凌乱的小院,地上扔满了写过的纸团,一个袒胸露乳、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此刻正躺在树下晒太阳。
    朱昭熙面色一红,刚要扭过头去,却发现秦越不知何时站到她面前,用他清瘦的背影挡住了眼前不雅的一幕。
    第七十八章 、君与臣
    京城, 东宫。
    赵恩禾结束了今日的弓箭课,一身热汗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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