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映帆看完他们这些聊天记录之后沉默了,他要是万重山,看到编辑在背后这么议论他,心里何止会不舒服,可能这会成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甚至难以再下笔写作。
    他跟何瞰在一起这些年,也从何瞰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外貌身形很多时候都不是人可以选择的,被因此攻击的人,都是可怜人。
    而家世富贵的参差,也总会被人差别对待,明明都是努力生活的普通人,却因为不会投胎而总是被报以恶意,受尽了冷眼吃尽了苦。
    正是因为现实生活里有那么多不如意,所以才会在艺术创作的世界里尽情去畅想和寄托情感,固然有些情节内容并不那么循规蹈矩,可是那毕竟只是艺术创作,只要不是反人类,灵魂自由不该被枷锁束缚,更不该被以世俗现实的评判来抨击,甚至毁灭。
    檀香:我后来也没敢再给万重山发消息,他也彻底沉默了,正在连载的小说直接断更了。
    檀香:孤舟大神,天晶星娱今天的会议,我们影视版权组的组长会线上参与,他跟我说,万重山也去天晶星娱的办公室开会,你也会去,我是担心万重山到时候可能会对你态度不好,所以提前来跟你忏悔。
    檀香:我们组长已经严厉批评了我,还扣罚了我一个月工资,让我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我一定会吸取教训,努力改正,呜呜呜呜。
    池映帆能说什么,这种私下吐槽的事情本来就是发泄和八卦,又有几个人的私密聊天记录经得起曝光,谁都不是完人,都会有情绪,他作为这场风波里的既得利益者,更没有立场去指责任何人。
    池映帆:好,我知道了。
    第166章 被取消竞聘资格
    何瞰进公司打了卡之后,约上齐肖锋他们下楼去吃了早餐,然后才回到办公室去准备竞聘,他打算自己对着电脑屏幕在心里重新默念一遍。
    谁知这时管理群里发了一个待会竞聘会议的通知,上边详细标明了每个竞聘人演讲的顺序和时间,只允许名单上的人进入会议室进行竞聘演讲,何瞰仔仔细细看了三遍,却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何瞰正准备冲去问吕晴怎么回事,吕晴已经给他发了消息过来。
    吕晴:何瞰,十分钟之前唐总给我发了消息,让我更新了参加竞聘的人员名单,让把你的名字删除,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敢问,何瞰,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何瞰:谢谢,我明白了。
    收到消息的何瞰马上就知道,这都是唐远成的意思,他知道唐远成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所以连走过场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种委屈,何瞰也不是第一次受,不过他还是想去问一问李海煌,是否知道其中有什么原因,否则怎么又临时变卦,就算真的不给机会,也该早几天就说清楚。
    路过赵桦林工位的时候,看到赵桦林今天西装革履异常帅气,应该是对晋升成竹在胸。
    赵桦林笑着跟何瞰打招呼:“何瞰,今天穿的这么帅啊,你还没看到通知吗?”
    办公室里好些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何瞰,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虽说那个会议通知是发在管理群,可是管理群里的领导们通常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各自手下的人,他们都知道何瞰的名字不在竞聘演讲名单上了。
    何瞰不确定唐远成忽然发难背后有没有李玲青的助力,但是他没了机会,那么机会最大的就是赵桦林,而且赵桦林明知道竞聘的事情,还明知故问,摆明了就是在羞辱他。
    “什么通知?”何瞰索性装没看到。
    赵桦林笑了笑说:“没看到就算了,你待会看一下手机,我先去会议室了。”
    “对了,你们几个,待会别偷懒啊,出去扫楼陌拜客户,顺便给我带些好吃的回来,咱们中午聚一聚。”赵桦林对他工位旁边几个心腹说。
    几个心腹似乎都知道赵桦林上位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满口答应,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何瞰不理会赵桦林的阴阳怪气,也不管其他人的欢呼声,反正有了姚鸣华的助力,很快赵桦林就会自己夹着尾巴离开了。
    来到了李海煌的办公室,却看到了李海煌在收东西,办公桌上的东西已经收了大半在小箱子里。
    “老李,你干嘛?”何瞰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海煌停下了动作,无奈的笑了笑:“何瞰,我决定离开了,你……你保重吧。”
    何瞰整个人都懵了,又回想了一遍竞聘演讲名单,新更新的这一版里,好像确实也没有李海煌的名字了,只是他刚才只盯着自己的事情,压根没有注意到。
    “老李,你为什么要走?怎么那么突然?”何瞰真的想不通,自己被整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李海煌一直稳重内敛,唐远成升职之后,空下来的位置正好由李海煌补上,他为什么要走?
    李海煌苦笑了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下周才正式离职,今天只不过把用不到的东西先收回家,原本想下周再正式通知你们大家,毕竟你也知道,我这位置,要是提前让大家知道,难免影响团队心情和业绩,也会给公司造成不好的影响。”
    都已经要走了,还在为公司和大家着想,这就是李海煌,从没有半分对不起公司。
    何瞰可以接受自己被整走,毕竟自己性格刚强不会讨好领导,也没有赵桦林那些人恶心下作拉帮结派排除异己的兴趣,但是李海煌那么好,他不接受!
    “唐总空出来的位置总要有人顶上,为什么还要让你走?你为公司矜矜业业这么多年,谁能比你做的更好?”何瞰气得恨不得去掀唐远成的桌子,比他自己被整走还要气。
    李海煌一边收东西一边说:“唐总说,让我去外地新公司当总监,不过毕竟是分公司,要降薪,你也知道我离不开老婆女儿,也不接受降薪,所以只能选择自己走了。”
    “他们欺人太甚!我们去告他们!”
    “何瞰,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谁都不想闹得太难看,公司给了我一笔奖金,算是对我的补偿,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已经谈了一个新总监进来,很快就会到岗。”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未来跟唐远成也会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闹僵。
    何瞰气得双眼通红:“你真心为公司好,为员工好,业绩也一直做得好,还有谁会比你更适合?他们都是蠢货吗?”
    “你呀,都当了销冠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沉不住气,谁都不蠢,只是职场本来也是人情场,能力固然重要,但是有些人情往来,比能力重要多了。”
    何瞰捏紧了拳头:“总不至于是要升赵桦林吧!”
    如果真的是赵桦林因为搭上了李玲青,而把李海煌挤走,何瞰就算背弃自己的道德底线,也会把赵桦林和陈熙的事情闹大,让李玲青颜面扫地,让赵桦林待不下去,保住李海煌。
    “不是,是唐总的同学,之前在大公司工作,能力出众,据说唐总谈了很久才帮老板把人挖了过来。你也不要恨唐总,真正不满意我的人是老板。”李海煌苦涩的说。
    何瞰真的不理解:“他不满意你哪里?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负责更好的领导,也没有见过比你对公司更尽心尽力的领导,我真的搞不懂他们这些有钱人,你这样的员工,才该被重要啊。”
    “因为你不是有钱人啊,所以你不理解。算了,走之前最后给你上一课吧,就是因为我对你们太好了,你们都太喜欢我了,所以老板不能继续用我了,懂了吧。”
    何瞰瞬间明白过来,唐远成虽然一直位高权重,可是压根不得人心,公司里里外外的人都背地里骂他,表面上对他笑嘻嘻,心里一个个恨死他了,觉得他油腻恶心,不懂装懂,还老是独断专权欺压员工。
    相反李海煌,虽然只是中层领导,但是无论是他手下带的人,还是跟他同级别其他领导带的人,就没有谁背地里骂他。提到他,大家都是夸奖和信服,觉得这是个好领导,有能力可以带领大家赚钱,又有魅力可以带领大家团结一致,积极工作。
    才做到中层领导就有这样的威望,要是这次再升到总监,掌控全公司的销售团队,这无异于控制了全公司的核心。
    再加上何瞰这个销冠是他的心腹,何瞰带出来的几个人现在业绩也一直排在前边,用不了一两年时间,李海煌绝对就能让整个销售团队跟他一条心。
    到时候老板都要对他客客气气才行,否则他出去拉到投资,自己转头开公司,从总部那边把媒体广告代理拿走,再把销售团队全部带走,那么对于老板来说,就是倾家荡产万劫不复。所以老板绝对不可能再提拔他,继续放在公司也怕他心生怨怼耍心机,只能逼走以绝后患。
    但是何瞰明白,李海煌不是这样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何瞰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老李,为什么这个世道这么不公平,你为公司好,对下属好,又有能力有魅力,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唐远成那种只会投机取巧和弄权徇私的小人,却可以步步高升,作威作福!”
    李海煌抬手拍了拍何瞰的肩膀:“何瞰,世道从来不公,我们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问心无愧罢了,无愧拿的那点工资,无愧遇到的值得的人,其他的,都非我们可以选择和决定。”
    何瞰还想再说什么,李海煌却打断了他:“你看到早上那个会议通知了吧。”
    “看到了,那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也知道自己没机会。”
    “不,还是很重要,我收到的消息是,有人去跟唐总告密,说你……你。”李海煌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何瞰简直要被气笑了:“谁又去唐远成那里编造我什么了?”他早就知道公司里不少人将他视为眼中钉,也不是一次两次听到别人在背后编排他了。
    “说你喜欢男人,跟男人搞同性恋。”李海煌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何瞰的脑子嗡的一下子炸开了,他平素一向很注意隐藏,虽说现代社会很包容,但是其实也没有包容到网上的那种开放程度,尤其他们这样的公司,看似平时什么玩笑都开,但是整体员工层次也是以低学历直男为主,那些稍微娘气一点的男同事都会被排挤,何瞰又怎么敢暴露自己的性取向。
    “老李,你知道是谁去说的吗?”何瞰在脑海里迅速过滤了一遍自己是不是在谁面前暴露了什么,可是想了半天都没有半点记忆。
    第167章 恋情被告密
    “我只知道,有一晚下班后,赵桦林进了唐总的办公室,在里边关着门聊了很久。”李海煌在公司多年,手下心腹不计其数,总有人看到各种事情后,会悄悄告诉他。
    何瞰瞬间明白过来了,那一天赵桦林借了他的电脑,而他去了外边帮赵桦林接电话,过了很久才回来,自己虽然把社交账号退出了登陆,可是软件都会储存聊天记录在电脑上,u盘插上随便就拷贝走了。
    天啊,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大意!自己压根就不该走开去接这个破电话!妈的!
    李海煌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何瞰:“何瞰,你是我看重的人,虽说个人的兴趣爱好我不太好干预,但是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劝你一句,那不是什么正道,你就是一个普通人,就只能老老实实娶妻生子过普通日子,从古至今那都是有钱人玩的,普通人玩不起。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点收收心,销售毕竟是碗青春饭,吃不了几年的。”
    何瞰如同被一盆凉水浇头直下,连李海煌都不理解和站在他这边,其他人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
    他原本还想跟李海煌说,自己不是玩,可是听到李海煌这些话之后,何瞰瞬间明白,什么都不用说了,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他这么多年因为隐藏过惯了好日子,也在网上见识了太多善意,都已经忘记现实还是那么残忍,哪怕是最亲最近的人,都无法理解自己。
    当然,李海煌说的很对,从古至今那都是有钱人玩的,因为无论有钱人有多喜欢男人,都不耽误他们去娶妻生子和扬名立万,可是穷人需要的是找一个搭伙过日子的普通女人繁衍后代,两个人起早贪黑才能够勉强维持一个家的生活,哪有多余的精力去做其他事。
    何瞰点了点头,他没必要在这里跟李海煌争辩些什么,他们终究只是在职场上惺惺相惜的人,但是离开职场后,他们对彼此也没有过多的了解,一切还是这样点到为止就好。
    “老李,我想,我也干不久了,你先走,我后走。”
    李海煌欣慰的看了何瞰一眼:“你能这么想,也不枉费我对你那些教导,人生在世总要未雨绸缪和审时度势,你就算做的再好,但是已经失去了领导的心,那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话,像是在告诫何瞰,也像是在跟自己对话。
    “嗯,你先别把我要离职的事情告诉大家,等我通知,我走之前,会请大家一起吃个饭。”李海煌拍了拍何瞰的肩膀。
    “好,要我帮你收东西吗?”
    “不用,你回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去,我自己慢慢整理,反正也没什么好忙的了。”李海煌心中还是有些惋惜和遗憾,他对这家公司是有感情的。
    何瞰不再多言,离开了李海煌的办公室。
    天晶星娱会议室里,池映帆打包了两大包早点过来给大家吃,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邵倍这个小老板都忍不住吃醋说:“映帆你要是再这么惯着他们,我这个老板可管不住他们了,你是不知道,前几天他们加班忙《寻光逆旅》的事情,我催着他们下班,他们都不下,完全是开开心心要把《寻光逆旅》的工作给做到极致。”
    池映帆无奈笑了笑:“他们把工作做好,最后赚钱的还不是你这个老板,跟我拈酸吃醋, 还不如提高他们的福利,他们给你卖命都行。”
    “行!就冲着你今天这番话,等他们把这些工作干好了,我再把他们的奖金提高百分之十!”
    “小邵总万岁!”天晶星娱的员工们齐声欢呼。
    一直坐在一旁的三个作者看着这一切,心里各有想法,嘴上却什么都不说。
    池映帆的眼神投向了那三个作者,一个戴着眼镜的微胖男生,还有一个戴着帽子的安静女生,以及一个一直低着头的中年男人。
    于孜晴走到池映帆身边,一边吃着池映帆带来的早点一边给池映帆介绍:“戴眼镜那个笔名叫做万重山,戴帽子那个笔名叫做琴尧,剩下那个笔名叫做凌寒霜,万重山的家就在淮城,琴尧和凌寒霜是坐飞机过来的,其他一些作者都不在邀请之列,或者来不了。”
    “他们三个收到邀请之后表示一定会来,这毕竟是他们人生第一次作品影视化改编,他们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是来看一看,至少了解一下我们后续的工作会做些什么,他们都愿意积极配合。”
    池映帆点了点头,便主动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大家互相一介绍就熟识起来了,毕竟彼此的作品还是有一定名气的,否则也卖不出版权。
    万重山面上没有半点敌意,一直跟大家说说笑笑,笑起来还有些腼腆。
    池映帆心说该不是另一个何瞰吧,早就吃够了生活的苦,也被奚落欺负惯了,至多敢在背后骂几句,甚至看到了编辑那些讽刺他的话,也不敢反抗和质问,毕竟合同还在网站手里,自己的名气也不足以支撑自己奋起反抗,将来的一切写作命运也还在编辑手里。
    原本池映帆是不想插手檀香和万重山之间的破事的,可是看到万重山这个样子,他就像看到了当初的何瞰一样,忍不住心软。
    这件事虽然是檀香错了,但是就因为是檀香的错,所以她绝对不会再给万重山出头的机会,往后不管是万重山的小说榜单还是其他一些事宜,她肯定都能压就压,否则将来一旦万重山火了,她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会议开始之后,三个第一次来参加会议的作者都听得很认真,可以看出他们对自己的作品有多重视,毕竟都是自己的心血,谁不希望影视化之后可以更好,而不是被糟蹋。
    池映帆时不时看一眼万重山,在会议讨论的环节,也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其他作者的作品争取更好的资源配置。
    会议一直开着,那三个作者不时就对池映帆投来感谢的目光,他们虽然没那么懂这些工作,但是也不傻,池映帆与他们非亲非故还愿意这么帮他们,他们知道感恩的。
    联万公司这边,离开李海煌的办公室,何瞰走到了赵桦林的办公桌前,看到赵桦林的电脑竟然屏幕亮着,右下角的社交账号也没有退出,正一跳一跳的显示着有新消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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