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罌缓缓睁开双眼,枝叶上的水珠正好在她眼前滴落。
    「哎......怎么还在下雨啊......」
    虽然她不讨厌雨天,但这种天气会让人想起很多事情。
    她还真没想过,原来有一天她也能体会到人类所谓的「陷入回忆」是什么样的感觉。
    挽起衣袖,桐罌伸出手接住了从叶子上滑落的豆大雨滴,任由雨水在自己的掌心匯成一摊小水洼。
    她出神地看着不断盛在手心的雨水,就连满溢而出的冰冷液体从指缝淌下、蜿蜒在手臂上也不在意。
    她还以为人类说的地球暖化会让雨水的温度也跟着变高,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只觉得雨水变得越来越冰了。
    偶然看向一旁,一道打着伞的身影走进她的视线范围内,期待的喜悦像是反射一样涌上心头,随后才惊觉她想见的人早就不在了,忍不住暗骂自己瞎开心个什么劲。
    「虽然霖渊说下雨天不用过来,但我刚好路过,就顺便来看看了。」将伞柄倚在自己的肩上,骆俞州抬头看着树上的某守护神,「你的衣服?」
    「不要在意那些小细节。」靠着树干的桐罌摆了摆手,「衣服那种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有穿就好了。」
    「是吗。」骆俞州微微瞇起眼,「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女为悦己者容』,你听过没有?」
    安静了半晌,脑筋转了好几个弯的桐罌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哈?那个『悦己者』该不会是指李家的小鬼吧?你的脑子是不是在来的路上进水了啊?」
    上回她的穿衣规律被揪了出来,本以为李家小鬼都很识趣地停止追问了,这样短时间之内应该是不会有人再提起了,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个看上去像是不把这个问题捋清楚就不罢休的人站在她面前,而且还提出这么一个让人火大的假设。
    「所以不是这么一回事吗?」看着几乎要跳起来的女子,骆俞州环起手,「那时候霖渊不让我继续问,也不代表我真的就这么算了,我觉得有疑义的事情还是要讲清楚比较好,好歹也一把年纪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有疑义个鬼啊,根本就是你想多了好吗!」还是觉得很荒谬的桐罌指着对方的鼻子,「那傢伙除了脸以外根本没有一点能取悦我,倒不如说他还经常激怒我,所以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对他完全、完全、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嗯,很好。」得到如此回答的骆俞州满意地点点头,「毕竟很多女生都喜欢找霖渊聊天,简直防不胜防,你没有来添乱真是万幸。」
    「没想到鄙人居然还有资格成为骆大少爷的竞争对手啊,真是谢谢你的抬举。」桐罌扯着嘴角挖苦道。
    「再顺便问一句,你的白月光长得很像霖渊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桐罌愣了一下,刚刚的情绪瞬间消退了不少,「白月光......吗?」
    骆俞州挑眉,「怎么,我猜错了?」
    桐罌叹了口气,「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直觉真的很讨厌。」
    骆俞州耸耸肩,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按照辈分来说的话,那个人应该算是霖渊的姨婆吧。」望着那一片雨帘,桐罌支起下顎,「为了静养而搬离本家,但其实也没有搬出去多远,就住在武隆村这边。」
    「照理来说,除非我想让对方看见,不然一般人是看不到我的,就算是李家的人也一样,像霖渊和你这样的算是特例,而在极为罕见的情况下,一般人才能在像雨天这样的特殊天气中发现我的存在。」
    她记得那天也下着雨,本来只是久违地想要淋个雨凉快一下,那个时常到油桐树附近散步的女孩子却突然朝她递出了伞,还拉着她的手说淋雨对身体不好,硬是将自己的纸伞塞给她。
    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人类。
    后来为了归还纸伞,她破例主动现身,本想着还了伞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各式各样的理由让她继续出现在对方面前。
    虽然只有一棵树,但如果能开出不输给好几棵树的花,岂不是很厉害吗?
    在知晓她的真身后,那名女孩笑着说道。
    于是那一年的花期,她替对方铺了一张比以往都要漂亮的白色地毯,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对方在看到满地的油桐花时所露出的惊喜笑容。
    接着,冬天到了。
    女孩子的病情愈发不乐观,就连下床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之后的发展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桐罌坐直了身体,伸了个懒腰,「你是头一个听我说这个故事的人,有没有觉得很荣幸?」
    「听到一个连霖渊都不晓得的故事,确实受宠若惊。」见雨势小到只剩些许雨丝了,骆俞州乾脆收起了伞。
    「我是没告诉过他啦,不过他常常从我这沾到一点记忆回去,这幅拼图可能已经拼得差不多了吧。」桐罌不怎么在意地摊了摊手,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那个小鬼了,有些事情她本来也没打算要瞒着,只是不想自己亲口说出来而已,「既然都给你讲了个故事,那你就再顺便听听我的抱怨吧,我从以前就很想说了,李家的小辈啊真的是越来越不讨喜了,留在本家的小鬼就两个,一个是叫做李霖渊的腹黑男,讲没几句话就能气死人;另一个是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的思春少女,脑袋里面都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你说说这个李家的基因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哪,怎么就是生不出治癒型的孩子呢?」
    曾听说过一些关于那名李姓少女的事蹟,骆俞州并不否认这样的形容,不过对于另一个被称作腹黑男的大男孩,他可就有话要说了,「霖渊就是那点可爱。」
    「行吧行吧,人各有所好,如果到时候白月光变成饭黏子我看你还会不会觉得他可爱。」桐罌相当不以为然地说着。
    「白月光可望而不可及,但是饭黏子可是沾在我的衣服上的,怎么想都是后者比较好。」
    「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以前那个人狠话不多的骆家霸总去哪了?」用白色的衣袖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桐罌悲情地喊道。
    骆俞州睨了眼戏精上身的某守护神,「吵死了,人都是会变的,你看亦安就知道了,那个高冷的人设正在慢慢崩坏啊。」
    「哎,这倒也是。」一直密切地关注着那两个孩子的进展,桐罌收起装腔作势,转而认真了起来,「你看一个学期都快过完了,映晨和亦安还是差点火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我都想叫霖渊直接设计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了。」
    虽然是想着直接开大招就一劳永逸了啦,但她完全可以理解想要好好地、认真地对待自己所重视的人的心情,所以这个就止步于妄想吧。
    「不过啊,要是能上演个酒后吐真情、再顺势这样那样的戏码,这个攻略行动是不是就能收官了?」双手撑着脸颊的某守护神如是说道。
    看着树上那个价值观偏差的傢伙,骆俞州的表情颇为复杂。
    「要是有这么容易,我现在早就脱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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