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天后,路景延送走宾客,沿铺设红绒毯,挂满喜绸和大红灯笼的游廊缓步走向他的婚房。
    路景延忽然站住脚步,因为他见到柳砚莺早早遣退了院里的丫头婆子,只身站在游廊那头,眼角眉梢是压不住的喜色。
    他以为她饿坏了跑出来找东西吃,便朝她迈开步子走去,“吃过东西吗?怎么跑出来了?”
    柳砚莺却将眼神越过他去,望向那悠长的红色喜廊,“我白天望着这外头的灯笼,就想晚上一定要亲眼看你朝我走过来。”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
    “嗯。”
    路景延打趣她道:“洞房花烛跑出来接新郎的,你怕是头一个。”
    柳砚莺瞪他一眼:“等我说完嘛。”
    路景延揽过那衣着隆重的肩,偎她在怀一道朝那径深的走廊望去,“你说,娘子请说。”
    柳砚莺让他叫得怪不好意思,扭两下肩膀,煞有介事地瞪他,“还让不让说了?”
    “说吧,我洗耳恭听着。”
    柳砚莺道了声那还差不多:“许是今天的日子对我来说实在太大,所以我才突然觉得今天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与我有关。哎呀说出来好傻,可是我此刻真的为所有人的高兴而高兴,也恨不得这世上没有人正在悲伤难过。”她说完扬起脸看他,“我是不是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路景延却笑:“没有,当然不是。”他在她贴着花钿的额头吻一吻,“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只是太高兴了,莺莺,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那个吻自轻颤的眼睫缓缓下落,两唇相触,她频频踩到两人衣摆,路景延将她抱进屋去,等到衣衫凌乱跌倒在硌人的床铺上,柳砚莺气喘吁吁拨开身下碾碎了的干果,忽然将他胸膛推开。
    “三爷,还没说完。”
    路景延撑着胳膊,如梦初醒:“你今天怎么这么多感想?”
    “这话一定要说,否则我怕你不懂我的心意。”说到这儿,她眼珠在昏暗的屋内闪闪泛着点点水光,叫人愿意仔细聆听,“你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其实还在想,虽然,我打从开始就贪图你的名利,但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那我也不要你的荣华富贵。”
    “你可要长长久久地爱我…”她声音轻下来,分明是因为不确定,却仿佛对他施展了古老玄秘的咒语。
    这番话对路景延来说无疑是个惊喜,虽说他感受得到,可从她口中听见仍是令一种非同凡响的感觉。
    “莺莺,你说过的。生生世世,够不够长久……”
    “不够…”她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我很贪心,给我多少我都不会够。”
    路景延轻笑起来,极其珍视地抚过她脸颊,又试图用手指和唇舌描摹她的灵魂,柳砚莺调动全身去招架他的给予。
    黑猫扬着尾巴自窗外踱步经过,抬起毛绒的下巴,云层被柔情的风吹散,云翳后的月色有水波荡漾——
    这是他们的新婚夜,同样也是若干年后他们还会提起的那个良夜。
    作者有话说:
    救命我本来打算把番外写在这章,写了一千字看时间来不及人差点麻了。番外很短,白天就能发,是三年后回京。
    --预收古言《偏执首辅的掌心刺》--
    [天真懵懂小姥姥x卑鄙险恶男狐狸]
    方沁生在金陵第一大家,方家人丁昌盛,她出生便和孙辈同岁。
    十五岁这年,外甥女领回一个落魄俏书生,说是认的干儿子,叫曹誉。
    这个曹誉忍常人不能忍,给大不了他几岁的人当儿子,还要叫她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姥姥。
    曹誉很孝顺她,为她敬茶,为她穿鞋袜,为她描眉涂唇。
    她望着他的丹凤狐狸眼,偶尔懵懵懂懂赞他一声“乖孙”。
    后来曹誉借方家之力进入内阁,不再有时间孝顺她,她才发现曹誉对她做的许多事都不是他该做的……
    十八岁这年,方家犯罪,方家人尽数流放,曹誉沽名钓誉,落井下石。
    方沁被人从大牢里带出来,她听救她的人说,这是曹中堂的意思。
    时隔三年,她再一次见到那双数次出现在她梦魇中的狐狸眼,只是这次她见面便给了他一个耳光。
    “不肖子孙!”
    他拇指蹭掉唇边血迹,一如当初蹭掉她唇边胭脂那样,放进口中吃掉。
    “我姓曹,我是我曹家的子孙,从今往后还是你的表兄,你未来的夫郎。”
    ***
    曹誉不愿意别人记得他奴颜媚骨,摧眉折腰的样子。
    如果那个人是方沁,他想她记自己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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