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感慨万千扯了扯唇角,“除了某个人。”
    若不是商宇双腿不便,元灿霓还真没机会强迫他。
    她一吐为快,“当时结婚,你是怎么想的?”
    商宇说:“跟你差不多,有点破罐破摔,试试还有没可能,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不是吗?”
    是。
    他们已经相当于绝交了八年,再坏也不过重复过去,老死不相往来。
    元灿霓如骤雨初歇的树,挨了命运重重的一脚,浑身战栗,泪珠簌簌抖落。
    “我一直以为你把我当妹妹……”
    商宇涌起失而复得的欣慰,或者准确地说,敞开心扉的这一瞬,他才真真正正拥有她。
    他的心意穿透模糊的视野,准确无误地抵达她的心底。
    “元灿霓,我有过真正的妹妹,知道怎么区分妹妹和初恋。跟妹妹呆三分钟就想吵架,见到初恋的第三秒只想亲你。”
    眼前的男人和少年的模样重叠,在这一刻终于变成她的商宇,不再是臆想中的哥哥。
    元灿霓亲过,抱过,甚至跟他做过爱,忽然生出无法面对的凌乱,无力又毫无意义地打了他一拳,软绵绵的像她的灵魂。
    商宇吸了吸鼻子,笑容含着氤氲的泪意,“我和白映晗的关系还没你和尹朝的好——只是类比——她毕业工作不敢一个人租房,想找我合租,我拒绝了。这些年就是看她身体不好,最多能帮就帮一把,没有别的意思。以前从来没特意提起,是因为觉得对你的喜欢一直没有偏移,自认没有过界,不想提无关紧要的人物,真的不知道让你误会那么久,是我对不起你……”
    元灿霓除了涕泗横流便是牙关战栗。
    耗费那么多年的时间与努力,已经接受他们曾经在一起的事实,如今发现真相令她更加痛苦难耐。
    商宇不知第几次帮她揩去眼泪,“以后有什么心里话,直接正面跟我说。如果得不到你的信任,这个丈夫我当得很失败。”
    元灿霓下意识摇头。
    她得承认,商宇的包容一直没有变,甚至纵容她的无理取闹。
    他重复,“答应我行吗?”
    她点头。
    商宇稍稍松开,摆正她,直视她的眼睛。
    “我们先来练习一下,你先说三项你不喜欢的事,我说三项我喜欢的事。”
    元灿霓怔忪一瞬,早已习惯将心事闷在心底,烂坏也无妨,一年下来都不见能吐槽三次,竟然被要求一次性完成全年kpi。
    商宇诱哄道:“总憋着心事对身体不好,我申请成为你的树洞,可以吗?”
    犹豫片刻,她木然颔首,指尖抽了抽,跟捏剑诀似的。
    “不喜欢、回元家。”
    商宇认真颔首,“不想回元家就回我们自己家。”
    她稍作停顿,又说:“不喜欢上班。”
    他默了默,“我以为你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天天加班有热情。”
    元灿霓恹恹道:“只是刚好专业对口,工资高。”
    商宇耐心问:“你想做什么工作,服设?”
    没点头,她只是轻轻一叹,“我妈以前都送我去美术班,来宜市我爸就不给上了,技能早就退化,只能当一个爱好,做不了主业。”
    商宇思忖片刻,“或者你有其他创业的想法?”
    她忙摇头,再慢一秒,商宇估计能帮她起草一个初创计划。
    商宇会支持她的一切愿望,这种直觉前所未有的强烈,蜕化成他给予的安全感。
    “我只是随便抱怨一下……”
    还好他没提出让她当全职太太的馊主意。
    “如果以后想法有变,随时跟我分享。”
    商宇轻扣她的后脑勺,额头与她相触,抚摸她的头发,像顺着一只猫头。
    “嗯,轮到你了。”
    “还差一条。”
    “……”
    两双眼睛距离很近,对视的一瞬,似乎能融化彼此。
    他不吝吐露不为人知的心思,她再藏着掖着,只会显得不够坦诚与信任。
    “……不喜欢你对别的女人那么好。”
    “我对别人的好只是基本礼貌,压根不及对你的百分之一好,”商宇松快而笑,触及她的严肃,旋即认真道,“我也一样,不喜欢你跟其他男人那么亲近。”
    “哪有……”
    “练车那个是谁?”
    万万没想到商宇能伺机“清旧账”,但元灿霓不心虚,便爽快道:“就一个刚好一起学车的同事。”
    “希望如此。”
    “……”
    她微昂下巴,“到你了。”
    商宇的条目是说三件喜欢的事。
    “喜欢在家,喜欢上班,喜欢跟你在一起。”
    他的敞快令她错愕一瞬,“那么快想好?”
    商宇拉过她的手按在心口,平稳而有劲的心跳鼓动她的掌心。咚咚咚咚,宛如敲在她的耳膜。
    “因为一直存在心里面。”
    元灿霓触电般收手,还不太习惯他这般煽情。
    她的羞赧和拒斥不难分辨,商宇不恼反笑,没有强行拉扯,刮一下她鼻梁。
    “刚才都不害羞,现在怎么突然脸红了。”
    商宇苦心营造的气氛收效快,元灿霓身心愉快,心门打开,不知不觉坦白:
    “你从来没说过……”
    商宇从来没有正面说过喜欢她。
    “嗯?”
    “……你说吧。”
    她能感觉他的台词还未完结。
    “以后我们约法三章,有话直说,吵架不留隔夜账,更不许离家出走。”
    元灿霓在最后一点犹疑。
    “行吗?”
    商宇又抵了下她的额头,探温似的。
    元灿霓撅嘴,“我才不会像你一样次次说‘不行’。”
    商宇莞尔,拉过她的左手,笃定如宣誓:“之前说的‘挂名而已,各玩各的’,我宣布作废。”
    低头吻了吻无名指的戒印,商宇脱下自己尾指上的那一枚女戒,第二次给她套上无名指,比第一次少了一点拘谨,多了几分自然的亲昵。
    但垂眸的一瞬,遗憾依旧掠过他的眼底。
    元灿霓往灯光下抬手,似要与灯光遥遥对接信号。
    钻石耀眼,却逊色于他的双眸。
    喃喃道:“还是戴在我的手上比较顺眼。”
    商宇望着元灿霓单纯如昨的模样,感觉并不陌生,结婚以来某个偶然的瞬间,也许他们心意早已重新相通,只不过压抑着,含糊着,以致生出隔阂。
    断联八年的后遗症无法完全消解,但已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显形低点。
    隐形的那部分,将长久停驻在商宇心底。
    女戒戴尾指,就是预备随时能跟她和好如初。
    可惜他无法完成再简单不过的单膝下跪,向她正式求婚。
    作者有话说:
    离完结只差最后一日。
    第52章
    元灿霓离开商宇的病房, 痊愈“出院”。
    次日,送商奶奶回荔茵嘉园,被问到“你爷爷身体最近还好吧”, 她含糊过去, 下车就顺便去元生忠的别墅。
    习惯性绕到后门,却再也掏不出钥匙,她哑然失笑,准备给芳姨打电话,铁门吱呀从里拉开。
    芳姨满脸惊喜,提着满满一袋垃圾, “怎么不走前面大门!”
    元灿霓扯了扯嘴角,“忘了……”
    “怎么不回来早一点, 刚吃了午饭。”
    “我吃过了, 就、过来看下他。”
    芳姨一顿, 点头, “刚好他还要歇一会才午睡,你进去吧。我出门丢垃圾,现在他要换纸尿裤, 一天得丢两次,不然容易有味。”
    元灿霓呆愣一瞬, 张了张口, 只觉喉咙干哑。
    “他要穿纸尿裤了?”
    “年前就有一点迹象,没走到厕所就拉了, 还是我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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