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淡淡的木质熏香味儿从大堂一路缭绕入回廊。艾珥把头探出阳台的木质围栏,望着楼下回廊围成的小花园发呆。黑檀色的木雕下供着插瓶的新鲜兰花,远远望去,像是在淡褐和靛蓝交织的墙布上歇息的几只紫蝶,薄翼在凉爽的夜风中簌簌抖动着。
    “看什么呢?出去吃饭了。”田岸从背后把她包起,鬓角的水珠滴进她的领口,凉凉的,痒痒的。
    艾珥嗯了一声,偏着头在他怀里蹭蹭。夜风里带了些水汽,混了些青草气和花香。远处隐隐传来的车流声像是被阻挡在这个静谧的小世界之外。
    “明明酒店大门就挨着轻轨和主干道,里面居然这么安静。”
    “对面是国家体育场,我想平时应该挺安静的,交通也方便,就选了这里。还喜欢吗?”
    “喜欢的,感觉庭院里有点古朴,房间里又挺新潮的。”艾珥探头看了看房间,惊呼:“你把我的小象放哪了?”
    田岸想起她刚进门的时候蹦上撒了玫瑰花瓣的大床打滚,又拿起床上的毛巾小象把玩的样子,有心要逗她:“洗澡没有毛巾,就把小象拆掉了。”
    “啊……”艾珥信以为真,哭丧着脸往里走,转头发现小象好端端地立在书桌上,下面压着一沓五颜六色的刚换的泰铢。
    “你又骗我。”艾珥转头,又喜又恼。
    “怎么人家说什么你都相信,”田岸上前搂过她,在书桌前坐下,“这些零钱你收好,我给我们俩的手机都换本地电话卡了,我的号码已经存进去了。”
    小耳朵扶着他的肩跳下椅子,兴奋溢于言表:“走喽,去吃晚饭!”
    “酒店在体育场站,百丽宫就在轻轨的下一站暹罗站出口,从酒店走着15分钟也能到。你想坐轻轨还是走着去?”田岸摊开从前台拿的曼谷交通图指给艾珥看。
    “听着也不远,要不走过去吧?”艾珥把裙子换成轻薄长裤,拿出运动鞋,又想了想:“晚上外面安全吗?”
    “这一带是市中心,我记得暹罗站附近到十一点十二点都是出来夜生活的人,应该没事的,再说还有我呢。先出门看看,你害怕的话再去坐轻轨。”
    走出酒店没几步就到了主干道。在高高架起的轻轨桥的荫蔽下,车流如织,行人叁两成群,一派活气。
    “出来散心吃夜宵的人还挺多的。”艾珥在路灯下一溜小吃摊儿前停下脚步。
    “我想吃烤香蕉。”艾珥望着炭炉上滋滋冒烟的小香蕉直流口水。
    “一会儿吃不下饭了。”
    “我就买一串,嗯?”没等他开口,小耳朵就小跑着买吃的去了。
    田岸不放心地跟上,发现不一会儿她已经拎了几袋战利品。
    “都买了什么?”
    “两串烤香蕉、两个不知道什么馅的小甜饼,一瓶鲜榨的百香果汁,还有一袋奶茶。”
    “你才走出酒店两百米就吃饱了?”田岸笑着接过一串烤香蕉。热乎乎的果肉有种韧韧的口感,酸甜中透着清香,还带了些炭火味儿。“还真是第一次吃这个,好像不是我们常吃的纯甜的香蕉。”
    “你不是来过嘛?”
    “没怎么在街上买小吃。”
    “那你跟着我,我最喜欢去夜市了,哪个摊好吃我一眼就看得出来。”艾珥有些自得。
    “怎么说?”
    “老道的摊主手都很稳,一秒钟都不浪费的,也不爱招揽生意,你看那个烤香蕉的大婶就特别淡定,哪串什么时候该翻面了她看都不用看。隔壁摊的大叔就没有她这么熟练。”
    田岸仔细一看,好像还真是这样:“小耳朵还挺有观察力啊。那这几天觅食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包在我身上。”艾珥边走边吸了一口透明塑料袋里的深橙色奶茶,皱起眉头:“天啊,这也太甜了,难道我看走眼了。”
    田岸接过来尝了一口:“这个正常,放了炼乳就是这个味儿。”
    艾珥又接过来喝了一口,嫌弃地递回:“不喜欢,还是你喝吧。”
    “好好好,我就是专门给你解决剩饭的。”田岸笑着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就是这么挑食才不长肉。”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下一个站口的天桥下,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年轻人占了绝大多数,有打扮时尚的大学生模样的情侣,也有穿着白衣黑裙的高中女生们。走上天桥,乞讨的、卖艺的、卖气球卖手工饰品的在天桥上下各自占据了一小方领土。背后百丽宫的霓虹和巨型广告板夺人眼目。一个各自精彩的世界。
    “这条天桥好长啊。”艾珥踮起脚,目光穿过人群努力向前探,“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这一片都是百货公司和五星级饭店,沿着天桥可以一直走到下一站,有个比百丽宫还大的商场叫中央世界,天桥口还有个有名的四面佛像。”
    “啊我听说过,很多香港明星都去拜的。我们再走到下一站吧。”
    “不去百丽宫了?”
    “明天再去百丽宫吃饭吧,现在还不饿,我们去中央世界吃。”
    “那走吧。”田岸牵起她的手。
    “那就是四面佛吗?”艾珥眼尖,指着天桥下一处金碧辉煌的佛像。商场前的小广场围出了一片不大的空地,被金黄的鲜花毯子精心装饰着。金绿相间、流光溢彩的泰式小亭子里,四面佛稳坐亭中金光四射。来朝拜也好、围观也罢,人群里外围了两叁层。
    “是呀,来拜四面佛的人还是这么多。要下去看看吗?”
    “还是不下去了,远远看着就好。”
    “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不走近看?”
    “我觉得在天桥上看气氛更好,我已经许好愿啦。”
    “你什么也没供奉就许愿了?”
    “对哦……”艾珥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四面佛应该不会和我计较的。”
    “你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可能就不灵了,等我实现了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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