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君也是带夫郎出来散心吗?真巧。”
    原来刚才那话是要说给身后上楼的裴越听的,楚小容低下头将手搭在自己已经八个月大的肚子上,想告诉裴越他才是“楚小容”,他现在身边的就是个一不要面皮的冒牌货。
    但二皇女是个多疑的,此举怕是想用他来试探面前这个宋之到底是不是裴越。
    二皇女现在绝对没有确定宋知就是裴越,不然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楚小容抬起头,他现在这张脸虽然只算清秀,但一双眸子却顾盼生辉,灵动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如果这人不是裴越,但他见到自己的冒牌货了,应该是什么反应呢?应该就只有恶心吧。
    楚小容盯着站在裴越身边的冒牌货,重重哼了一声,拿着杯盏站起身,弯起漂亮的眸子,笑眯眯走到“楚小容”身前,将茶直接泼到这人脸上,又转过身瞪了眼若有所思的二皇女,撑着酸软的腰,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去。
    在二皇女眼里,楚小容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蠢货,如果宋之真是裴越,楚小容这个蠢货肯定会抓住一切机会叫裴越救自己。
    楚小容吸了吸鼻子,闷闷地想,他还是又蠢又怕死,但三年前的事,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发生了。
    楚小容没走多远,就被二皇女的手下拦住,二皇女慢悠悠走上前,转身对身后的宋之和“楚小容”,歉意地行了行礼,随后与楚小容并肩而行。
    楚小容冷哼一声,转过头,不想看二皇女一眼。
    他三年前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二皇女是个好人。
    .
    是夜,城中一处不起眼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楚小容躺在床榻上,一只手抱着已经臃肿的肚子,皱着眉。
    不知道裴越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那个“楚小容”的端倪?
    他又翻了个身,面朝床榻里,闷闷地叹了口气。
    这时,门口传来细小的声音,楚小容立马转过身,抱着大肚子,紧张地看着门口。
    这么晚了,二皇女又要做什么幺蛾子?
    门被人推开,随之而来的,是充斥着浓浓血腥味的冷风,楚小容发着抖,面色苍白蜷缩成一团。
    却见一人,手执滴着血的长剑,面容艳绝,眉目张扬走到他的面前。
    楚小容愣愣看着面前的人,狐狸眼一眨不眨,一时竟看呆了去。
    这是,裴越。
    不是楚六,不是容君,不是宋之。
    裴越大步走到他的床前,温热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淡紫色的眸子里是要将楚小容融化的深情:“楚小容,我来带你走。”
    说着,便抱起楚小容,大步朝外走去。
    “闭眼。”
    楚小容点点头,乖顺地闭上眼,不敢看地上横陈的残肢。
    他很想问裴越,是怎么发现那个人不是自己的,他还想问裴越,怎么那么傻,连他都知道是陷阱了,还过来,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
    想着想着,裴越停下脚步,沉着面看向笑吟吟站在出口处的二皇女,她冷冷开口:“二姐不在京城待着,怎么屈尊到岳城这个小地方来了?”
    二皇女笑着答道:“自然是七妹妹在这儿了,二姐来请七妹妹回京。”
    裴越:“是来请朕的尸体回宫吗?”
    “二姐怎的就这样耐不住性子呢?无怪乎母亲自小便中意朕。”
    二皇女清雅的面容有一瞬间扭曲:“当初被母亲贬到百越的,可不是本宫。”
    裴越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弯起美艳的眉眼:“二姐怎么不想想朕是哪儿来的兵力可以攻入京城的?还是不敢想,毕竟,那传位诏书上本来就写着朕的名字。”
    她顿了顿:“二姐,朕念着往日的情谊,本想放你一马,没想到,不过是给了你一小小的饵食,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二皇女面容更加扭曲:“母亲宠爱你又如何?你还不是守不住她给你的大岐河山。”
    “诸位,送送本宫的好妹妹!”
    楚小容睁开眼,抬头焦急地看着裴越,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裴越冷眼看着人群中眼神阴冷如蛇的二皇女,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楚小容,神色稍缓。
    她说:“别怕。”
    楚小容瞪大眼,心想不怕个爷爷。
    本来就他一个人折二皇女手里,现在好了,要变成折一双了。
    也不知道这人以前欺负自己的聪明劲去哪儿了?
    他拿手比划,神色认真地看着裴越,裴越皱了皱眉,但终究还是把楚小容放了下来。
    楚小容推拉着裴越,想叫人快走,裴越得意地挑了挑眉,只见不知何时,从他们身后涌现出一大批装备精良的黑衣人。
    “小傻子,朕哪有你想的这么傻?”
    楚小容顿了顿,鼓了鼓腮帮子,自觉躲到裴越身后。
    顿时,冲叫声,嘶喊声交杂在一起,兵器吞入□□的闷哼声格外明显。
    裴越手执长剑,护在楚小容身前,轻而易举挑了好几波冲上前人的脖子。
    不一会儿,乾坤已定,裴越悠悠走到被人押着跪在地上的二皇女前,声音冷淡,面上并不见战胜死敌的喜悦:“二姐,在你发动宫变的时候,你便输了。”
    说完,不再看身后的二皇女,径直朝她被吓得一张漂亮小脸没半点血色的小夫郎走去。
    二皇女狠狠狠狠看着裴越的背影,狭长的眼睛里是滔天的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她到底哪里不如这个一事无成的纨绔!母皇是,朝中大臣是,所有人眼里都是这样,从来没有她裴裘半分。
    裴裘不顾压在她脖子上的刀剑,挣脱控制,失了所有风度大叫一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刀,面容扭曲朝裴越的背影冲去。
    楚小容看着裴越身后的景象,浅褐色的瞳孔猛地一缩,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已经比意识前了一步,挡在了裴越的身前。
    湿润的狐狸眼低头看了眼胸口的短刃,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冷意从这把短刃处席卷全身,他吃力地眨了眨眼,“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楚小容终于失了所有力气,向后倒去,不出他所料,他倒在一人温热有力的怀抱里。
    楚小容吃力地看着面前的裴越,嗓子里发出破碎的声音:“裴越,我、我终于、也、也帮、你、一回。”
    “你没、事、真好……”
    他欠裴越太多太多了,如今,也算还了些帐。
    向来杀伐果断的女帝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抱着自己的夫郎,像是要哭了一样大喊:“叫大夫来!快叫大夫来!”
    “楚小容,朕不许,我不许你死了!你要是死了,叫我怎么办?”
    最后一句很轻很轻,像是要消散在夜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完结!谢谢小可爱们的陪伴!
    第60章
    夜深了, 街道上静悄悄的,然宋府却依旧灯火通明,仆人们来来往往, 面上一片惶恐。
    谁敢相信传说中的皇帝竟然到了他们宋府!还抱着那往日里和他们大小姐出双入对的阿容!
    屋内, 裴越面色惨白地看着榻上的楚小容, 一双手用力握住楚小容冰冷的手, 将内力拼命往楚小容的身体里送。
    “小容儿,快醒醒,快醒醒。”
    “你怎么这么傻, 你不是最没心没肺吗, 你怎么敢的。”
    平日里叫人不敢直视的紫眸里是浓重的哀痛,瞳子映着榻上呼吸微薄的楚小容。
    刚好在岳城附近云游的李医仙被暗卫们从床下扯过来, 衣衫不整地抱着自己的大箱子冲冲跑进屋内。
    “让开让开, 快叫人按我开的方子熬药,作孽啊,大着肚子还受这种罪。”
    虽年事已高, 然双目依旧清明的李医仙转过头, 对裴越道:“过来按住你夫郎,我要拔刀了,绝不能让他动一下。”
    裴越抿着唇点头,走到床头, 按住楚小容被血浸湿的肩膀, 不错眼地盯着李医仙手上的动作。
    平日里连磕到膝盖都要人撒半天娇的人, 到底是怎么敢的?她想着, 心里又传来一阵阵绞痛, 密密麻麻,似乎要把她撕碎。
    她以前一直以为, 她和楚小容会来日方长,或者她一定会死在楚小容前面,毕竟,楚小容那么胆小又怕死的一个人,遇到危险,肯定是把她推出去,自己一个人拔腿就跑。
    她一想想,就恨的牙痒痒,想把人抓来狠狠教训一顿,恶狠狠告诉没心没肺的这人:等我活着回来,你就惨了。
    她才不会告诉楚小容,她虽然生气,却又是愿意的。
    小狐狸真死了,她心里最后的颜色也就没了,那种活过来的感觉,又会消失了。
    现在,她的小狐狸,气息奄奄躺在榻上,苍白着脸,抿着唇,漂亮的小脸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李医仙抬头看了一眼她,裴越会意点头,随后,李医仙手腕转动,那把险险插入楚小容心脏的短刃倏地被拔了出来,楚小容闭着眼闷哼一声,咳出一大口血。
    李医仙眼疾手快,不一会儿就止住了血,“这位女君,这位小郎君伤势太严重,只能听天由命了。”李医仙擦了擦额头上大滴汗珠子,叹了一口气。
    裴越握住楚小容的手,抿着唇滞缓地点头。
    却突然,一直闭眼的楚小容吃力地睁开眼,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肚子……好痛……要……生了……”
    “我……怕……”
    裴越的心坠入深渊,口腔里似乎都是血腥味:“别怕,我在呢,还有医仙也在,没事的。”
    她转头看着李医仙,眸子里一片死寂:“麻烦医仙了,保大。”
    李医仙直叹气:“我是人,不是神仙!救不活救不活,李某要回去了。”
    守在一旁的暗卫挡在李医仙面前,李医仙气得只瞪眼,冲身后的裴越大骂:“我说了救不活!大的小的都救不活!”
    她还想说什么,室内却突然陷入死寂。
    只见这位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女君,跪在她的身前,像垂死之人看到游木一般看着她:“请医仙施救,裴某感激不尽。”
    李医仙呆在原地,还想说什么,这位女君却弯下腰,清冷的声音盖住头磕在地上的闷响声:“请李医仙施救。”
    一声又一声,这位天下最尊贵的帝王,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弃了骨子里的骄傲,丢了自己的尊贵。
    不知过了多久,李医仙长叹一口气:“李某只能尽力而为。”
    楚小容僵直地躺在床上,余光扫到裴越的身影,眼睫上弥漫水汽。
    他看着走到自己榻前的大夫,声音虚弱:“保……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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