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坏了?”前台大姐皱起眉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是啊,这走廊不是感应灯吗?昨天晚上不亮。”
    “好的啊。”大姐拍了一下手,走廊上的灯马上亮了,“昨天晚上我回来以后还上来看了一眼,没问题啊。”
    那可真是见鬼了。
    “对了,大姐,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啊哟,我老头子在家里吃坏肚子了,把我叫回去给他找药。你说这男人啊,自己拉肚子,药都不知道在哪儿,还非要把我叫回去……”前台大姐突然开始抱怨了起来。
    秦思明赶紧打断她。
    “那你走了怎么还把门锁起来了,我想出去来着。”
    “我怕丢东西啊!原以为二十分钟就回来了,谁知道他毛病那么多,吃了药又让我给他煮粥。而且我以为你有事会给我打手机嘛。招待所就我一个干活儿的,不锁门,进来坏人怎么办?”大姐一脸不乐意地埋怨着。
    的确,前台放着印有大姐手机号的名片,但偏偏昨晚手机坏了。
    秦思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了,屋里的电话和前台的那部电话都不能用啊。”
    “唉,电话确实是太老了,有的时候还串线呢。我平时都不用,打电话就用手机,多方便,还有来电显示。”
    “我手机坏了,昨晚急得要命。还在楼下接了个电话,一个奇怪的女声说话呢。”
    “啊?那肯定是串线了!我有的时候接起来,还能听见不知道哪儿的电台广播呢。都跟你说了,打电话用手机!”大姐一脸鄙夷地说道,转身就要走了。
    秦思明赶忙叫住她,问道:“大姐,我想问一下,这招待所里除了我,还住了别人吗?”
    “你这话说的,住了啊,就做你一个人的生意那不早倒闭了。”
    秦思明想问问那页被撕掉的住客登记表,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便说了一句:“最近也不是旅游旺季,还有人来啊?”
    “有啊,就在你来之前,就有人入住呢。不过今天一大清早就退房走了。”
    秦思明心里动了一下,追问道:“今天早上退房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啊?”
    大姐瞪了她一眼,说:“这是客人隐私,不能随便说!”
    “那……您告诉我是男的是女的总行吧?”
    “女的。”大姐不情不愿地说道,“哎呀你还住不住了,要续费就下楼把房钱先交了。”
    秦思明哪里还敢在这里再住一晚,昨天晚上的事已经把他吓得够呛了。
    “先不住了,我去收拾收拾,下去办退房手续。”
    大姐嘀嘀咕咕地下了楼。
    送走了前台大姐。秦思明坐回到房间的床上,这才缓过神来。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时之间也理不出头绪。最后他下楼向前台大姐借了手机,给肖磊打了个电话,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没想到肖磊听了他的讲述后就让他赶紧回东阳,说有要紧的事商量。
    回到东阳之后,秦思明直接被肖磊接回了家。
    “你现在很危险,先别回家了。”
    换作过去,秦思明肯定觉得这种说法夸大其辞了,但是经历了昨天在东安镇的一切,他也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陷阱。
    “我说说我这边的情况吧。”
    秦思明想起两人分工,自己去东安镇调查母亲以前的事情,肖磊去调查那起女童绑架案。
    “怎么说,你查到什么了?”
    “我有一个朋友在《东阳日报》的广告部上班,我让他在编辑部帮我打听了一下,说当年报道绑架案的记者已经离职了,不过那位记者在报社带过一个实习生,这个实习生现在是社会版的副主编。我请这位副主编吃了顿饭,这副主编还真挺够意思,他回去之后发现实习的时候用私人邮箱给带他的记者发过文件,于是找到了这位记者的个人邮箱。”
    “然后呢?”
    “我往这个邮箱写了一封信,没想到那位记者现在还在用这个邮箱。不过很遗憾,他现在在外地工作,没法和我们见面。”
    “那我们能跟他电话沟通吗?”
    “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
    “有什么结果吗?”秦思明感觉心脏开始怦怦跳个不停,一个期待已久的问题现在终于要有答案了。
    “先说结论。他给我讲了这起案件的大致情况,至少表面上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受害人是一名一岁女童,女童的父亲是摆摊卖煎饼的,家里的经济条件一般。孩子是被奶奶带出门时遭遇绑架,随后父亲收到了要赎金的信,父亲没有报警,而是把赎金交到了指定地点,但绑架者没再和这位父亲取得任何联系,女童一直下落不明。”
    秦思明点了点头,听起来确实和自己毫无关系,而这就更让他难以理解了。
    “受害者叫什么名字,你问到了吗?”
    “问了,被绑架的女童姓宋。”
    宋……这个姓氏敲击着秦思明的大脑。
    “名字呢?那个女童叫什么?”
    “宋小春。”
    秦思明脑子里的弦突然崩断了。
    “这个名字……是招待所里,被撕掉的那页上的名字!”
    秦思明又详细地讲了一遍他发现登记表上的名字的经过,肖磊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许这个宋小春,就在我们身边。”
    第21章
    王治国的死亡现场其实一直都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
    是由民警在王治国所租住的小区里走访时得到的线索。在小区后门附近经营一家小便利店的老板告知民警,王治国曾经来买过香烟,但他购买的香烟牌子和在他租住的房子里发现的烟蒂不一致。
    这个小区有两道门,以王治国租住地所在的单元楼来看,外出购物走小区正门更加方便,而且正门边也有一家小超市。那他为什么要特意绕到小区后门的便利店买烟呢?
    周宇大胆猜测,也许王治国在小区里还租了一套房子,这香烟正是在另一间房子里抽的。警方很快找到了一名房东。房东表示手里有一个单间出租,因为没怎么装修,环境较差,在中介上挂不出价格,就只在小区里贴了些小纸条,后来王治国打电话租下来了。这名房东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外地出差,根本不知道他出事的事,被警察叫来开门时还是一脸完全状况外的样子。
    这个单间二十平米左右,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餐桌和两把椅子。地上放着一台款式十分老旧的电视机,让人怀疑是否还能使用。墙壁和地板都脏兮兮的。
    床上没有任何床上用品,只有一块光秃秃的床板,显然王治国没打算在这个房间过夜,租下它另有用途。
    桌子上有几个发霉的面包和空的饮料瓶,地上散落着一些烟蒂,与他在后门便利店购买的香烟品牌一致。这证明周宇的猜测没有错。
    之所以判断这里是王治国的死亡现场,是因为有血迹和凶器。根据现场的血迹喷溅情况,法医推测王治国遇害时应该正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凶手站在他身后,使用留在现场的烟灰缸击打了他的头部。烟灰缸上还粘着王治国的血,其形状也与尸体上的伤口吻合。
    椅子边的地面上有一些王治国的个人物品,应该是他被杀后凶手特意翻了出来。包括他的身份证,几张会员卡和几张纸片。
    除此以外,现场的地面上还有一些浅粉色的粉末。这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当然周宇也没有放过,他马上把方纹叫来吩咐了几句。
    另有一张取款凭单引起了周宇的注意。是通过atm机提取一千元现金的记录,经核实,提款的银行卡并不属于王治国本人,而是属于他已死去的妻子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岳母。妻子早逝后王治国一直照顾着岳父岳母,之前警方就了解到他岳母的身体不太好,那么,很有可能这张属于他岳母的银行卡,实际使用人却是他。
    不过这张卡的问题还有很多,就在几天前,有一个账户向这张卡转入了五十万元,那个账户正是马雪莹的关联账户。
    也就是说,尽管马雪莹否认,但她的确按照王治国所要求的,给了他五十万元。
    然而,一直令周宇困惑的马雪莹的不在场证明依旧坚固。王治国死于七月十日下午,而这一整天马雪莹都拥有牢固的不在场证明。
    周宇此前还曾设想,如果马雪莹提前绑架了王治国,将他迷晕后装在车子的后备厢中,就有可能做到在七月十日陪同客户的间隙,找借口出来在车子里杀人,晚些时候再弃尸。但是一来,当天马雪莹没开自己的车,二来,如今发现了案发现场,基本可以确定王治国是在“平安小区”的这个单间里被杀死的。这里距离“花语”的工厂以及马雪莹当天陪客户吃饭的地方都不近,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往返。她的不在场证明又在发现案发现场的这一刻加固了。
    那么,如果马雪莹不是杀害王治国的凶手,真正的凶手又是谁呢……真的有一个“第三个人”藏在背后,默默操纵着一切吗?周宇又陷入“共犯”是谁的迷雾中。
    李婉?她是宋远成的妻子,具备杀害王治国的动机。而且,她女儿曾提到她似乎在宋远成的失踪案上有所隐瞒。有没有可能她才是一切的幕后主使呢?比如她先与王治国、马雪莹合谋杀死了宋远成,也许是因为宋远成掌握了她的什么秘密,之后她又杀掉了王治国?但周宇印象中那个女人畏畏缩缩的,实在与冷血的杀人犯形象相去甚远。
    或者是宋迎秋?她也和李婉一样,有足够的动机。但宋远成和宋小春失踪时她还只是个学生,难道是这段时间她渐渐洞察了事件的真相,并且开始进行自己的计划?可她和王治国又是怎么联系上的呢?
    还有其他可能性吗?还有什么人尚未浮出水面吗?
    周宇几乎可以肯定,这三具一起发现的尸体其源头就是宋小春绑架案。但是最下面的那具女童尸体到底是不是宋小春呢?目前仅仅能证明女童与宋远成存在直系亲属关系,可如果……
    周宇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方纹。
    “查到什么了吗?”
    方纹点了点头,她似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还气喘吁吁的。
    “地上的浅粉色粉末,与我们在‘花语’工厂看到的粉色粉末一致,都是‘花语’公司的眼影。”
    对案发现场的全面检查也很快就出了结果。周宇皱着眉,又看了一遍鉴定报告。
    在案发现场发现了马雪莹的指纹。但作为凶器的烟灰缸明显被擦拭过,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第22章
    马雪莹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但此时的她完全没有困意。
    一周多之前,她的儿子失踪了。
    不,确切地说是被人绑架了。
    刚发现怎么都联系不上儿子后,她就收到了一份快递。是寄到公司的。
    快递里面有一张纸条、一件儿子经常带在身边的物品和一撮毛发。她一眼就认出这些都是属于儿子的东西。而那张纸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她意识到儿子是被绑架了。
    昨天,她依照对方发来的要求,从某个大型超市的储物柜中取出了一只老旧的安卓手机,与此同时她将自己的手机关机,扔进了垃圾箱。
    已经一整天没有出现在公司了,手机大概被打爆了吧。然而现在她完全没有心思担忧公司的业务。
    事到如今,她已经意识到对方不是为了钱而来的。既然选择了这个地点,那就一定与“那件事”有关。说起来宋远成似乎还有一个孩子,算起来今年应该多大了呢?
    啊!!!
    现在回想起来,打从一开始“那个人”就格外可疑,可自己偏偏没有重视,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马雪莹每隔几分钟就要按亮这部手机的屏幕,她希望是因为走神或手机故障而漏看、漏听了信息。但每次按亮屏幕,都没有任何新消息,她感觉自己已经和全世界失去了联系。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她看着映在车窗上的脸,这张早已看惯了的自己的脸,如今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马雪莹不怎么下功夫保养皮肤,她很忙,也懒得研究护肤品,就一直用同一个品牌的。然而这些年来她并未显出老态,高压的工作反而让她更精神了。或许是因为公司的业务在她手中蒸蒸日上,这种正向的反馈在给她提供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可这短短的一周,她感觉自己的心气正在飞速流失,沉重的疲惫感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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