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轩突然不见了,铺子里的生意只能先委托张才协助着李虎打理。
    好在李虎也是做得惯了的,倒也没有手忙脚乱,只是担心傅青轩,铺子里的气氛便是沉闷的狠。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却仍是没有一点儿傅青轩的消息。
    因为大比在即,傅青川这几日一直在太学里,霁云早发出严命,不许任何一个人去扰到傅青川,不然,不定又要出怎样的乱子。
    “他奶奶的!”第二天一早,张才骂骂咧咧的进了铺子。
    “怎么了?”李虎闻声抬头。
    “还不是周荣那个无耻小人!这不是巴上谢家的周发了吗,哎呀,你是没见啊,方才那个张狂的模样!”
    张才想起来就有气。
    却是方才,张才恰好碰上坐着大马车的周荣。
    往日里,周荣见到张才,总是和老鼠见了猫一般,避之唯恐不及,今日里却是趾高气扬的,走至张才身前时,还故意一扬马鞭,那马儿受了惊吓,朝着张才的车子就撞了过来。亏得马夫反应快,张才才没有摔下来。
    张才本来要骂,哪知周荣从车里丢出块银子,只高声说了句:
    “好狗不挡路,张管家,你没事儿在大马路上发什么呆呀?”然后就扬长而去。
    张才气的半天才反应过来。
    “周荣这个混账东西!竟敢骂我是狗!”
    这分明就是j□j裸的报复啊!
    霁云正好走进来,闻言皱了下眉头,叫来容五,低声吩咐了句什么。
    到得晚间,容五才回返。
    “好像,那周荣,搭上了太子府的人——”容五也很是奇怪,明明那周荣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商人罢了,即便和武世仁有亲戚,可这上京城里,有的是豪门勋贵,怎么他就突然会和太子家有了关系?
    霁云猛地站了起来,心里突地一下——
    难道竟然是他?三哥一向万事不放在心上,这世间事,除了四哥和大嫂他们,便就只有自己和死在太子手上的二哥会让三哥不顾一切!
    ☆、127惩治武家
    “派人密切监视太子府和周荣的动静,一有异常马上来报。”霁云努力想要压下内心纷乱的思绪,却又无论如何静不下心来。
    “云儿,你莫要太自责了。”看着霁云因一夜未眠而泛黑的眼圈,分外憔悴的神情,阿逊心疼不已,俯身环住霁云,让霁云的头枕在自己胸前,“你放心,三哥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什么大碍。”
    霁云伏在阿逊怀里,眼中明明涩得紧,却是流不出一点眼泪:“可是阿逊,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心来?三哥他身子骨那般弱,还……”生的如斯俊美。
    更重要的是,三哥柔弱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无比骄傲的心,所以才会明明身子骨不好,也强撑着要为自己东奔西走,就是不愿别人把他当成废人看轻了他……
    若真是有什么不测,怕三哥会选择玉石俱焚的手法……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逊一下一下轻拍着霁云的背,自己的云儿啊,总是想着保护所有的人,却不知道,她自己,才是那个最需要保护的啊,“只是云儿,你要相信三哥,三哥没有你想的那般柔弱,三哥那么疼你,定然不舍得你伤心的……”
    “小姐——”门外响起张才的声音,阿逊倏地拉开和霁云的距离,扬声道,“进来。”
    “小姐,刘封今儿一大早就派人来,说是那周发急着派人寻他送货,说是柜上的东西都要卖空了,小姐看……”张才恭恭敬敬道,心里却也对小姐崇拜无比。
    所有人都以为,小主子不过是有个好家世,再加上个对她百般宠爱的爹,至于做生意,也就是运气好,才发了点财。却没有人知道,这京城将近四成的货物,都是小姐只手掌控。
    可笑那周家,自以为寻找到了新的货源,却绝没有想到,不过是小姐不想太过引人侧目,才让刘封从牙缝里给他们挤出点儿!
    “周家要货?”霁云声音冷得瘆人,“告诉刘封,继续病着。”
    张才领命下去。霁云又让人叫来李虎,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病体垂危?”周发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前些时日老爷突然吩咐自己,便是自家商铺关了门,也必要先保证武家商铺。
    不得已,自己只得先把不多的存货送了过去,想着那刘管事应该会很快回转,哪里想到,竟等到了个病体垂危的消息!
    眼看过不了几个月就是年终了,正是府里各口的管事在主子面前长脸的时候,要是自己这会儿开不了门,到时候定然会被比下去,没脸倒是其次,说不好,自己这大管事的位子就会被撸了……
    你说好巧不巧,这刘封什么时候死不好,偏要选在这般迫在眉睫的时间。
    正自焦头烂额,伴当回禀说周荣求见。
    “不见。”周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自己这会儿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有余力再帮他?都是奴才,要是自己经营的商铺赚不了钱,最后没脸的可还是自己。
    看那伴当要走,忙又叫住:
    “就说我不在。”
    “大管事不在?”周荣脸色一下变得通红,明明亲眼看到自己这堂兄从车上下来进来铺子的,这会儿又说不在,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看这样子,明显是搪塞自己啊。
    可又没有办法,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铺子。
    屁股还没坐稳呢,帘子一挑,周荣看了下来人,差点儿就想转身就跑:
    却是姐夫的贴身长随武员又来了。
    这段时间有周家照拂着,生意向来还好,可再好也搁不住姐夫这样淌流水一样往外扔钱啊!
    这才多长时间啊,账上的钱让姐夫支走了差不多有五千两!
    自己没办法,就想着跑到武府,求姐姐从旁劝说一下姐夫,哪知姐姐却是一门心思要和那容氏争宠,对姐夫千依百顺不说,还把自己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现在铺子里不止没有余钱,更是连货物都要告罄了!
    “周管事,”还来不及闪身躲出去,武员已经发现了他,笑眯眯道,“赶紧的,老爷说让给他支一千两银子,中午有应酬。”
    “一千两?”周荣险些哭出来,“好武员,你去帮我跟我姐夫说一声好不好?这会儿别说一千两,就是一百两我也拿不出来啊!”
    武员愣了下,神情便有些不好看,实在是平日里周荣以正经舅爷自居,在这些下人面前拿谱的很,这会儿又做出这般模样,武员那有心思理他,只呆了脸一径催道:
    “我只是奉了老爷的命令来取钱,其他的可是做不了主。老爷还在等着呢,你还是快些吧。”
    周荣无法,只得取出本是准备往府里送的贴补家用的七百两银子——好歹亲姐姐的人,应该好打发些——很是肉痛的递给武员:
    “店里就这些了,你帮着周某美言几句,就说差的银子,等店里进来货物,很快就可以凑上。”
    武员狐疑的打量了周荣几眼,只得接过银票,上马而去。
    想到自家还有几十口子一大家的人等着嚼吃呢,这要是不能赶紧把货物盘过来,姐夫责备不说,难道一大家子人跟着喝西北风啊?
    周荣急得在屋里不停转圈,又跑去谢家商铺,再次吃了闭门羹,气的直骂娘。
    走的急了,差点儿和几辆拉着货物一字排开的大车撞到一起。
    周荣吃了一吓,忙往路边让开,这才定睛看去,不由眼都直了——却是车上的人已经开始往下卸货,竟然一水儿都是目前最走俏的,比起周发让给自己的货物,好了可是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眼看张才出来,指挥着众人热火朝天的往仓库里搬着,周荣看的直流口水,也明白了,这些个好东西全是容家的货物。
    罢了,两家可是亲戚,自己就不信了,那容家还真就如此绝情,非要眼睁睁看着武家铺子关门不成!
    这样想着下了车子,磨磨蹭蹭的来到张才身边,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哎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张管事——”
    哪知张才却一闪身推开,就像没看见他一样,呵斥道:
    “干什么的?没看见我们正忙着呢?这些东西可都是金贵的紧,真是碰着了,你赔得起吗?”
    周荣愣了下,气的就想拂袖离开,可又实在眼馋那货物,只得继续陪了笑脸道:
    “张管事,是我,周荣啊。”
    张才这才微微转头,瞥了一眼周荣,冷笑道:
    “哟,周大管事啊,你们如今发达了,听说你和谢府的周管事可是一家子的,什么时候有什么好生意可千万要照顾我们一下。”
    正好一条狗跑了过来,张才捡起个砖头就扔了过去:
    “这畜生最不讲良心,前些时日我还扔给它了个肉包子,没想到隔天它就开始对着我汪汪叫,果然畜生就是畜生!这j□j的,今儿个还有脸往我跟前凑。”
    那些搬货物的伙计们顿时看着周荣哄堂大笑。
    周荣只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憋得一张脸都紫了,却又拿张才没办法,终于气咻咻的钻进车子,逃一样的回了商铺。
    到了商铺才发现,外面还停了一辆车,上面有武府的标记,心知是姐姐派人来拿银子了。两眼顿时通红。
    听到动静,周蕙从铺子里迎了出来,看到周荣铁青的脸色,不由一惊:“弟弟,你这是怎么了?是谁给了你气受?”
    周荣双眼通红,浑身都是哆嗦的:
    “姐姐,这铺子,我是没法儿开了!”
    周蕙一愣,看看店里不算少的客人:
    “什么叫没法儿开了,这不挺好吗!”
    周荣也不说话,领着周蕙就往库房而去,打开来,里面空空如也,连老鼠都没有一只:
    “姐,存货都搬出去了,明儿个柜台上也剩不下多少东西了,这啥都没有,这铺子还是关门算了!”
    “这是怎么着了?”周蕙也是大吃一惊,“你前儿不是还说,铺子里的货物,谢家铺子都给包了吗?”
    “本来周发是这么说的。”周荣也是欲哭无泪,“可今儿个却是根本连见我都不肯。我偷偷去打听了下,你猜怎么着?原来他们的铺子里也断货了!我就想着去求求容府的人吧,哪里想到,却是被人羞辱了一通……”
    说道张才骂他是畜生,周荣已是咬牙切齿!
    没想到容家人这样欺负自己兄弟,周蕙也是气了个倒仰,当即表示一定会为兄弟出了这口恶气,至于说补贴家用的银子,周蕙冷笑一声道:
    “那容氏才是府里的管家太太,老爷的俸禄也是她经管着,吃什么,用什么,有她调理就是,与咱们这铺子有什么相干?”
    反正容氏手里嫁妆多着呢,这次那容氏倒学的精刁了,那些漂亮首饰经管的严严实实的。
    “你们要找我,拿银子?”容清莲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几个管事和内宅仆妇,神情很是慌张。
    虽然她是名义上的管事奶奶,可府里银子向来不是自己经管,便是老爷的俸禄,自己也没有见过一分。这些人明明都是知道的啊,怎么这会儿子又都跑来找自己要银子?
    “大胆!”武香兰正好走过来,虽是气怒母亲的懦弱,却也不能袖手旁观,当即柳眉倒竖,“你们这些刁奴,想要讨打不是?府中钱粮往来,自来都有一定的规矩,上个月,上上个月,都有一定之规,怎么今日里都跑来母亲这里胡闹?”
    那些下人虽是从不把容氏放在眼里,却也知道府里这位大小姐却是个厉害的,从来不敢小觑,而且心里也明白,姨奶奶手里其实是攥着银子的,不过是想他们难为一下夫人罢了。心虚之下,只得讪讪然离开。
    听说这些下人竟是被武香兰骂了回来,周蕙神情更加难看,当即装模作样道:
    “夫人既是这样说,岂不是摆明了不管我们的死活吗?这偌大的府邸,我一个做姨娘的又能做些什么?罢了,既如此,就各人自扫门前雪吧,你们放心,再穷再苦,有我一口吃的,也必然会分与诸位即是。”
    那些下人当即心领神会,诺诺着离开。
    一连三天,周蕙领着三个儿女都躲在自己小院里,称病不出,武世仁又经常不回府上,偌大的饭桌上不过容清莲母子三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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