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厌会很高兴的。纪戎温声道。
    他无意去帮谁缓解愧疚,却也知道最该找谁算账。
    犬狼里出omega的少,孟厌一直觉得自己是和他父亲一样的alpha。字都认不全,搂着江夫人的脖子,嚷嚷着以后要娶一只兔子当老婆,要赚好多钱,好好保护人家。
    纪先生是兔子alpha吧,我听、听大少爷说起过。也勉强算孟厌心愿达成吧,您,您好好照顾他
    胖保姆尴尴尬尬止住了没完没了的话头,她并无任何立场在这里叮嘱纪戎。
    纪戎脚步一顿,忽然有点难过。为那个闹脾气有人围着哄、满心想着长大后要保护别人的小孟厌。
    稚童没有精密的神经结构去构建并保留住复杂的记忆。这些幸福尘封在过去,覆于其上的全是肮脏的泥。
    那个自信的、肆意的小朋友也不见了。
    纪戎回来的时候,孟厌正抱着手机蜷缩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听见响动,立即就醒了。
    哥哥!他高兴地跳下椅子,眼睛湿漉漉的,明显正睡得迷糊,脸颊上压出了红印,终于褪去了枯黄的短发炸在脑袋上埋住了耳朵。
    没等纪戎走近,笑意突然凝固在孟厌脸上。
    哥哥脸怎么了?他急得鞋也没穿,几步跳过来,踮起脚,扒拉着纪戎的胳膊想看清楚一点。
    有没有乖乖吃晚饭?纪戎没回答问题,只单手将人提溜起来,放到狭窄的病床上,再去拿被遗忘的鞋。
    吃了。孟厌有问有答。
    趁着纪戎弯腰给他穿鞋的机会,孟厌举起汗津津的小手摸上了纪戎的脸,碰又不敢碰,只虚虚的在淤青的边缘点来点去。
    怎么一天不见就破相了,被谁欺负了?
    皮肤白的人容易留印子,孟献那两下并没有打到实处,和纪戎在拳击台上受过的伤相比只能算挠痒痒。流血和脱力都是演的,不然孟献也不至于那样气急败坏。
    不亏。
    苦肉计卓有成效不说,还能让小狼崽心疼。
    纪戎抬起头,专注地看着孟厌。
    扁起的嘴巴,微微下压的眉,不停眨巴着的眼睛。
    怎么不高兴的时候看起来也这样可爱。
    他忽然伸手捏住了孟厌的眉毛和嘴巴,于是一个颇为愤怒的表情出现在了孟厌的脸上。
    又想起今天听到的那些旧事。
    孟献被拘在所里虽然失了气焰,却仍不死心,挑衅着问他知不知道如何驯服一只不听话的狗。
    当着他的面,打死另一只狗,再把七零八碎的、带着血的狗皮剥下来送给他。
    你真应该欣赏一下他的表情,抖着手,想拿又不敢拿,哭的是又丑又难听,像他妈变异的丧尸,逗死我了,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穿透了他的听觉神经,那个时候,纪戎在极力压制住的愤怒之外也感到了疑惑。
    怎么会有人坏得这样彻底,好像毫无共情能力。
    纪戎歪了歪头,松开作乱的手,又用两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孟厌的脸颊,将习惯性下撇的嘴角推上去。
    于是奇怪的笑取代了愤怒。
    被这样盯着看,又被弄出不好看的表情,孟厌只觉得面上发臊,想躲起来。
    干什么呀?
    还没说,嘴巴怎么破了?
    控诉和逼问也是毫无威慑力。
    他由着纪戎控制着自己的嘴角,不明白一向温柔绅士的人怎么突然这样奇怪。
    开车不小心撞到了。纪戎轻声交代。
    不算撒谎吧,确实是开车和人撞上了。
    我背也好疼。说着他凑过来,将下巴搁在孟厌的肩膀上。
    快去看一下医生!啊!姜医生回家了吗?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肩上,孟厌动弹不得,心里干着急。
    术业有专攻,姜医生不管这个。
    那怎么办!
    厌厌吹一吹,我就不疼了。纪戎闷笑。
    他好喜欢逗孟厌。
    掀开衣服,背后一道连绵的青紫,怎么会是开车撞到的?肯定是被欺负了,肯定是被孟家那群混蛋欺负了!
    都是他不好。
    孟厌埋头凑近,老老实实鼓起腮,沿着那道淤青一下一下吹气。
    他又不是笨蛋,干嘛要这样哄他?
    可是他从来都没办法拒绝纪戎的要求。万一真的有用呢?
    有微弱的、湿软的气流拂过皮肤,又有压抑过的、闷闷的抽泣声传来。
    转头,是小狼崽在背后边兢兢业业吹气,边抱着他的腰吧唧吧唧往下掉眼泪。
    坏了,好像把人逗狠了。
    你要照顾我,要保护我啊。纪戎把小小只的孟厌抱在怀里,大言不惭。
    好半晌,怀里的小脑袋上下动了动。
    是应了,要罩着他了。
    孟厌搂紧了纪戎的腰。
    没办法,兔子这种容易被欺负的动物就是需要保护。
    厌厌,你的妈妈不叫叶怡,爸爸也不叫孟昭获,他们不值得你难过,有很多人在爱着你。
    给你定童话书的是你的妈妈,江雪君,她很爱很爱你。
    纪戎轻轻捏着孟厌软趴趴的耳朵,斟酌着告诉了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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