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夏停顿了下,收了手,若无其事地窝回去。
    然后她慢半拍地想起什么,眼眸又勾回:“?你为什么还戴着墨镜?”
    陈不恪神色有大约五秒的,不太自然的迟疑。
    “有件事,我本来想今晚陪你跨年的时候告诉你,但临时要回去,就现在说了。”
    “需要戴着墨镜说?”却夏微微偏头,不很理解。
    “嗯。”
    却夏试图理解了下,张口:“如果是眼睛哭肿了,没关系,我不是在意颜值的人。”
    陈不恪:“……?”
    要不是后面说的事情非常严峻,他昨晚紧张得排练了几十遍的台词和动作流程,那这会儿白毛大概已经气得要掀墨镜了。
    就这样,陈不恪还是摁了摁扶手,嗓音微哑,自带威胁:“我是哪里给你留下的印象,让你觉得我会因为什么事情哭肿眼?”
    却夏感觉得到对面气场压迫感逼了过来,让她甚至有一秒的退缩念头。
    反应过来,小狐狸略微不爽地眯起眼角,但仍是慢吞吞的语调:“这也说不准的。”
    “嗯?”
    “前两天综艺录制,我对你的情绪敏感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认知结果是我会哭肿眼睛么。”
    “……”
    某人声线和气压一并,降得越来越低沉。
    却夏眨了眨眼,不去看那两片遮得掩饰的墨色镜片,和后面犹如实质却因为看不到而更让她不安的眼睛。
    思绪随便转了圈,敷衍反驳:“那我死掉了你也别哭哦。”
    “——”
    空气都仿佛戛然抽走。
    一瞬真空般的窒息。
    却夏其实出口下一秒就有点后悔了,于是她立刻就抿紧唇瓣,但还是晚了。
    说出的话又不能吸回来。
    死寂。
    “却夏。”对面再开口,声音被情绪抑得郁沉。
    却夏心虚地不敢看那头灿烂的白毛了。
    停了好几秒,她小声转回来:“对不起。”
    陈不恪怔了下。
    性冷淡小狐狸的脾气,竟然还会有这么软着语气跟他道歉的时候……但想到她的话就还是很气。
    还有点惧意带来的冷意。
    陈不恪一秒都不想在那句话上多作思考,他起身,径直过去,然后坐到却夏旁边的那个宽大皮沙发里。
    默然片刻,陈不恪低声问:“你想听我的秘密么。”
    “?”
    却夏仰回脸,眼神有点意外。
    墨镜终于近在咫尺,她能看见镜片后他眼睛的轮廓,薄而锐利的眼角绷得很紧。
    像是一种,紧张?
    陈不恪,粉丝数都数不清、生平好像什么事都不在乎也不畏惧的那个陈不恪,他竟然会为什么事情紧张么?
    而且……
    却夏迟疑:“你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嗯。”
    “哪方面?”
    “…身体?”
    “哦。”
    却夏侧过身,但坐正腰,“那你说吧。”
    却夏这样一正经,陈不恪反而有些张不开口了。
    连昨晚的排练都瞬间清空,大脑干净得像被橡皮擦给抹了三百遍。
    却夏歪了歪头:“不然你还是摘了墨镜再说……”
    话里,她伸向他墨镜的手腕被陈不恪一把攥住。
    他握得很紧,指骨都是微微颤栗的。
    却夏怔着望上去。
    陈不恪:“你觉得我和honey像吗?”
    “——?”
    这个问题属实是让却夏懵住了。
    像自然是像的。
    毕竟是从刚认识的时候就被她亲口承认过的白毛和他一脉相承的逆子,就连撸猫手感,白毛比起honey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却夏就在懵得空白的脑海里努力扒拉出一条思绪。
    “那个秘密难道是……”却夏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挑战着,“你其实是honey成精吗?”
    陈不恪:“——?”
    却夏下意识:“可我记得,你说honey是公公猫哎。”
    她惊讶地往下看。
    陈不恪:“?”
    陈不恪:“???”
    陈不恪是彻底气笑了,攥着女孩的手腕也没松开,他把人往前一拽,连牵带抱地把小狐狸提溜进了怀里,搁在腿上。
    然后他捏着女孩纤细的颈,摘了墨镜,低阖着长睫就吻住了她唇。
    大约是报复,还长驱直入,咬了下她舌尖。
    却夏怔着,眼角都微微睁圆。
    是错觉吗?
    刚刚摘下墨镜他俯身吻下的瞬间,她好像在他低阖的睫睑间看见了一点澄亮却异样的色泽。
    像是听见了她心里的惊愕和自我怀疑,白毛碎发下的睫睑终于轻颤了下后,缓慢张开。
    像蝴蝶第一次振开薄透脆弱的羽翼。
    却夏在同一个人的眼睛里,看见了两种全然不同的虹膜颜色。
    左眼是幽深的琥珀,右眼是浅淡的蓝绿。
    “虹膜异色症”。
    学霸大脑里第一时间掠过相关的百度百科。
    但这对反应没有助益,所以她仍是呆望着。
    直到陈不恪咬了下她唇瓣,低垂回眸子,也略微退开上身的距离,他声音微哑:“你可以反抗的。”
    “——”
    却夏一下子回过神。
    近在咫尺那双眼睛依然让她惊讶,她有见过虹膜异色症的图片,但是颜色如此差异,又这样生动地出现在视线里——如果不是那澄澈的蓝绿色里情绪几乎满溢,那她都要以为,陈不恪兴许是故意捉弄她了。
    然后却夏又在同一秒,明白了另一个问题。
    她最百思不得其解的,陈不恪明明出身优渥,品貌拔尖,为什么会有那样堪称噩梦的童年。
    ——不是他与众不同的错,是这个世界太冰冷而人类狭隘自私难以接受与众不同的错。
    等却夏想通一切,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发呆的时间好像有点久了。
    丧耷着白毛的大白猫垂着他漂亮的眼睛,一声不发,一副安静脆弱又可怜的模样——如果她能劝说自己忽略某人比她足足大一号的身形、宽她又一号的肩膀、还有牢牢禁锢在她腰后的手的话。
    却夏抿了下唇:“你怎么不说话了。”
    陈不恪幽声:“我在等你说话。”
    “……”
    “你吓到了,所以一个字都没有说。”
    “……”
    这种莫名的心虚感是怎么样。
    却夏有点恼又有点想笑,她伸手过去,钻进他敞着扣的毛领夹克下,环住他劲瘦的腰腹:“行了啊恪总,再闹脾气就不礼貌了。”
    白毛大白猫顺杆就爬:“哄我。”
    却夏又轻笑了声:“好,哄你。”
    “丑吗?”
    “不丑。”
    “不假思索的都是假话。我知道很难看。”
    “?”
    却夏松开他腰腹,微蹙着眉心直回身:“陈不恪。”女孩难得虎起脸,语气也稍稍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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