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会不会有碍于桑姐儿。
    一瞬间的功夫,忧思已在心头百转。
    她看了看桑桑满面忧容说道:“倒是桑姐儿,姑爷听了这消息可是要对你不满。那元小姐分量重,老奴留着这疤,他见了想必会怜惜上你一些。”
    冬日的阳光能照亮整间室内,崔嬷嬷头上花白的发丝闪烁着银光。
    她是阿娘跟前倚重的人,操劳大半生到了荣养的年纪还要替自己忧心在显国公府的处境。
    突然,眼眶内湿润。
    心头有说不出的难过。
    是她无用,不懂汲汲营营之道,入了府内将近一载还被表小姐压过一头。
    一时,她也忘了那人还在里头坐着。
    “将我那金疮药拿来。”
    春晓闻声去箱笼内取了一紫檀木盒来,厚重隐有暗香的木料见之就知不是凡品。
    她让崔嬷嬷收下后,水汪汪的眸子睁了睁让想外溢的泪水止住,迅速调整好乱了的思绪。
    正色问道:“嬷嬷此事关乎内宅安稳,是非公正自有人断,你只管说了当时的状况来。”
    言下之意是不必顾及世子,是对就是对,是错就是错。
    该是元幼薇身侧丫鬟犯的错一应该罚就罚。
    段殊就在里头坐着,那奴仆面熟的很,之前待在桑桑身边许久。
    听她在外头排编自己,无一人反驳。
    他一手轻敲桌案,陷入沉思。
    元幼薇是承了母亲遗愿,双亲皆逝在江南过不下去才让她入府。日后年岁到了择一良婿算得上是国公府仁尽义至。
    怎么到了这些婢子口中,倒像是元幼薇仗了势在府内为所欲为,到了当家主母都势弱的地步。
    实则是他去江南办差,听闻元家惨状,送了书信路引派人接她入京。
    二人前脚后脚入京,元幼薇住的又是除却苍梧院外最好的院子,芙蓉院。
    这院落就是再住个嫡出小姐也不为过了。
    本表小姐来府是客,应当住客房,单独的院子辟开不在东路也不在西路。
    阴差阳错,桑桑怄气安排她住进了芙蓉院。
    下人皆道是世子的意思,加之表哥表妹,一方家世凄惨上门投奔,生的又貌美有心之人自然想到那上头去了。
    闻着了味道见风使舵也不奇怪。
    一念之差造成如今的局面。
    崔氏听见桑桑问话,想到了早晨那贱蹄子在库房前嚼的舌根,心头一阵窝火。
    她只恨没有打烂那张嘴。
    崔嬷嬷跪下身子回话道,声泪俱下:“夫人,实在不是老奴带头滋事!今日清点库房物品,出来时正碰见芙蓉院的丫鬟柳意,在和内院里头的丫鬟嚼舌根。说夫人去王府被下了药,给贼人看光了身子去...”
    余下的话桑桑没有听进去,小脸变的煞白。
    那日简陋的厢房成了她心底的一个梦魇,闭上眼挥之不去。
    满脸横肉丑陋的面庞,充耳皆是的污言秽语,还有那要撕裂衣裳的手。
    桑桑闭了闭眸子,只觉太阳穴处突突的疼。
    身子一晃要从椅子上摔下。
    “夫人——,夫人——”耳旁崔嬷嬷的惊呼声传来。
    春晓担忧焦急的面庞还有上下翕动的唇在眼前晃动,桑桑一手紧紧抓着椅背,闭上眼似乎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松竹清香凛冽,冷香充盈脑中,让人渐渐清醒。
    段殊坐在后头听见外头惊呼,看见屏风上那道倩影往虚空中歪去,眼看就要倒地心头狠狠一抽。
    三步作一步冲了出去,一手托着那娇嫩的后颈,看那苍白的面庞,张扬的眉眼如一般儿郎般盛满担忧。
    莫非三日醉还留有隐患,埋于底处的陈疴被激发扩大?
    段殊眉心蹙起,小心翼翼揽过那纤腰,将人打横抱起放于拔步床上。
    桑桑眉睫颤了颤,清明片刻见自己浮于空中,两手自发环住他的脖子轻声说道:“夫君,我无事的,快放我下来,事还没问完。”
    段殊稳稳走着每一步,凤眸轻轻像羽毛扫过她的眉,她的眼,她小巧秀致的琼鼻还有朱唇,带着无声的压迫。
    “病了也不知道,什么事有那么着急比的上你。”
    段殊放轻手上动作,她皮肤娇嫩,经不起揉搓。
    往常明明没有用多大力,总是留下些痕迹,思及此,眸子低垂掩下其中暗流。
    他将人放至床榻上转身睨了众人一眼,“都傻了,还不去请医师来。”
    “哎,老奴这就去。”崔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心头一激灵,世子竟然在屋内。
    那刚刚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奴婢在背后排编主子可是要杀头杖毙的罪,她跑在路上,好手好脚的身体还发着热。
    世子没治罪,刚刚那副抱着桑姐儿的紧张模样不是作假。
    眼神最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
    崔嬷嬷踩在青石板路上的脚掷地有声,越来越有力,脸上豁开的口子也不疼了。
    桑桑躺在床榻上,抬头就看见段殊搬了那太师椅坐于自己身旁,颇有一副侍疾的样子。
    她一手撑着榻上铺着的蜀锦想要起来却被一大掌摁住。
    两只玉足还被攥在手心,扯掉了绣花鞋塞进床榻,一床锦被严严实实盖了下来。
    好不容易将那厚厚锦被推搡下去,露出潮红的面颊喘着气。
    桑桑躺着不乱动了以防段殊又给她盖被子。
    娇喘片刻,她道:“夫君,我无事,刚刚想到了些不好的事头疼了会儿。实在无须卧床休息。”
    早晨在榻上躺了许久才起身,现在又躺下,院子里的奴婢都不知怎么看她。
    骨节分明的大掌往面上来,桑桑下意识闭上眼。
    却见那手掌收拢并成两指在自己太阳穴处揉了起来。
    力道适中,脑中昏昏涨涨刺痛感渐渐消去,温温热热很是舒服。
    如鱼儿入了水,只想在里头徜徉许久。
    他好像会的许多,在按摩一道上功力颇深,揉捏筋骨到位,通身舒泰。
    闭上眼迷迷糊糊舒服地要入睡,听见一道低沉微微沙哑的声音隐忍克制道:“现下可还好?”
    桑桑恍然一惊,竟然指使段殊为自己捏头捏了这般久,虽是他自愿的。
    睁眼正对着那滚动的喉结,像是渴了没饮水,从上至下动的令人读出几分饥渴难耐的味道。
    身子微微颤了颤,视线上移见段殊琥珀色的眸子微眯,危险地盯着某处。
    桑桑脑袋刹那一白,低垂着头看着胸前衣襟。
    仿若平地而起,拔起一座巍峨的山峰。
    鼓鼓囊囊完好被裹在衣襟里,却惹的人想撕碎外头碍眼的布料去看它是否真的那般雪白,真的那般一掌难以掌控。
    嫣红悄悄染上两靥,她捏了捏蜀锦光滑的料子。
    没事,他想也只能看看。
    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段殊手指仍旧富有力道,一下一下打着圈儿。
    见自己的动作,琥珀色的眸子微眯问道:“桑桑可是躺在床榻上不舒服,床板木质坚硬,不若为夫抱着你?”
    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桑桑松开手腕道:“夫君想岔了,拔步床铺上了好几层棉絮,柔软舒适,桑桑没有不适。”
    言罢,闭了眼。
    任段殊继续按摩头部穴道,爱看就让他看去,左右自己没有少块肉。
    床榻微微陷下一小块儿,娇小的人儿闭着眼躺在上头。
    段殊的眼神无意识丈量这一切,腰如约素,自己一掌便可握住,那么脆弱,挡不住歹人一击,也挡不住有心之人谋害。
    他望着床上可人儿,眼底闪过柔和的光,张扬的眉眼收敛。
    话到了嘴边想说出来又吞下,如此反复几回段殊酝酿了半晌道:“王府内那人现在躺在乱葬岗,他碰了你哪处我便废了他哪处。淑环亦死不足惜,不过朝堂留着她还有用。”
    如此没头没尾的几句话,桑桑睁开了眸子。
    看着他一眨不眨的眼神盯着自己看,竟生出几分感觉,以前屋内养的松狮犬做了好事得自己讨赏般紧张兮兮。
    偏了偏头挥掉那不着调的念头。
    却不想她一语不发段殊以为她还心怀芥蒂,一吻吻了上来。
    又急又怕,难舍难分。
    她贴着大红枕面喘着气,依稀听见:“没人能说你什么,你身上哪一处不是只有爷看过的。敢指染我的人,嫌命太长。”
    别别扭扭,让她不要在介怀此事?
    作者有话说:
    追妻指南:该低头时就低头
    第六十一章 深情
    白茶去了芙蓉院内, 来的是梁姓医师。
    一方白帕覆在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手指搭在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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