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是真的,现在不想理裴钰也是实在话。但电话响起来的瞬间,他还是幻想了下是裴钰打过来‘哄’他的,他心里那点小心思本来也就只是自己想想,但许扬把他猜测说出来时候,他也很顺坡下驴的动摇了。
    这事上凡事都有万一,就算不是裴钰能给他打电话的也肯定是有什么重要事,宋霈远觉得自己不能任性,万一错过了什么关键消息呢。
    眨眼的时间宋霈远就将自己劝解好了。
    随意的擦了把脸,宋霈远鞋都没来得及穿就翻身下床,寻着声源,没费什么工夫他就锁定了手机的位置“靠!早知道不扔这么远了。”
    床底下的手机还在响,宋霈远则是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用力的拿手去够,发现距离不够的瞬间他扯过被踢到一边的拖鞋就又伸了进去,“就差一点儿。”
    宋霈远这吭哧瘪肚的囧样全被许扬录了下来,直到他拿到手机的时候,许扬才停止录制,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拿到手机的时候宋霈远也缓了一口气,只是刚要翻过来看来电显示,铃声就停止了。无力的感觉再次笼罩了他,刚才那种急切、委屈一下子就被无力取而代之。
    “也未必是她。”宋霈远此时的语气平静了许多,本来还仰躺在地上的人也慢慢坐了起来,准备拾起手机的时候,铃声复又响起。没了那会儿的期待,宋霈远胡乱的揉了下垂在眼前的头发直接拿住了手机。
    当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PEI’三个字母的时候,宋霈远也惊讶的揉了下眼睛,太阳打西边起了?
    要不是听到宋霈远那个语气,裴钰觉得自己是断然不会再打第二遍的。
    只是没想到这人还挺有性格,居然没接!裴钰觉得这个月,宋总过得是格外膨胀啊,也就是她有品,不然才不打,就打第二次,不接算了,明儿她还得上班,没空耗。天并不总遂人愿,裴钰想着的是十五秒内不接,她就挂,可宋霈远这回接得非常及时。
    “喂,干嘛。”
    听宋霈远这鼻音,裴钰头上的黑线更重了,所以他真?
    “你打了又不说话干嘛。”从前不觉得,裴钰觉得宋霈远真的非常小男生,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在撒娇!没控制住地,裴钰又笑了出声,这回她没给宋霈远生气的时间,立刻就接上了话。
    “我还以为你生气把我拉黑了,别生气了,怎么说今天也是你大喜日子,宋大老板。”
    常言道有台阶你就下,不抓紧下有的是罪受,这些年宋霈远深谙其道。
    “我才没那么幼稚,不像有些人,哼。”下完台阶后两人又恢复了之前那种莫名的尴尬氛围,怎么说这也是几个月来,两人第一次说话,非文字输入版。但除却那些闹腾,两人好像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找过任何人,之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也只和女生谈过。”宋霈远率先打破了僵局,一番说下来,他说的流畅,只是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应答的迹象,宋霈远也习惯了,干脆就接着说了下去。
    “我只是有一点点生气你转发的视频,我是生气你不信我,你从来不信我。”说到这他的语气又软和了起来“你——”
    “我信不信,不重要。”
    之前听到宋霈远的婚讯的时候裴钰是不理智的,但这么一番拉扯下来,她再不清醒就不合适了,而且她打死不当小三、金丝雀!
    “你不生气就好了,宰相肚里能撑船啊宋总,明天要上班,我睡了啊。”
    “裴——”
    “嘟——”
    “你不信我也不愿意听我说。”裴钰电话挂的利落,宋霈远这句话最终也只是传递给了听筒里的机械女音。
    起床站在镜子前刷牙的时候,裴钰还觉得昨晚发生的种种像一场梦。多新鲜啊,宋霈远‘哭’,无论怎么调动脑细胞去那副场景,裴钰都觉得差点儿味道,可惜啊,以后宋大老板的眼泪她是没机会见了,就留给他那位未婚妻品尝吧。
    裴钰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整理’,各种意义上的整理都是她的拿手戏,就拿昨晚来说,裴钰最后将自己的情绪总结为‘当时二人滚完床单后散得不体面。’
    的确,宋霈远虽然事后妥帖非常的处理了室内的狼藉,但他也的确是一句话没留就那么走了,再结合他好事将近的速度,是个人都会不爽,更何况她和宋霈远的关系也无法公正去评判深浅。
    一通乱子闹下来,裴钰心里的不爽自然来得急又去得快,再看今天这天气,裴钰觉得自己憋着的恶气可算是吐干净了,此刻的她别提多神清气爽了,连看到在小区门口磨蹭的俞瑭她都觉得这人比昨天更帅了点。
    “嘿,酷哥,磨蹭什么呢。”俞瑭确实在磨蹭,因为摸不准裴钰的时间,俞瑭干脆一大早就在门口候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真是诚不欺我。
    听到裴钰叫自己的时候,俞瑭已经竭力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了,只是在对上裴钰眼神的刹那,他那些克制就轰然崩塌了。
    年轻真好啊,裴钰觉得不是自己的心境问题,今天的俞瑭确实比昨天帅!
    俞瑭多少都把裴钰的话听进去了些,他今天的穿搭依旧酷哥风味尽显,但他又心机的将外套的袖子朝上卷了些,刚好露出健壮的小臂,裴钰一打眼就是俞瑭从手背上由粗至浅慢慢蜿蜒上去的青筋。
    俞瑭看到裴钰眼里的惊艳的时候,嘴角翘得更高了,见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握着拳抵着嘴角颇为傲娇的说了句“真巧。”
    巧不巧也只有俞瑭知道了。
    “今天挺有料啊。”自打看见俞瑭裴钰眼睛就没从俞瑭身上移开过,彼时的俞瑭根本没想到‘以色侍人终不长久’这话还很适用男人。
    “切,我哪天不这么穿。”几次相处下来,裴钰也把这位小少爷的性格摸了个七七八八,俞瑭这语气听着戳人其实是在嘚瑟呢,瞧他上挑的眉毛和压抑不住的嘴角就知道他现在得意的不行。
    果然,男人都是花孔雀。
    裴钰没反驳俞瑭,笑着点了点头就催促着人上班去了。
    徐恕州可没这份好心情,一早上了,他都没等到这位‘齐钰’同学出现,昨晚Ann告诉他裴钰到学校了,他和Ann敷衍至极的聊了一会儿就散场了。Ann也挺敏锐的,打裴钰走了,徐恕州看起来还是那副温文尔雅又游刃有余的样子,但除了礼节上的社交需求,二人大多数时候都处于相顾无言,鸽子喝酒的状态。
    谈不上挫败,Ann也没多纠缠徐恕州,她原先就不吃这一挂的男生,所以徐恕州提出送她回去的时候,她拒绝也很利落,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开车来的。
    成年人总是擅长维护这种面子上的体面,目送Ann开车走了,徐恕州一个掉头也开上车离开了,只是开车回家的路上他总想起裴钰和他耍贫嘴又古灵精怪的样子,等红灯的时候,徐恕州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了会儿看到后视镜里自己笑的开怀的样子,徐恕州觉得有点尴尬,于是赶紧敛了笑意,只是一直到入睡前他还想着明天见到这位齐小同学,他要说些什么来‘说教说教’,毕竟她这一晚上可没少让自己大开眼界。
    即使心里不愿意承认,徐恕州深刻的感觉到现在的小孩和自己当年还真是不一样,不管是他教的学生还是今晚遇见的女生,蓦地他就想起了俞心然当时说的那些话,释怀是真的记忆深刻也全然不作假。
    左耳的耳洞早就堵塞了,洗漱的时候徐恕州摸了下右耳那枚小小的耳针。
    镜子里的男人头发湿漉漉的,刘海歪歪斜斜的贴在了他的额前,有点儿邋遢。看了会儿徐恕州抬起水龙头掬了把水徐恕州就将刘海梳了上去。
    水滴顺着发隙一滴滴坠入男人的后颈,没一会儿白色的衬衫就被洇湿了一片,衬衫贴在后背上,隐约间可以看清他勃起的背肌。这点湿意没给徐恕州造成感觉,他只是专注的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哗啦——”
    徐恕州罕见的暴露了自己没耐心的样子,实在找不到那枚耳环,他干脆将盒子里的东西倾数倒在了地毯上。
    看着地上散落的饰物,徐恕州笑着摸了下下巴,挑选了块空地盘这会儿腿就坐了下来,他这副样子任谁看都像极了任性的小朋友。
    “找到了。”
    银黑色耳环的耳环在浴室暖黄色灯的映射下流出丝丝缕缕的橙光,靠着浴缸的边缘,徐恕州捏着耳环的边缘对着光细细地看了起来,耳环内壁刻着的U字依旧崭新如故。
    ‘徐恕州你不觉得无聊么?’
    俞心然那会儿好像只会说‘无聊’两个字,反正他做什么都让她觉得无聊。
    “不是无聊,是贱的慌。”看着被举起的耳环,徐恕州突然就找到回答俞心然的话,说完,徐恕州将地上的四散的东西一拢,又丢进了盒子里。
    叮叮当当的不知道是饰品碰撞的声音,还是花洒没旋紧滴落水珠砸上浴缸瓷壁的哒哒声。
    百叶窗没被拉紧,偷溜进来的月色围着洗手台上银黑色的耳环打出一个毛茸茸的圆,耳环匿在黑暗里U字的位置被割裂出一道深刻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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