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有时间,如果烟娘没问题,她全力往佛泉寺赶,正好能在占问仪式开始前赶到。
    叶明沁思忖完毕后,在泥泞的地里打了个滚,把自己弄的湿漉漉脏兮兮的,慌里慌张冒着雨回了府。
    一回府就喊:“烟娘,烟娘!”
    烟娘听见动静以为出了事,忙慌出来,看见叶明沁后惊的捂住了嘴:“这是怎么了?快快!进屋来!”
    叶明沁装的一抹眼泪,叹了口气,也不说话。
    烟娘更慌了。
    她从来没见过叶明沁这个样子。
    百般婉转的问了好几遍,叶明沁才又愤懑又无奈,“之前同你说,我要去佛泉寺,竟争得别人抢!还真被抢去了!这可是个升官的好机会!”
    “我气不过,与那人分辨了几句,就被按在了泥坑里打了一顿。”
    烟娘捂住了嘴:“太可恨了!”
    叶明沁摇头叹气:“也不是我愿意争,实在是府里没有银钱了,何况我已经应下了教你的孩子读书,往后的花费就……”
    “所以才想着去佛泉寺,办好了定然有赏赐,也不用手头拮据。”
    烟娘犹豫:“其实,不差这一次的,佛泉寺,我们不与人争也好。大人的才能出众,不会就此埋没。”
    叶明沁:“不可,此次一退,日后或许还有有人逼你再退。直到退无可退。”
    她换好了一身衣服站起来,神情坚定:“这佛泉寺我是去定了!”
    “烟娘,我拿你当朋友,自然也晓得,若是我倒了,你们娘俩就没有可依靠的地方了。所以这佛泉寺我非去不可。”
    叶明沁拂开烟娘的手,转身就走。
    烟娘一咬牙:“等等!”
    叶明沁背对着她,脚步遽然一停,眼神复杂,两秒后,她回过头,单纯的疑惑道:“怎么了?”
    烟娘:“佛泉寺不安全!”
    叶明沁的眼神陡然一厉。
    -
    李公公在宫里在听到厉宁封往摄政王府去查抄这件事的时候,愣了好半晌,脸色唰的白了。
    他哆哆嗦嗦拿出了藏的严严实实的先帝遗旨,然后一路护着,带了几个曾在先帝爷御前当差的护卫,出了宫门之后就策马狂奔。
    顶着冷飕飕的秋雨,李公公心里默念祈祷。
    祖宗啊,千万保佑现在摄政王府还没出什么岔子,要真的出了事,他怎么有脸面对先帝爷的信任。
    -
    明烛被狠狠反剪,半跪着被压在地上。
    她学的功夫都是杀招,内功境界虽然比厉宁封高,但她不敢对着他下手,招招避让,就落入了下风。
    “放开!”
    厉宁封抬手封了她穴位:“搜!”
    “是!”
    数列护卫军飞速冲向府中各个房间,翻箱倒柜,非常不客气,还有几个人跑向了府中主人家的卧房。
    明烛瞬间暴怒:“小侯爷!”
    她的嘴被塞了一块布,立即呜呜说不出来话了。
    “吁——”
    “小侯爷住手!”
    李公公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慌里慌张,太监的声音本就尖锐,这冷不丁一嗓子,吓得厉宁封手里的长/枪差点掉下去。
    他猛地回头,诧异道:“你是……李公公?”
    李公公先是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他想的火海血河之类不可挽回的场景,只有一个摄政王被擒住的心腹,提着的心顿时一放。
    他顺了两口气,脸色凝重下来,从怀里摸出景成帝的遗诏:“先帝遗诏,诸位跪听!”
    先帝遗诏?!
    厉宁封神色收敛,跪在地上,皇城护卫哗啦啦跪了一地。
    李公公深吸一口气。
    “朕已知,余下时日不多,特立此诏。璟决吾儿,摄政王连慎微乃大盛朝恩人,此后无论犯下何错,皆以无罪论处,位同既往,享亲王之尊。”
    厉宁封霍然抬头:“李公公,这不可能!”
    李公公:“小侯爷若不信,可自己来看!”
    这封遗诏,是之前他亲眼看着先帝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断断造不了假。他当时何尝不是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可这遗诏上清清楚楚,就是这样写的。
    跟在先帝身边这么多年,他知道摄政王的名声有多难听,也知道摄政王做的一些事,确实不是忠君之举。
    但是先帝就是对摄政王分外信任,这份信任甚至到了盲目的地步,他对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没有那么宠溺。
    甚至在自己死之前,怕摄政王被新帝清算,特地留下来了这样一封遗诏。
    今天正正好好用上了。
    这空档,厉宁封已经将遗诏仔细看了一遍——
    这是真的。
    他脑中顿时一乱:“先帝为何会留这样一份……”
    李公公摇头:“这件事,只有先帝知道了。”
    “事已至此,小侯爷,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扰摄政王休息了,等陛下从佛泉寺回来看见这封诏书之后,再做定论。”
    厉宁封垂下眼,漆黑的瞳仁透着冷硬,被雨水打湿的手指捏紧明黄绢布的一角。
    他忽的道:“不行!”
    李公公诧异:“小侯爷?”
    厉宁封道:“这遗诏只是说,摄政王不管做下何事都是无罪,但并没有说,我们不能清查摄政王府!”
    璟决交代下来的事情,这次行动的尾声,甚至关乎帝王尊严,他无论如何都要搜了这里。
    李公公:“小侯爷,你想清楚了,这是抗旨!”
    “并非抗旨,是遵从圣令。”
    厉宁封冷下眼神,低喝一声:“都想掉脑袋吗?给我搜!出了事本侯担着!”
    明烛快被气懵了,拼命吐着嘴里的布。
    一队一队的士兵顺着房间搜,连慎微的房间也没放过。房间里推开没人,厉宁封进去之后,不着痕迹皱了下眉。
    这个时间不在卧房里,能去哪?
    逃了?
    不可能,这件事除了应璟决和他之外,连他父亲都不知道,清扫一道消息封锁到极致,连慎微如今被削权,定然提前收不到消息。
    况且他要是逃了,怎么会任由他的心腹还留在这里死守着。
    窗台养着一盆君子兰,花开的很好,很是招眼。
    厉宁封冷笑了几下:“这样的人养的花居然是君子兰。”而且看样子养的还不错。
    他还以为是富贵花。
    聚财聚权么。
    他走到书桌前,抬手敲了敲桌面,忽的一顿,再次敲了几下。
    这里有机关。
    房间里有士兵翻箱倒柜找东西,厉宁封绕着桌子转了一圈,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后面墙上的书架上。
    他把桌面上的东西一个个拿起来试一试,拿到笔筒的时候,拿不动了。
    厉宁封眼睛一眯,手中试探着往左右两边转了转。
    喀喀喀——
    机关被触发,书架往两边自动移开。
    里面露出一个剑匣。
    恰在这时,有士兵在床边翻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打开一看,士兵抬头道:“小侯爷!这里有好多信件!”
    信件。
    这可是非常隐私的东西,也很能查出来点什么东西。
    厉宁封先没管那剑匣:“拿过来。”
    放着信件的小盒子是乌金木,一寸一金,非常昂贵,有长保墨迹的功效,这么多的乌金木,竟被制成了一个装信件的盒子。
    可想而知里面的东西对盒子的主人来说又多重要。
    他手是湿的,随便在身上抹了抹,打开了上头第一封信。
    可仅仅看了开头的八个字,他就愣在了当场。
    上面写着:
    [见字如面,息眠亲启:
    ……]
    息眠。
    息眠亲启。
    厉宁封宛如被人打了一闷棍,脑中空白一片,差点不认得这两个字。
    这里不是摄政王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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