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夏侯爷再看一眼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庶女,叹一口气,又同大夫人说:“我记得你房里的季嬷嬷,是宫里面出来的,咱们府上数她规矩最好,这些日子,叫她去带一带君儿可好。”
    “学规矩?”夏晓君头壳一痛,差点惊呼出来,但好歹是控制住了。
    她低眉顺眼地立在那,立着耳朵去听两人的对话。
    大夫人迟疑了一下:“老爷,这些事按理说您做主就好,您吩咐一声,不必同我商量。”
    她面色犹豫,好像极为为难一样。
    夏侯爷同大夫人说时,虽是商量的语气,可也没有做被回绝的准备。
    看见大夫人的态度,以为她不愿,夏侯爷的神色多少有些不渝,连语气都沉了下来:“夫人可是觉得为难,若是你房里人手不够,明儿去找牙婆子,买几个丫鬟回来就是了。”
    “老爷,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大夫人不急不躁地解释:“我正打算同您禀告呢,前两日季嬷嬷腿上出了毛病,路都走不利索,便向我告了老。我念她辛苦一生,也就准了。”
    大夫人温婉一笑:“这不,今早她儿子便接她回乡了,老爷若是想让她带晓君,现在若去追,倒也来得及。”
    夏晓君来了有几日,却没见过这个季嬷嬷。
    她觉得奇怪,既然是府里的老人,明知侯爷不日便归,却为何不等侯爷回府,辞行后再走,再病得急,也不该差上这一天两天。
    夏晓君的不过是将疑虑在心中过了一遍,很快又抛之脑后,毕竟她初来乍到,懂得太少,一般人情规矩的事,很可能有什么不了解。
    夏侯爷闻言,为自己刚刚的疑心而感到有些尴尬,他长出一口气:“是了,她的年纪的确大了。”
    但他不可能会在妻儿面前表现出那份尴尬,所以便摆出一副良善的模样:“你也是有些心急了,准她去别苑养老也好,乡下那种地方,她能住得惯么。”
    所谓的乡下,远不过京郊,也不是什么贫苦的地方,在这般达官贵人看来,却是不值一提了。
    大夫人也附和着感慨:“老爷心善,我也本也有此打算,只是被她拒绝了,想来是欲要落叶归根吧。”
    夏侯爷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便也不必再去劳烦她,你看看京里这些府里,哪家的嬷嬷规矩好,就请过来,箐儿与君儿都大了,都该好好学学规矩……此事你来办,也不必着急,务必寻个有能力的来。”
    大夫人应了是,夏晓君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不敢当场表现出愉悦来,生怕哪个行为不对,万一被夏侯爷觉得是无状,再把寻嬷嬷的事提上日程,可就不妙了。
    夏晓君福了福身子,亡羊补牢地说:“爹爹,方才是女儿的过错,女儿见了生人,一时羞怯,因此有些无状,爹爹别生气了。”
    话音刚落,夏侯爷与大夫人便都转过头来看她,夏晓君马上便后悔了自己方才的举动,生怕是又说错了什么。
    夏晓君低下头去,暗骂自己不长脑子。
    老侯爷看着圆滚滚的女儿乖巧地站在自己面前认错,也觉得可爱,竟然伸出手去,本是想摸一摸她的发顶,却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地揪了一下她的小发包。
    夏晓君被揪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是个什么打扮。
    这样蠢得出奇的造型,竟被那位正太小哥哥看了个遍,她顿时欲哭无泪,生怕此事会变成一生的笑话。
    夏侯爷看她发愣,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又是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然后,夏侯爷收回手,拍了拍大夫人的手背:“辛苦夫人,领着晓君去韩姨娘那边说一下情况,我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置,晚些再去你房里用膳。”
    大夫人又应了声,目送夏侯爷从前门拐去书房,才带着夏晓君从屏风后面出了门。
    她先安排人去厨房知会一声,备去房中的饭要加些规格,而后抬起腿便向韩姨娘的院里走去。
    一路上也没怎么同她说话,神色凝重,忧心忡忡的样子,也不知她在想着什么。
    她的步子迈得不大,每一步迈出的长度都恰到好处,只是速度很快,夏晓君的两条小腿光靠走路,很是艰难地才跟上。
    只见夏晓君走在大夫人身后,小秋紧紧跟夏晓君在后面,再之后是两个大夫人房中的小丫鬟。
    几个人便这么形色匆匆地进了韩姨娘房间,倒是把韩姨娘惊了一跳。
    她经过夏晓君几日里偷偷摸摸的调养,虽然还是那副殃殃的模样。身子看上去却确实有了变化,面色也好看许多。
    大夫人这几日忙碌,也没过来看上一眼,所以对她的变化感觉的尤其明显。但她也只是愣了一下,便马上挂了笑,礼贤下士一般,屈尊降贵地坐到床边。
    “这两日府里杂务较多,没顾上来看望妹妹,可别见怪。”她笑着打哈哈:“今儿瞧着妹妹的气色,可是比那几日好多了,看样子有女儿在旁边,是真的有用呢。”
    这几日,夏晓君住在韩姨娘院里的事,也没刻意瞒着,大夫人掌家,会知道也很正常。
    这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套话,韩姨娘听在耳中,却觉得十分心惊。
    她虽然体弱,但此时也十分焦急的撑起身子,对大夫人解释说:“这孩子前几日受惊,所以比较黏人,这两天已经好了许多,所以我本打算今天让她回去住呢。”
    夏晓君听见韩姨娘这么说,自然知道她一定有什么用意。
    只是不知这侯府院墙高高,隐在背后的会是什么故事。
    但她十分乖觉的顺着自己母亲的话,笑着说:“都是我前几日不知进退,非要来吵着娘亲,娘亲拗不过我,才许的。”
    夏晓君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自己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塌上,睡着实在不安稳,这几日我一直不得安眠,今晚说什么,我也要回院子去住了。”
    她虽然表现的乖巧懂事,心中的疑团却更加重了。
    大夫人为何不愿她与韩姨娘过于亲近,连在一起住几日都要不悦?若说只是单纯的嫡母小性,只怕是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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