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抱着孩子放到堂中摆好的桌案上,上面满是弓箭、算盘、书本、毛笔、胭脂等物品。
    “儿子,去抓,看看喜欢什么。”蓝语思引逗着儿子去抓。
    “乖女儿。”易轻寒也引逗着女儿。
    两个小人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桌上慢慢的物件,一点点爬过去。
    易轻寒很是紧张,心想若是抓个书本便好了,长大了做个才女。抓什么都好,就是别抓算盘,没得跟她娘一样贪财就糟了。
    两个小人不负众望,坐好后便开始抢起来。小囡囡先抓了一支毛笔,拿在手里之后又去抓胭脂盒,抓了胭脂盒之后又想去抓弓箭,真真是贪心不足的。
    小男男也不甘落后,抓了满手,怀里还藏着几样。
    这可如何时候,长大了到底喜欢什么呢,夫妻俩俱都被难住了。正想着将东西拿开后重新抓周,易轻寒一挑眉头,发现不论抓的是什么,抓在手里都是金器而制的物件。
    易轻寒只觉血往上涌,只见小囡囡正将那金质笔端的毛笔塞进嘴里,样子像极了在鉴别金子到底是真是假时的模样。
    果然,小囡囡眯着一只眼睛咬了咬,仿佛发现了这只是一只镀金的毛笔,便丢弃在一边,继续寻觅值钱的物件。
    蓝语思也发现了两个孩子不争气的样子,心虚地看看易轻寒,扯住他的袖子撒娇,惹得易轻寒只能无可柰何地笑。
    “老爷,刑部来人了。”珠圆在外说到。
    易轻寒一愣,对蓝语思说到:“等等我,许是徐止一案有什么进展,太皇太后责成刑部协助东厂办理此案的。”
    “恩,早去早回。”蓝语思忙着去抱两个孩子,易轻寒已经走到门口。
    “娘子,莫急,待我办完了这里的事,便带着你们过安生日子。”走到门口的易轻寒回头看着蓝语思,还有那一双儿女,只觉心里都是满满的。
    “相公,早去早回,女儿没了你便睡不好。”蓝语思尽量保持着神态自若,但是心里却有些隐隐的不安。
    收拾好,便安顿两个孩子睡下了,不多时便见珠圆来报,说是易轻寒今晚不回府了,叫人来告知自己先睡下。
    这类事也是经常发生的,蓝语思只好先行睡下,直至天亮。两个孩子都醒了,身边床褥还是冷冷的,易轻寒一夜未归。
    忙活着两个孩子的事,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时分,蓝语思终究悬着一颗心,派了下人去东厂询问。
    下人回来后报了蓝语思,说是易轻寒并未在东厂,想是在外办案,蓝语思只好再等。
    不多时,便有宫人来到府上,说是太皇太后召了蓝语思及两个孩子进宫。蓝语思总觉事情太过诡异,但圣旨难违,只好上轿而去,另派人又出去寻找易轻寒,告知自己进宫一事。
    轿帘外马蹄声阵阵,蓝语思掀了一条缝儿去看,却只看到一匹匹马头,两个小儿啼哭,蓝语思忙去哄。
    一路到了皇宫,蓝语思便被接进了一处宫院。
    一个眉目清秀的宫女领着一干公公宫女将蓝语思引进宫,说到:“请夫人先行歇息。”
    “请问,太皇天后何时召见我。”蓝语思与乳母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请夫人先行歇下,稍后便会召见您。”那宫女说完便将蓝语思扶到榻上坐下,转身又加了龙诞香在香炉里,做完这一切之后又退了出去。
    两个小儿又啼哭起来,蓝语思一边哄着一边想心事,越发担心起易轻寒来。正迟疑间,却听有人报‘皇上驾到’,蓝语思忙站起身见礼。
    94、第九十四章 有女帮父
    一晃一年未见,李天照俨然又成熟了许多,一身常服将稍显瘦削的身子衬得高大许多。
    “民妇叩见万岁。”蓝语思忙跪下,李天照快走两步将其扶起。
    蓝语思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胳膊从李天照手里滑开,仍旧低着头。
    “蓝儿姐姐莫要多礼,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无须这些俗套。”李天照笑得很轻松,仿佛有什么喜事一般。
    “民妇不敢。”蓝语思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珠子只能是皇帝,两人永远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般。
    李天照眼神略微黯淡了一些,忽见两个小家伙正好奇地看着两人,小囡囡还牙牙学语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天照笑着走过去,低头看着这嘴角边满是糕点渣儿的小女娃,回头问到:“蓝儿姐姐,这小女娃叫什么名字?”
    “大名还未取,小名叫金子。”蓝语思上前一步,将儿子抱在怀里说到:“这个叫银子,抓周那日这小子就喜欢银子的东西。”
    “那这小囡囡喜欢金子的物件喽?”李天照伸手将金子从那乳母怀里抱起来,看到粉嘟嘟的一团便忍不住亲了一口。
    “小女还不懂事,莫冲撞了万岁。”蓝语思放下银子便想去将金子抱回来,却见李天照尤有些舍不得。
    李天照抱在话里说:“无事,小儿能有多大能耐,还能冲撞了朕。”
    正说着,便见李天照脸色微变,小金子平日里练手劲儿练习惯了,竟像以往抓住易轻寒一般,抓紧了李天照的脖子。小手用力,小嘴儿也嘟了起来,似乎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蓝语思忙将金子抱回来,连连请罪。
    “哈哈,无事无事,这小女娃长大了定是个惹不起的主,这个拿着给她玩吧。”李天照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便放到金子手里。
    蓝语思忙去抢玉佩,欲还给李天照,却见金子死命地护在怀里,见母亲来拿,自知力气抵不过便先哭了起来。
    “莫吓坏了孩子,怎么着,朕的东西这般棘手,还拿不得的吗?”李天照见金子哭红了脸,急忙说到。
    金子相当不敬业,有了宝贝就不记得帮爹赶坏人了,此时跟着哥哥便滚到塌里自顾自玩耍去了。
    “万岁。”蓝语思想问易轻寒的消息,看了看李天照身后的刘大意,欲言又止。
    “你们先去外面守着吧。”李天照心领神会,将一干人等指使了出去,又叫乳母抱着两个小儿去了里间戏耍。
    两人此时正站在暖阁里,隔了一扇门便是上房,因此倒也算不得太过分,但终究是孤男寡女,蓝语思不禁浑身不自在起来。但为了能得知易轻寒的消息,此时也顾不上许多。
    “万岁,我家老爷为何一夜未归。”蓝语思急切地问。
    “朕还以为你会问,为何太皇太后召见了你,来人却是朕呢。”李天照笑笑,一掀前摆坐在榻上。
    “万岁想见谁便见谁,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万岁是天子,民妇自然没资格过问。”蓝语思敷衍着说。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李天照看着蓝语思脚底的毡毯,又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继续说:“朕看,未必。”
    “太皇太后如今身子大好了吧。”蓝语思见气氛不对,便转移了话题。
    “大好了,得知皇后有孕,她是最高兴的。”李天照说到有孕,脸上才显出一丝喜色。
    “万岁,我家老爷如何了?”见着李天照情绪似乎好转,蓝语思又问到。
    “他,恐怕要离京一段时日,所以朕这才叫太皇太后召你们进宫小住,易千户回来之前,你们便在这住着吧。”李天照说得云淡风轻,蓝语思却是心慌得不行。
    “那我相公是何事离京呢?为何都未派人回府告知。”蓝语思不相信易轻寒会一声不吭地走了,就算是执行什么特殊任务不能告诉旁人,也会找个借口告诉自己。
    “机密公务,连夜走的。”李天照看着蓝语思那一脸焦急的样子,心里便不是滋味。“你产下这两个孩子之后,他有没有苛待你?”
    孩子是易安的,李天照想那易轻寒定是不喜的,既然珍珠已经取出了,那么这蚌便也没了作用,岂不是便可以弃之了。
    “相公待民妇,还好。”蓝语思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孩子还小,可能我家老爷他不想两个孩子太可怜吧。”
    “你就在宫里,我待你和你的孩子都会好。”李天照刚往前走了一步,蓝语思急忙后退一步。
    “万岁,民妇没求过您什么,这次,您能不能告诉民妇,我相公到底怎样了。”蓝语思只觉鼻子酸涩,不自觉地两眼便闪了泪光。
    李天照微微张开嘴,终究还是忍着没说,只笑笑。“朕怎会骗你,蓝儿姐姐,易千户确是离京了,至于何事,这是机密,决不能说的。总之朕答应你,你和孩子都无事,莫怕。”
    “您的意思是,他会有事?”蓝语思盯着李天照的眼睛,问到。
    “也会无事的。”李天照看着蓝语思那一脸关切的样子心里便不舒坦,敷衍两句便转身起来,边走边说:“蓝儿姐姐先歇着吧,我已派人去你府上取了你日常惯用的,其他的宫中自会为你准备好。”
    蓝语思还欲再说,只见李天照早已走出了屋子。不好跟着问,只能止步在门口看着。
    李天照面无表情地往乾清宫走,路过坤宁宫时,刘大意小跑两步跟上他左侧,小声说:“万岁,可要去看看皇后。”
    “朕今儿累了,不去,回乾清宫吧。”李天照头也不回地说。
    “万岁,万岁。”刘大意拖慢了脚步,连叫了两声。
    李天照便也停了脚步,之后又往前走了几步,后面的宫女们没有跟上来,刘大意这才跟着李天照往前走。
    “万岁,尤老将军如今可是掌着北边的门户呢,您……”刘大意小心地看着李天照的脸色,提示到。
    李天照背着手自嘲一笑,仰了仰头说到:“干脆便叫那门大敞四开吧,左右关了门我也说的不算。”
    “万岁说笑了,关了门,您总有一天说了算。若是被人破门而入,您便是想在屋子里过过憋屈的日子,也是不能够的了。”刘大意盯着李天照的面色,继续说到:“如今齐王势猛,全靠尤老将军在那里顶着,若是他生了外心或者分心,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现下失了易千户,万岁和太皇太后已经断了一条膀臂,再失了尤老将军那条膀臂,您还拿什么去赶人。”刘大意说着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凑近李天照耳朵说:“万岁不必心急,待把这些内忧外患都解决掉了,您想要什么,还不是一道圣旨的事吗?如今却不能乱了方寸。”
    “万岁,如今人在宫里,您正可趁此机会暖了佳人心,攻城为次攻心为上啊。”刘大意冲着蓝语思所在的宫殿方向努努嘴。
    “说得好,你多费心些,周围的人安排妥当了,莫要委屈了她。”李天照左手抱住右拳,眨眨眼睛问:“豹园可打扫干净了?过几日我要带着她去看的。”
    蓝语思魂不守舍地在园子里过了几日,期间几次抱着孩子想要走出去,无奈都被门口的守卫拦住,只道说为了蓝语思的安全,没有李天照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园子里伺候她的大小宫女并一干公公,又都是一问三不知的,蓝语思急得有些上火,这日便卧到榻上起不来了。恍恍惚惚间,仿佛看到易轻寒浑身是血地被人绑在架子上,几个彪形大汉不断向他身上泼着凉水,继而又是拳打脚踢,挥鞭抽打。
    易轻寒浑身没一处好肉,低垂着头无法动弹。蓝语思急得浑身出了汗,猛地惊醒,才知是个噩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尽快见到李天照问个清楚。正想着,却听到窗下有人低语。
    “真是可怜啊,听说被打得不成人形了,浑身没一处好肉。”一个低低的声音。
    “天,是那个经常被太皇太后召进宫的千户大人吗?很是英俊潇洒呢。”另个有些尖细的声音。
    “可不是吗,怎就这般心狠,听说还是救过万岁的呢。”那低低的声音继续说。
    蓝语思慌乱间打翻了茶盏,猛地一推窗子想要拿住人问个究竟,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只觉眼前忽明忽暗,头疼地厉害,撑起精神不使自己昏厥过去,踉跄着下了塌,便冲到门口。
    忽地站住,又回到里间卧室里,看到乳母正哄着两个孩子睡觉,蓝语思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心道孩子暂时应是无碍的,便又转身冲出屋子,直奔宫门。
    门口依然有人守着,将自己挡在里面。
    “放我出去!”蓝语思扶着墙冷声说。
    “万岁说,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还望夫人见谅。”守门人依旧是那谦卑却毫不退让的语气。
    “放我出去!”蓝语思说着抽出自己的发钗抵住喉咙处。
    看门人这回慌了,忙叫了一人去禀报刘大意,其余人皆随着蓝语思的步子一步步后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蓝语思身上,两个小宫女趁乱溜了出来,跑向坤宁宫。
    95、第九十五章 万箭穿心
    御书房里,内阁的鲁大人正跪在李天照面前慷慨陈词,一副不答应自己的要求便要长跪不起的样子。
    李天照犹自低头看着案几上的布局图,新扩的豹园增了几处温泉,可以和她一起,李天照偷偷挤出一丝笑,仿似没有看到鲁大人一般。
    “万岁,业精于勤荒于嬉,那豹园不可建。如今北方战事不明,南边新归顺的安南府又是多有骚乱,国库空虚不可……”鲁大人痛心疾首,就差抱着李天照的大腿哭了。
    “禀报万岁,易夫人求见。”蓝语思以死相逼要见李天照,负责看守的公公不敢怠慢,只能来找李天照。
    李天照忙放下笔,绕出龙案就要走出去。
    李天照将蓝语思接进宫的事骗不了别人,众大臣之间已是私下里议论纷纷多有微词,都说李天照染指已婚妇人,实在是不成体统。此时见那易夫人又来求见,生性刚直的鲁大人头脑一热,挡住李天照的去路大喊:“万岁,此乃有违伦常之事,收纳已婚妇人入后宫,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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