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陶晴闻听此话后,整个人更加蔫了……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好歹现在也是待嫁的王妃了,该端的架子都端起来,他们能怎么样,何况成亲前,你还要学习礼仪,确实不宜见客的。”他拿手支着额头,满是百无聊赖的情绪,“再说了,把他们都挡在前面,我也算是多了个乐子。”
    ……
    果然,第二天起,就从宫里来了量体准备裁衣的姑姑,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别人送的贺礼也陆陆续续地从前院抬进了肆晴居,都是些好东西,一看就是值钱货,致使陶晴十分之忧虑。
    她只好去找陶天,愁眉苦脸地道:“你也知道,这些东西,对我实在没有用处,就别往我那儿搬了。”
    “这怎么行呢,人家可是因为你要成亲才送来的,总要给未来的王妃过过目才好。”陶天眉眼弯弯地看着她,说完又忽然凑上来,“难道因为看得到得不到,所以看了更生气么?这倒是真的,虽说你这次是身穿,可还真不能带东西回去。”
    陶晴看着眼前那张小人得志的脸,无言以对,果然啊,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注:某人没说出来的那句是人至贱则无敌……)
    自此,陶晴算是彻底闲下来了,唯一的功能就是被人量尺寸,或者是挑首饰,然后就是每日跟着请来的姑姑学习半个时辰的礼仪,只是这些事情多在上午就完成了,下午的时间久、就完全成了她自己的,一切如陶天所料,她现在果真是出不了将军府的大门了……
    只是这几日怿王也没有上门了……
    三日后,前院的丫头过来禀告,说是有客来了,按说有客的话,一般的到不了她这里,莫非是怿王来了?却不想是英华郡主大驾光临……
    陶晴听了,本来想挥手让人将她打发了事,转念一想,这可是此次任务的目标之一啊,反正是闲着,要不就见见?
    片刻之后,华纤凌就被人引着进来了,一进门就立刻泪汪汪地道:“匀匀,我还以为因着上次的事情,你再不会见我了……”
    “郡主多虑了,这些日子身体不甚好,哥哥又不许出门,宣匀这才没有去拜会郡主。”
    “还道这些拜会不拜会的,匀匀将是王妃了,要说拜会,也是我去拜会怿王妃的。”她说完这话脸上竟十分戚然,低头默了片刻,才有低声道:“上次的事情,我听父亲讲了,确是侯府待客不周了,如今既能同你见面,总该为侯府道歉的。”
    “过去的事情又提起作甚?”陶晴本想叫落碧去端些点心上来,可看着跟前这人又忽然不舍得了,于是继续不动声色地坐着,看着桌上那一杯茶,一点都不觉寒碜……
    那华纤凌本就不是冲着茶和点心来的,自然不会将这些细枝末节放在心上,只是又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道:“是了,不提这些,如今是喜事呢。”
    陶晴只是笑笑。
    华英郡主忽然凑过来拉了她的手,一双眼睛真诚得吓死人,“虽说不提,可我无一日不在为匀匀的……终身大事而心焦,不想匀匀竟做了王妃,也算是安了我这一颗心。”
    这人自进门以来的每一句话都紧紧围绕着“那件事”这个中心,虽然把“道歉”、“愧疚”都说清楚了,可目的也忒明显了,不就是在反复提点“你一个被护院看过膀子的人凭什么嫁给王爷”么?
    可这么做有什么意思呢?当初怿王从侯府里凭空消失,她就不信华纤凌没有怀疑将军府,只怕说“怀疑”这个词都是轻的,人家多半是认定将军府把王爷给“偷”出来的!
    所以,她这试探……莫非是认为王爷为了报恩而牺牲色相以身相许于她么?陶晴那张嘴在心里咧道一个扭曲的弧度,然后拿帕子在嘴角点了两下,姑且当做是娇羞了,这才低着头,抿着嘴,吞吞吐吐地道:“谁说不是呢……也不知怎的……王爷先前倒是跟哥哥提过一次,谁曾想他竟还去同皇上讲了,圣上的旨意又下的如此快……府里如今已忙成这样了……”
    这番模样在华纤凌看来,那绝对是怀春少女因为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而欲语还休啊……
    所以,即便陶晴热情挽留,她还是很快就起身离开了,只是临走前又说下次见面,怕就是要去王府拜见王妃了……
    陶晴十分诚挚又委婉地表达了欢迎之意……
    又过了两天,是六月初九,怿王才再次登门,陶晴总觉得在“闺房”见他别扭得紧,便在接到消息后,立刻赶去了翠园,守亭待客。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看着府里忙得鸡飞狗跳,她闲得无聊,一直在想怿王怎么这么爽快地同意了这门婚事呢?还因为这门婚事而给了皇帝老儿不少好处,若他当真喜欢自己也还说得过去,可问题的关键就是这货绝壁没有爱上自己!
    如今,人在跟前,看着那一双因为笑意而如同春水乍起的眸子,陶晴却没勇气问出口了,有些话一旦从心里出来,只怕两人再不能如同此时这样自在了……
    他既没问她为何要嫁,她又何必去追究他因何愿娶呢……
    他扭过头来看着她,笑问:“匀匀可有话说?”
    陶晴注意已定了,自然是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问:“王府里可有湖么?”
    “没有。”他答得极为干脆,想了想又补充道:“若匀匀喜欢,让人挖一个就是,王府背河,从河中引水倒也便利。”
    这工程量还真挺大的,劳民伤财啊,陶晴赶紧摇头:“那倒不必,麻烦得紧,再者,我也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怿王笑笑,将头转开,目光在翠湖上逡巡了一圈,又收回来,看着她,道:“有将军和我在,匀匀无需管这些。”
    在陶晴的悠闲和陶天的“充实”里,日子还是不紧不慢迈着方步离开,然后就到了六月十八。
    也不知是心情太好,还是心情太不好,总之,陶晴一个没留意,晚饭就吃多了,只好去散步消食,并拉了老哥一道。
    在翠湖边上,心不甘情不愿的陶天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语重心长地道:“你真不是因为明天有一场饿肚子的硬仗要打而做准备么?那干嘛还来散步啊,不就白准备了么?还是说生命在于折腾?”
    陶晴瞥了她一眼,自己往前走。
    陶天见她气呼呼的,忍不住就乐了,贱兮兮地跟在后边,又走了一大段,陶晴才悻悻地决定回去了。
    陶天忽然快走两步,停在她跟前,扎了个马步,上身微微往前倾着,说:“上来,哥背你回去。”
    这回该陶晴乐了,二话不说赶紧跳了上去。
    “急什么啊,哥又不会反悔。”陶天扶着她的腿往上托了托,迈步朝前走。
    陶晴在他背上撇了撇嘴,“这还真说不准,您那诚信值早就是负数了好吧?”
    “小人之心!”陶天低咒了一声,又走了几步,才说:“不是小时候就答应过你了嘛,等你结婚的时候,哥就把你从楼上背下来。”
    陶晴趴在他背上,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你勒我脖子干嘛?要成亲了也不能弑兄啊!”陶天不满地反抗,等脖子轻快了些,又说,“后来,你不是搬家住了么?住二十二楼,我乐了好几天呢,因为有电梯!哈哈哈……”
    陶晴想也不想,就说:“说不定那天小区会停电,然后发电机又恰巧坏了。”
    陶天:“……”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文案上留了群号,亲们没看到么~?
    某冈再贴一遍:296522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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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89章 洞房花烛
    好在礼部官多马壮,短短十多日的功夫,就将“六礼”中除“亲迎”这一项外,统统搞定,彰显出极高的专业素质。
    第二日天还未亮,落碧落蓝并宫里来的嬷嬷就将陶晴从床上拉了起来,道是王府已来“催妆”了,陶晴努力睁开眼,果然见落碧捧着霞帔站在一边,该是从王府送来的。陶晴只好任她们将自己给扯在凳子上折腾,等清醒些了果然听到外面有乐声响起,是了,听闻这里要作乐催妆的,陶晴第一反应就是还好,还好自家老哥是镇国大将军,嫁的是个王爷,不然若是唢呐声漫天,只怕这对耳朵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等霞帔加身,陶晴已经欲哭无泪了,虽说她曾多次明示暗示,希望礼服轻便些,毕竟是农历六月啊,可却如今只能怪自己当时真是太委婉含蓄了,怎么说呢,跟这件里三层外三层的王妃礼服比起来,和服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等落碧将最后一根钗子轻轻插在青丝里,她却忽然觉得心口有些紧,就好像在高考考场上听到预备交卷的铃声响起来一样。
    陶晴被人搀着朝前院正堂而去,霞帔曳地,一方红纱盖在头上,模糊了视线,乐声传过来,近的好似是贴着耳朵响起,又像从雾气蒙蒙的山上飘来,她低着头,只能看到织锦鞋面上绣着鸳鸯,滚边处缀着珍珠,经过厚重的木地板,踱在打磨平整的青石板路上,偶有花瓣在脚边绽放……
    好像哪个女孩曾在幼时憧憬过,说将来长大,婚礼定要在教堂里举行,在漫天花雨里,对着那人说“不管生活给予什么,我只要你给一个相伴永远的承诺”……
    曾经的憧憬在片刻间被唤醒,陶晴忽然不紧张了,可整个神思却好似在花雨里漂浮里起来,直到她的手被人托起,指尖被轻轻握着,有温度漫过来,似三月的春光。那人站在跟前,红纱挡不住眉眼间的山风水气,他低了头,山风水气里氤氲着笑意,他说:“走到这里就好,此后,我会陪你。”
    不知怎的,陶晴忽然想唤一声“怀珺”,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化作轻纱后面一抹看不见的笑,是啊,一路走来当真辛苦呢……
    因为父母早就不在了,陶天坚持没有让他们叩拜,只是对怿王说:“舍妹比不得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还望王爷日后多多谦让,权当是看在做哥哥的面上。”
    怿王点点头道:“怀珺娶妻,不过是想对所娶的那个人好罢了。”
    陶天转过头,难得没有笑,看着她说:“嫁出去的妹妹也是心头肉,想了、累了,随时过来,哥哥就在这里。”
    陶晴鼻子有点酸,想说点什么又怕人听出来,就只是嘟着嘴小声喊了声:“哥哥……”
    陶天这时却忽然俯□来,低头凑在她耳边说:“看你昨天担心‘哭嫁’失败,今天就帮了个小忙,哭出来没?”
    有些人,一说话就让你恨不得捏死他……
    不过因为某人的关系,陶晴那颗一直浮在空中的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随着怿王上了轿子,又一次感叹,这轿子也忒宽大气派舒适了些,可惜现在外面吵闹得厉害,只能闭目养养神,那就顺便理一理嫁进王府后该做的事情,可理了半天,完全找不到头绪,只好放弃了,回忆这几天看过的话本子……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要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不然就会胡思乱想……
    当外面轿子落地的时候,她赶紧收了思绪,直到外面的喜娘扯着嗓子喊了,这才提着礼服往外走,可刚一出来,就看到一只骨节均匀的手伸到了跟前,还未到“牵巾”的时候,其实还是由喜娘扶着进去更合礼俗,可怿王对这些向来是不太看重的,她略一犹疑,还是将手递了过去,由他牵着跨过朱红的马鞍,跨过门槛,进府去了……
    虽说知道先皇和太妃早就去了,可拜堂时却一样没少,陶晴紧紧握着手中的“牵巾”,手心里全是汗,可一看到对面那人恬淡闲适的样子,就开始骂自己没出息,好歹也是在民风豪放的二十一世纪长大的……
    再说了,有喜娘在旁边盯着,决不会让自己出错的,就算是错了,那也是别人的错,和怿王妃无关,想到这里,陶晴登时理直气壮起来,接下来的环节也顺利得异乎寻常。
    送入洞房后就是“撤帐”、“结发”和“交杯酒”,好在这几样,她只要坐着乖乖跟着做就好了,可不得不说,因为没有电脑、电视、手机等娱乐消遣设备,古人无聊得厉害,于是只能可劲地折腾人,硬是将一个动作就可完成的事情繁琐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比方说简简单单的交杯酒,却非要来个“三酌易饮”来,每进一次酒,两人就要相互交换一次酒杯,而实际上,三次下来,进嘴里的酒只怕还没有半杯……
    可是当怿王离出去招待宾客后,陶晴才醒悟,之前种种还不是最恐怖的,因为还有最反科学的,那就是“饿嫁”!因为不想让新娘子上厕所就不给吃喝,这……这也忒不人道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除了五脏庙的抗议,陶晴再听不到其他声音了,那就睡一觉吧,好歹节省体力,可要是睡着了被人看见……
    最后,她还是觉得为大局着想,千万不可委屈了自己的身体,就在她要倒在床上的一瞬间,却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这倒是怪了,这时间应该没人进来才是,莫非是喜娘?心里这么猜测的时候,她已经微微扭了头去看。
    来人从外间转进来,竟然是新郎怿王爷,手上的托盘里还托了不少……吃的……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道:“忙了大半日,你定是饿了,即便不饿,也该渴了。”
    陶晴低着头,在红纱里低笑了一声,道:“我确是有些口干,只是王爷如此做,反教我不知该当如何了……”
    “今日才说过要对匀匀好的,难不成让你进门第一日便饿晕过去么?”怿王往前走了两步,逆光立在她跟前,说:“再者,你身体本就不好,今日定然已经累到了,更不可再饿着了。”
    新娘子本就不该多言,陶晴想了半天也没能决定是否要给他此行一个肯定,最后只好笑着说了句:“如此,有劳王爷。”
    “我出去吩咐一声,不会有人过来搅扰你。”他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回首道:“若觉得无趣,匀匀休息就是,等外面的琐事完了,我便过来。”
    他不提还不要紧,这么一提,陶晴刚刚安定下来的情绪又翻滚沸腾起来了,故作镇定地抬头从红纱里看着他,道:“是有些无趣的,王爷可否让落碧落蓝进来陪我?”
    “好,我去安排。”
    陶晴稍稍心安,可等她吃完了,喝完了,又坐着消化了一通,该来的人却还是没有来,她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整个人又开始焦躁起来,按说依着落蓝的性子,又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就算没有人去找,也该想方设法地来了才是,可眼见着太阳往西去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呢……
    自早上到现在,即便有里三层外三层的霞帔加身,陶晴却一点没觉得热,现在却急得满头大汗……
    看情形应是被人绊住了,或是临时遇到了什么事情。可落蓝再不来,晚上的洞房怎么办呢?不就逃不脱了么?
    一早,落蓝就给她吃了避暑汤,是以她并不觉得热,为的就是能够在傍晚时因为“中暑”而“体力不支”,然后,逃过一劫……
    并且因为王府的那位“万先生”,落蓝那丫头可是没少下工夫呢,可是再好的药,若不能在关键的时候救人姓名,那也没用啊……
    太阳终于下去了,屋里却被一对高高的喜烛照得透亮,陶晴只觉背上有细细的汗水沁出来,正将衣衫一层层地润湿……
    然后前面的喧嚣好似也散了,终于,“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的人却不是落蓝落碧,而是窸窸窣窣的两列人,怿王在旁边坐下,然后有人捧了秤,又说了一大串的吉利话,陶晴只觉得眼前一晃,那遮了整天的红纱,终于被挑了上去,烛光一照,她下意识的就闭了闭眼。
    怿王好似低笑了一声,道:“匀匀今日受累了。”
    陶晴觉得自己肯定狼狈极了,头发已被汗湿了,神情也定是倦乏的……
    他终于将目光转开,让人抬水过来伺候王妃沐浴,完了又对陶晴说:“我先去书房取样东西过来,匀匀自便就是。”
    他走到门口又转身对屋里伺候的丫鬟道:“一切随王妃的意思,不可多言。”
    陶晴这才想起,新娘沐浴也是有许多讲究的,可他却只唤了府里的丫鬟过来,也是不想太折腾她吧,莫非自己已经蔫得连霜打的茄子都不如了么……
    那群丫鬟果然乖觉,只是轻手轻脚的帮她把礼服退了,又依着她的吩咐取了干爽的家常衣服过来放好,就被她挥去外间候着了。
    只是怿王这东西取的却是有些时候,等他回来,陶晴散开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他进来后,看了她一眼,将一个楠木盒子放在矮几上,然后坐在桌边道:“匀匀过来。”
    陶晴扭头,一脸认真地道:“王爷,我在‘守烛’。”她早就打定了注意,若是落蓝不来,那自己就以“守烛”为借口,坐到天亮,然后……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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