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櫂紧紧握着陆放舟的手,马先生拿着针将墨水刺进胸膛上的卍字,牢牢的把字嵌入这个身体里。
    裴櫂眉头微蹙,鬓边颗颗汗水滴落下来,他抿着嘴,没有说话,可陆放舟知道,这一定很疼。
    看着他这样难过,陆放舟眼眶不自觉地觉得酸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这么做不可,但是他这样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陆放舟只是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用她的双手尽力给他应有的温暖与鼓励。
    马先生刺下最后一针,这场就算结束了。他道:「刺青的顏料被我下了一些特殊的方子,不伤身体,一年后就会散掉。」
    陆放舟不知道的是,在身上刺青不是为了扳倒容家而下的一步棋,而是为了保命。
    陆放舟一直陪着裴櫂走到寝室,担心他突然怎么了,毕竟刚刚那么多的针扎下去,不知会有多痛。
    裴櫂见陆放舟这么担心,摸着她的头顶安慰道:「有你在,没事。」
    陆放舟仍是看着对方,将担忧写在脸上。
    这样被人掛念着的感觉,裴櫂似乎不曾有过,想逃避,又想紧紧抓住。这种矛盾感太熟悉了,以往好不容易有了高兴的事情,想要天长地久的这样下去,却总是事与愿违,母亲的离去、容华的背叛还有芝嫿的死,会不会哪一天陆放舟也会这样离开自己?
    对于这些疑虑,裴櫂问道:「可以教我怎么修仙么?」陆放舟歪着头,随即假笑,「不可以,因为对于修行,我是无师自通,教不了你。」
    随即陆放舟问道:「你是想我们俩做一对神仙眷侣?」
    裴櫂点头回应并将对方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我终究是个人类。」
    陆放舟道:「可是我不修仙啊!你死了,我难过了几百年说不定也死了。我死了你也难过个几十年,你也就死了。」
    裴櫂被她这番话弄得哈哈大笑,「你倒是看得很开。」
    陆放舟道:「请叫我放得开大师。」
    而放得开大师很快就放不开了。隔天,裴櫂给陆放舟送来一盒东西,里头摆放着的是头簪,簪上的花办像是被太阳照射在泡泡上梦幻的光泽和顏色,银色的流苏一闪一闪散着光芒的垂着。陆放舟虽然平日懒得打扮,可看到美丽的东西也不免心动,将它簪在头上,还调着各种角度试图让眾人都能欣赏到这簪子的美,到睡前都捨不得摘下来。
    又隔天,她拿到了手鐲,金色的,镶着红宝石。
    第三天,是一件衣服。
    第四天,是红珊瑚宝石耳坠。
    陆放舟看着裴櫂一天送自己一样东西,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她坐在裴櫂的身边,试图要跟裴櫂讨论这件事情。
    裴櫂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故意沉着脸对她问道:「怎么了?你是不喜欢那些礼物么?」
    陆放舟摇摇头,「你送的我自然是喜欢的,但是礼物自然是要在特定的的日子再送的。」
    其实主要是太高调了,两个人谈个恋爱全府都知道了,还知道裴櫂每天送礼物讨好对方,这在裴府可能还没什么,传出去多不好听。
    裴櫂不太高兴的嗯声,陆放舟又道:「像这种每天送礼物的可以换个方式。」说着她凑到裴櫂的身边,在裴櫂的脸颊上轻轻地啄一口,然后奸计得逞的笑了笑,「就好如这样,这是这些天的回礼。」
    裴櫂无声的笑了,他对陆放舟是越来越猜不透,越来越无可奈何,却也喜欢的任由她这样放肆。
    他抱住她的后脑勺,让陆放舟猝不及防,然后他拥她入怀,将一腔爱意全都化作了吻赋予。
    陆放舟被吻得舌头发麻,然后听裴櫂说道:「这是今日份的。」
    陆放舟抿着嘴乐在心里,却听见有人说道:「大人,陛下已经下令,解了裴府的足。还有,容极大人摘下乌纱帽,辞官了。」
    虽然陆放舟只是裴櫂府里小小的婢女,但是这几日在谋划的事情陆放舟还是知道的,容极是朝中高官,更是容华的嫡子,将来容徙若是辞去了家主之位,位置便是落到了他头上。如今容极辞官,非同凡响,註定会在担任家主这一路上坎坷。
    说话的是敛里,刚刚两人在亲吻的时候他恍若什么都没有看到,径直的走来,然后正经的道出正事。
    任是原先没有发现敛里进来的陆放舟,都不好意思慌张了。
    裴櫂道:「一弒红锦的人都告诉我了,呵!那傢伙还是老样子,受不了一点小风浪就辞官。」
    陆放舟道:「他辞官,不会是容老先生授意的吧?」容家容徙做主,多一个在朝中当官多一分势力。容家多么重视一盛俱盛的家族容极应该不敢擅作主张。
    裴櫂摇头,「不好说,反正圣上很快就会在朝中清流里选一位接替他的职位。」敛里道:「怕是容家势力不除,那尚书做了也是架空。」
    裴櫂冷笑一声,声音如寒风刺骨,「不会。」
    他是下棋的人,抓准人的内心,下的每一步棋都是精打细算。而那些棋子们如今都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就好如容极,看着澄泽诗集当世,便主动的向皇帝提议以澄泽诗集做科举材料,仪式、科举、诗会、眾多场合随处可见澄泽诗集。以特定诗集做选题,容家人当官可就容易的多了。他们压着眾多读书人的声音,阻挡殷朝文学的进步,更不用说那些诗呀词啊跟他们这个世界好多都没有关係。
    譬如说岭南,对于他们来说是七公主的别院名,那些西湖、岳阳也都不用说了,被混淆的歷史和古蹟都被耽误的一塌糊涂。
    因此需要一个能够引起眾人都能关注的点,大殷朝不能被澄泽诗集困住,需要走向新的方向。因此裴櫂让那些农夫在河流道上放上诗人们创作的诗,让眾人看见,让容家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皇帝自然是知道裴櫂做的事情,因此不去深究农夫为什么会放写上诗句的气球在河边,只要结果符合目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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