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隐秘(3)
    看到他的冲天怒火,冰兰忽然有些同情,如果没有那场大火,他的一生……都会不一样吧?
    可是,到底该不该相信他呢?
    似乎看到了她的犹疑,梅御谨像是喝醉了似的随意挥挥手,向白发青年道:“尧显,你代我说吧。” 他目光闪烁,似乎有强忍的泪。
    可那,仅仅是似乎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孩童稚嫩的脸庞被无情岁月磨出了棱角,儿时故作成熟的声音此时已然真正成长,染尽了时光里的沧桑。火,从那一刻起便烙在心间;泪,被眼中火海炼到了升华——他哪里还有泪?唯无声的抽泣罢了,还独独伤了自己!
    尧显只得继续道:“之所以会牵扯梦之国的二位,还是因为一个秘密组织。三公主可能比较了解,那个组织曾多次派遣杀手追踪、暗杀你。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们就是暗中帮助贺兰尘星兴起的那股势力。”
    暗杀?
    断魂、红伊和惑神的影子在冰兰脑海中闪现,她双眉紧锁,喃喃道:“果然……果然是有人要杀我……”
    她忽地又转向尧显:“可他们为什么要我的命?杀了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尧显摇摇头:“这也是我们想要知道的。而且,希望你能尽快做出决定。”
    冰兰浅浅一笑:“请放心,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即使不和你们结盟,我们还是可以互相交换消息。”
    只是,想不到,飞鸟国还有这么多隐秘……
    虽然并未结盟,但是好在事情都说清楚了,冰兰获得了人身自由,准备去看苏慕和鸢晴。
    在侍从的带领下,冰兰来到了苏慕所在的房间。
    “苏慕。” 她唤他,声音因小心翼翼而颤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鼻子有些发酸。
    坐在床头的少年猛然抬头,看到她后眼里放出了光芒:“冰兰!”
    少女走近屋内,很慢,一步一步;这么多时日未见,他们两个,是都憔悴了吗?
    他一下子抱住她——抱得死死的,仿佛稍一松手,便再也寻不见她的影子。
    她是他的光,他亦是她的光,是那一束为了彼此在黑夜里努力绽放的光。
    冰兰这才知道苏慕那时是受伤昏迷了,她却以为断魂杀了他,急得拼了命。片刻后,两人开始讨论与梅御谨结盟的事。
    “其实,我觉得梅御谨并不像看起来那般难以捉摸。我以为,你会因为他与你经历的相似而同情他,然后本能的想要相信他。”
    苏慕脸上的笑薄而透明,冰兰抬头,直视她狭长的双眸:“苏慕,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吗?” 清浅的是语声,沉重的,是心底的叹息。
    岁月的指抚动时光之弦,余音轮回了一番,兀自绕梁不止。自此,他们便回不去了。
    冰兰凝视着一只落到窗台上的小鸟,忽的想起一事,不禁心下又是疑窦丛生。
    她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苏慕,断魂……断魂他会不会就是那个说替冰霖好好看着我的人?”
    苏慕好奇地偏过头,却又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冰兰的声音一下子凝如寒冰:“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分析过,那些人明明是只为了恐吓我,并不愿真伤了我的性命。可是……可是断魂和他们不一样!”
    她顿住,然后又不得不强迫自己说出那晦涩的真相:“断魂明明就是要我的命!”他就是要她死!要不是那时落雪正好赶到,他的镰刀就会分毫不差地刺入她的心脏!
    仿佛是发现了苏慕眼中一点如残雪般的怀疑,她正色道:“我知道,你也觉得落雪的出现太巧了。可是不管那个人是谁、他有多厉害,他也终究是凡人!”
    “如果他能算到这种地步,那就……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冰兰下意识地拼命摇着头,连最后一丝感叹也湮没在急促的喘息声中。
    她回头去看苏慕,发现他眸底又恐惧一闪而过,留下的残影却足以吞没这个世界所有的阳光!
    两人对视一眼:断魂,到底是谁?!
    冰兰走出房间,长长的走廊上望不见碧莹莹的蓝天,她就这样扶着朱漆的柱子一步步缓缓向前。从前好多时候都走得太快了,快到有太多景物都像长了翅的鸟儿一样一晃而过。小时候,在皇宫长长的走廊上,她也是跑得那样快,像飞一样,留下一串串明快的足迹。
    如今,慢下来,才正好看看景色。园子里有种不知名的花在盛放,香气一阵阵飘来,让人忍不住注意到它们。冰兰这才想起:不管有没有人留意,它们都在那里,兀自芳香。正如一切真相就在那里,即使是石沉大海也总有一天会再一次随水飘到岸边。
    越是生活在苦难中的人们,才越是懂得如何快乐。
    她笑了笑,攥紧了拳头——她要握住掌心的阳光。
    冰兰回到房间刚坐定,脑海里传入一个声音:“丫头,来,我有话对你说。”
    “咦?洑祾?”冰兰一惊,想起洑祾古怪的脾气,无奈一笑,进入意识空间。
    洑祾已经端坐在那里,冰兰估计它的伤已经好些了,而它下一句说的话证明她猜得不错:“梅御谨跟你谈判的事先不要说了,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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