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扭了扭,听见他蹙眉闷哼了声。
    她以此威胁他。
    “说谎了吗?”
    喉结艰难地滚动,双手被缚在床头难以动弹,只能在她步步紧逼中难堪败北。
    “说谎了……”他哑着声音,呼吸渐沉,“我不愿你见他。”
    倒不是说有多嫉妒柳景玄,看到他们相谈甚欢,心中莫名不舒坦罢了。
    过去二十余年里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都在遇到她后濒临崩溃。
    宁湘眼底有了笑意,伏在他耳畔:“你大可放心,我只喜欢你一个。”
    眼下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自然没有能力质疑她的心意,只潜伏在云端,被她折腾地快要失去仅有的理智。
    他不知道世上有如此柔软的腰肢,明明还在与他耳语,腰下却用了几分力道,在他难耐的煎熬里一寸一寸冲破桎梏。
    宣明繁倒吸一口凉气。
    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他震惊且慌乱,那些被尽力压制的情绪破土而出,将他燃烧殆尽。
    他不敢动弹,还在隐忍着,话语已是破碎不堪:“起、起来……湘湘。”
    夜风拂过窗牖扑在面上,仍觉得燥热不堪。
    她腰肢一动。
    他立刻咬紧薄唇,细腻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进修长的脖颈里。
    殿外静谧,偶有枝叶簌簌声响,反将帐中所有动静无限放大。
    “净闻法师……”她靠过来,气息繁重炽热,夹杂着一缕幽香,柔声细语:“快活吗?”
    这一瞬,宣明繁觉得她像极了暗夜里的精魅,蛊惑人心,摄魂夺魄。
    他红着脸,眸中风起云涌,在她如丝的媚色中艰难点头:“快活……”
    话说出口,他才察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地一塌糊涂。
    天边银月不知何时没了踪影,云层渐起,在夤夜落下一场细密的小雨,浇得廊下花草枝叶乱颤。
    凉风习习,尚未吹散混沌的欲.念,腕间一松,碧色发带悄无声息地垂在床沿,荡漾起轻柔的光影。
    玉臂攀上脖颈,雪青色祥云纹锦被凌乱铺在床头,她坠于一片柔软之中,雪白的肌肤在夜里也万般分明。
    “换你来了……”
    他僵了僵,心口如添一把烈火,点燃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他在她的煽动中,握上那柔软脆弱的纤纤玉腕,稍一用力,便感受到了直冲云霄的快意。
    叫他想起去年客船上饮下那杯茶水后的反应。
    那时有两难抉择动摇人心无所谓情.爱,如今却是不由自主地被她牵引。
    连同身心一并沦陷。
    汗珠流淌在暗色的被衾中,手臂撑着她腰侧,嗓音喑哑动人:“要难受的话……记得告诉我。”
    宁湘身子轻颤了颤,闭上了眼。
    “不难受。”
    这是人间极乐,最快活的事,哪里会难受。
    虽然净闻法师只有一次经历,尚显青涩,可动作却是温柔至极,在一片湿润泥泞里细细碾磨,让她不由自主地随他而心动。
    雨势未见停歇,反而愈发猛烈。
    万倾荷塘在数百步之外,珠帘似的砸在莲叶上,惊起蒙蒙一层水雾,声响之大,将帐幔之中所有隐秘缱绻的爱意淹没。
    炎夏雨夜,最能安抚人心。
    那些焦躁的、惊慌的心绪被填满。
    他用了几分力,听见她细细的一声嘤咛。
    至此深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一场风月,惊心动魄。
    她几乎要惊叫出声,他好似有所察觉,以唇堵住她的嘴。
    她没了反抗的余地。
    第一次感受到净闻法师磅礴的气息,山崩地裂般摧毁她的一切。
    她欢喜极了,白皙的指尖抚上他的额头,气若幽兰:“净闻法师,你真厉害!”
    原本汹涌澎湃的人听见这话,面色微变,尽数泄了气。
    他气息粗重,俯在她肩侧,耳根泛上薄红,眼底掠过一丝难堪。
    “又胡言……”
    宁湘很满意,不顾身上汗水的黏腻,勾住他的脖子,娇声说:“才没有呢,否则我怎么一夜就有了从一?你当真是厉害,更甚从前——”
    剩下的话不堪入耳,被他及时红着脸阻止:“你是女子,不能说如此粗俗之语。”
    宁湘似笑非笑,“不也勾得你神魂颠倒了?”
    要说他素来清冷高洁,不近女色,偏偏被她磨得没了半分脾性,眼睁睁地看着他跌落神坛坠入红尘。
    让她乐在其中,又心生愧意。
    当初那个初见时纤尘不染、慈悲为怀的净闻法师啊,她肖想了那么久,如今彻彻底底属于她了。
    宁湘一时感怀,决定弥补对净闻法师犯下的错。
    在他将要起身时,又把他勾了回来。
    榻前一片狼藉,风动床帐,她未着寸缕,那双晶莹的眼眸期盼望着他:“要不再来一次吧?”
    宣明繁趔趄了下,已被软玉温香占据视野,再顾不得想其他了。
    雨声绵绵不息,珠帘轻曳,红烛燃烧至尾,在墙上投下最后一抹缱绻的光影。
    第65章
    雨声隆隆,梦中不知身在何处。
    水滴缓缓从廊檐落下,天光乍现,细腻的晨光铺在青砖之上。
    隐约有孩子的哭声传来,宁湘才睁了睁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伸手,摸见一片光滑的胸膛。
    想到昨夜的事,睡意散了大半,抬眸果然见宣明繁沉静的睡颜。
    宣从一在隔壁哭得厉害,他大约是累极了并未听见声音,她试图起身,又被他下意识勾回去。
    宁湘气馁,往他腹下摸了一把,果然感觉他绷紧了身子,微微掀开眼。
    漆黑的眸子朦胧慵懒,叫人品出几分深情的意味:“怎么了?”
    她从他身上跨过去:“从一在哭呢,我去看看。”
    他瞥见她光洁似玉的身子,默默移开目光。
    乳母喂奶时宣从一呛了下,一时饿着肚子哭得不成声,曲嬷嬷抱在怀里哄也哄不好。
    宁湘听得心肝疼,伸手抱过孩子:“怎么啦这是?”
    乳母诚惶诚恐道:“小殿下吃奶时不小心呛了,现在如何也不肯吃了。”
    宁湘见乳母神色紧张,温声说:“没事,我哄哄。”
    曲嬷嬷道:“娘娘,小殿下开始认人了,还是我来哄吧……”
    小从一在母亲香软的怀里呜咽了几声,很快安静下来,懵懂又清澈的眼睛四处探寻。
    宁湘搂着孩子欢欢喜喜给曲嬷嬷看:“瞧!这不是没哭了?”
    宣明繁从隔壁过来,一袭月白的常服,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你是孩子的娘,他自然最亲你。”
    血缘羁绊往往就是如此奇妙。
    宁湘除了宣从一开始出生那几日,是自己亲自照看,宣明繁安排了曲嬷嬷来之后,她便没在夜里起过床。
    白日里她倒是忍不住想抱一抱孩子,曲嬷嬷说孩子不能常抱,入睡会很困难,她便只在旁边默默看着,摸一摸他的小手小脸蛋。
    即便如此,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还是喜欢她身上的味道,这让宁湘颇为骄傲。
    孩子喜爱母亲,曲嬷嬷不好再说什么,宣明繁让乳母上前抱过小殿下喂奶,待用过早膳才又收拾行装回宫。
    雨过天晴,早上尚且凉爽,宁湘扒在窗前吹着风东张西望,宣明繁好整以暇看着她:“我给孩子取了名字。”
    她猛地回头。
    宣从一只是她取的小名,大名还不曾定下,她取的名字难登大雅之堂,不敢让儿子用一生,只好让宣明繁决定。
    “叫什么?”
    “稷,宣稷。”
    他拉过她柔软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一遍。
    这个字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她迟疑问:“社稷的稷?”
    他勾了勾唇,温声说:“稷乃百谷之长,生民根本,不可或缺。”
    宁湘干巴巴地说了句好听,半晌又忍不住说:“要不换个名字吧……四季的季也行,云开雨霁的霁也好啊。”
    哪知宣明繁并不打算改,直言不讳:“社稷江山,本就是他的。”
    从他还俗起,就不曾想过要靠开枝散叶繁衍子嗣来绵延宗祧,他做皇帝,只为天下百姓,待到身死那日,谁做皇帝也就顾不得了。
    谁知阴差阳错,宁湘有了身孕。
    踽踽独行的人仿佛忽然之间有了想念,有了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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