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时点过去许久,路灯早就齐刷刷的暗下去,光线变得昏黄,巡逻的保安走个过场,已经在值班室打起瞌睡。
    绿化种植的树丛被扒开,露出早就扩宽过的两段防护围栏。黑乎乎的一团佝偻着挤过来,贴着围栏舒展成一截瘦高的身形,在地上拖出窸窣晃动的一道淡色长影。
    有阵子没来了,又是这样一个月高风轻的夜晚,汪泽帆熟练的咬着一支手电筒,钻进爱心旧物箱翻找那些还有残余价值的东西,隐约而起的说话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
    汪泽帆停下动作,熄灭了手电筒,竖起耳朵屏息听着,锈蚀的孔缝中依稀能晃见些走动的腿影。
    “宝贝,醒醒,听我说,现在情况很紧急,来不及解释了,你记着这个地址,xx小区xx号,记清楚了吗?重复一遍。”
    贺钰鸿走得很急,一边赶路一边左右环视,念地址时还用手半遮住话筒,等池锦重复完地址才继续:“到这里拿所有你能拿走的东西,马上走,离开国内。”
    贺钰鸿停在旧物箱的旁边,伸手扶着箱子的一角环顾四周,再次确定无人,才压低声音道:“电表箱里有钻石,记得带走,换成钱也能保你和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不要再联系我,切记。”挂掉电话,慌张的把手机卡拆出来丢进了下水道。
    汪泽帆蹲坐在箱子里,一动也不敢动,听到的内容像在脑中炸开的烟花,心跳如擂鼓般咚咚作响。
    贺钰鸿离开好久,汪泽帆才从箱子里钻出来,小区的地址默念了无数遍,门牌号有些没听清,但那里面有个数字是确定的,排除范围并不大。
    如果现在去偷走这人所说的钻石,能不能换他偷偷带池锦离开?或者更富足的生活?汪泽帆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不再联系就无人追究,几乎神不知鬼不觉。
    贺钰鸿的钱没那么好拿,这地址算是坐实了他的罪证,最后一环由他亲口告诉,真是莫大的讽刺,池锦安心躺下睡觉,只等白天带上所有的证据去告状。
    天刚大亮,徐秘书是连夜赶回来的,一张破损的手写出生证明递到湛洋面前:“池驰改过姓名和年龄,才收养了池锦。”
    只看过一眼,湛洋就知道这陈旧做不得假,打火机烧着了,在烟灰缸里化成灰烬,再也没有能证明池锦身份的原始资料。
    同父异母的妹妹,难怪,难怪天然就会被她吸引,再也撒不开手。
    贺钰鸿这个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做什么?他不是一向谨慎吗,怎么会连背调也不做。
    除非他们的大意与放松都一样,只特殊了这一次。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还只是调查阶段,决不能让贺钰鸿拖累自己以后的路,再不情愿也要保他。
    “马上派人,去找池驰,务必把人找到。”湛洋狠狠抽了口烟,起身对徐秘书道:“收拾干净,换身衣服,跟我去拜访几个人。”
    池锦坐在那家面馆,吃一份材料齐全的面,斜对角的桌子从凄苦的中年人换成了玩积木的孩子,他正在试着搭一座桥,那桥面不平衡,总是翻倒。
    “好了别玩了,赶快吃饭。”大人端着面回来催促,孩子却不罢手,嘟着嘴:“要搭桥。”
    “一根柱子当然会翻,两根就立住了,好了可以吃饭了。”大人随手添上一根立柱,桥立起来,但很快那堆玩具就被一把收走。
    池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扔下半碗面起身就往公司赶,高架桥图纸还在柜子里锁着,但其他资料少了许多。
    看到池锦在找东西,安檬凑过来打招呼:“听说你调职了,怎么有空过来这边?”
    “何总让我找些东西。”池锦收起钥匙,表现的理所应当。
    “这样啊。”凑到池锦耳边,小声道:“何铭已经离职了,很突然的事。”没有声张也没有阻拦,安檬很识趣的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
    设计图的确是单立柱,施工自然也是如此,而那些舍近求远运送钢材的大车更是人为安排,只要计划得当,桥梁一侧承受的重量足够,桥面必然倾覆。
    桥上有车,桥下有人,事故一出,死伤无数。
    如果视察组在的这段时间,出了桥梁侧翻的重大事故,就真的没人会轻易保他了,加上铁板钉钉的检举资料,扳倒贺钰鸿确实万无一失。
    池驰要利用民愤,用许多无辜人的血给他添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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