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和姚晴天忙活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几个煤球炉关小了风口, 用小火煨着各种容器里的卤味半成品, 其余明火都已经关闭, 两人再三检查一番,出了厨房,锁上门窗。
    雪后初晴的冬日午后, 太阳一点热度都没有,抬头望去,大概有雾气薄云遮挡,太阳连火红的颜色都没有,像月光似的白晃晃的透露些许凉意。
    赵军牵着姚晴天的手,走在屋后的道场上,这一块地面的雪早就扫干净了,楼顶上是前几天铲掉的,铲掉之后又下了两天小雪,所以有些积雪是没清理干净的,这两天放晴了,一些向阳的地方在化雪,楼顶上自然没有遮挡,一直有雪水流淌下来,所以楼下几处水管靠近的地面都有水迹。
    屋檐一圈地面覆了厚厚的水泥,两人走过来倒也方便。
    到了中间那栋住楼处,姚晴天进屋去看了,房里,吴薇和那群孩子包括赵昕悦都还在睡着,姚晴天同姚水兰说声便轻手轻脚又掩上门出来了。
    赵军听说后,便牵着姚晴天的手继续往西边房屋走去,道:“你这两天也很是辛苦,回房里歇会吧,昕昕要是醒了,水兰自然会去找你。我今日也不出去了,去喊了何伯后就回来带昕昕。”
    女儿满月后,赵军便忙起来了,这段时间更是披星戴月,天不亮就出门,回来时女儿也早就睡下了,除了半夜给闺女换换尿片,他都好长时间没抱抱他家小昕昕了。
    接下来只会更忙,赵军也是特地抽个空早些回来,同闺女、媳妇亲近亲近,要不然,赵军都怕女儿不认得他这个爸爸了。
    赵军将姚晴天送到自家住房屋后面,才松开手去后山喊人了。
    厂房处于山里偏西北拐角处,当初围院墙时,在西北拐角开了一扇大门,院墙将整个养殖场包围起来了,赵军沿着院墙一圈修了一条两米多宽的土路,这条路所占地都是养殖场租赁下来的,使用率不是很高,所以没有花大成本去填筑石头水泥,平常不影响,但是大雨和化雪的时候土壤松软,行车非常不方便。
    赵军这时只能选走小路步行过去。
    从后院穿过篱笆墙过去,有一条小路通往山里厂房,后面山路倒不是很陡峭,平常赵军骑着摩托车来去自如,可这段时间大雪封山,加上很忙,赵军已经月余没有经过这条小路穿梭入山了,这次正好沿路看看。
    穿过石板桥进了篱笆院,最先看到的便是池塘。
    池塘很大,他专门找老木匠做好的小船在池塘一边停放着,这条小船建造得晚,没赶上今年夏季采荷花,倒是前段时间起鱼用的比较多。
    前些天最冷的时候,水面结了厚厚的冰,赵军每天早上会过来将沿岸一圈冰敲碎,虽然秋末冬初的时候捕捞了许多鱼,但是又没有抽干鱼塘,池塘里肯定还有不少。
    鱼是冷血变温动物,在水里冻不死,但是长期缺氧肯定不行,所以赵军每天大早上来敲碎冰面,顺道拿上捞网捞上一拨鱼。
    那边厨房水箱里一直养着一些鱼,随时杀了煮着吃。
    这两天雪停了,气温也有所回神,池塘也就周边浅水的地方结了薄冰,不需要特地来处理。
    赵军还是绕过来看了看,这两天池塘没有全面封冻,水里有足够的氧气,鱼儿大多钻进泥里去了,水面看不见鱼的身影。
    赵军跨步上了小船,从船上拿了连靴雨裤、铁锹下来。
    冬日菜园子里蔬菜种类有限,吃来吃去都是那几样,赵军看姚晴天这些天食欲似乎不太好,人都瘦了,便想着趁这会地面解冻挖些新鲜的莲藕上来,自家池塘种的藕,最上头的那一两节,生吃脆甜可口,其余做莲藕排骨汤也好,清炒也好,姚晴天都喜欢。
    赵军脱了外衣,穿上雨裤,套上防水护袖,找了一处向阳枯水区,连挖带扒很快从泥里起出五六条长长的莲藕,够吃好些顿了,才罢手。
    将藕身上的泥粗粗洗干净,用草绳系着,放在路边,而后脱了雨裤,放回小船上,赵军才继续往山里去。
    山里有背阴处,雪化得慢,不过赵军对这边非常熟悉,哪怕全是白雪覆盖,他也能准确分清路和沟绊,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的。
    沿路看了今年开春新种的果树、板栗树,这些果树绝大多数都是落叶植物,所以倒不至于像竹林里那样压歪甚至压断。
    等靠近厂房就渐渐能听到鸡和鹅的叫唤声,这些时日,因为天气,鸡和鹅都在棚里蹲着,虫和草吃得少了,喂下去的谷物大大增多,眼看着长膘育肥了。
    赵军一个棚一个棚看过去,特别是狮头鹅和乌骨鸡的几个棚着重查看了一番,中途还碰到了技术员,交流了一些意见,才去找何伯何婶。
    杨叔也在,三人正围在一起准备明天的鸡食和鹅粮。
    何伯夫妇听说儿媳妇和孙子千里迢迢地孤身过来了,是又激动又慌乱,他们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接到,儿媳妇还大着肚子,寒冬腊月的都要过来,儿子也不送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夫妻俩此时六神无主,杨叔在边上听了,便说剩下的他来处理,让何伯何婶放心过去看看。
    何伯夫妇二人在养鸡场忙了一天,沾染了一身的味道,第一次见儿媳和孙儿也不能就这样蓬头垢面,两人匆匆起身去平常歇息的房间简单梳洗一番。
    赵军便和杨叔聊起了这段时间养殖场的情况,以及明后两天的安排,这些两人心中也大致有数,不过是再次确认一番。
    未了杨叔道:“我腿脚利索得很,那边也不常过去住,何田媳妇还大着肚子,上下楼也不方便,你回去让晴天把我那屋里东西收拾出来挪到楼上随便找个房间放着,让何田媳妇娘俩住我那房间吧。”
    赵军知道杨叔的性子,他直来直去脑子里没有弯弯绕绕的东西,这也的确是一个比较好的安排,便点了点头。
    “原本打算让赵磊一家先搬上去,既然杨叔这样说,就先这样安排,等明年年中天热起来再看看怎么重新安排合适。
    到时候我和晴天会请石匠来把楼上重新装修一番,最起码再修一处卫生间出来,到时大家住的也更舒适些。
    实在不行,我家楼下房屋也能住,到时候打两张床,你住那边。”
    杨叔听了笑着摆摆手:“装修的事明年再说,先紧着要紧的事办。”
    “行,这几天杨叔多费心了。等过年时,也正好闲下来了,我们再聚在一起好吃好喝。”
    杨叔笑得一脸皱褶,直说好好好。
    他脸上有伤疤,比较吓人,往年过年连兄侄家中都不去,独来独往惯了,倒是来了这养殖场后,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大家见了他的模样也没什么异样的神色,特别是赵军和姚晴天这对夫妻,待他自然得和家中长辈似的,让他几乎忘了自己的异常。
    这也是杨顺掏空家底全投在赵军这养殖场的原因,在这里他能发挥作用,能有归属感。
    两人说了会话,赵军见何伯夫妇那边收拾妥当了,便同杨顺话别,大步赶过去,同两位老人一起下山。
    雪天路滑,赵军不紧跟着,不放心。
    何伯夫妇明显心急,步子迈得又快又急,最后还是赵军走在前面控制着,才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走到池塘附近,赵军不忘去把先前挖出来的莲藕带上。
    三人到楼里时,睡午觉的一群孩子明显醒了,房间里很吵闹。
    何婶一马当先进了房,祖孙三代人首次见面,有些激动,何伯耐着性子等房里哭闹的声音小了些,姚晴天抱着赵昕悦出来了,才推门进去。
    赵军第一时间上前把女儿从媳妇手上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这会赵昕悦又套上了那件软绵绵的鹅黄色带帽连体衣,这件衣服,姚晴天当初制作的时候就是想着充当抱被用的,穿脱方便,扣子全部扣好,便只又赵昕悦那白白胖胖的嫩脸露在外面。
    赵军抱在怀中,和闺女面对面,眼瞪眼看着。
    赵昕悦虽然最近见爸爸不是很多,可自出生便是爸爸抱得最多,对这个怀抱和这张脸熟悉程度仅仅比对妈妈稍微少一点,所以赵昕悦瞪大眼睛看清楚是爸爸后,便裂开嘴笑了,臃肿的胳膊还抬了起来,似乎是想去抱住爸爸。
    赵军那颗老父亲的心啊,软乎乎的融化得不成样子。
    “昕昕可想爸爸了?爸爸可想可想我们家宝贝了。”
    说着举高双手,凑近用头顶着女儿,将孩子逗得咯咯笑出了声。
    姚晴天看着赵军这个曾经沉默寡言的男人,如今不知道何时练就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好笑地摇了摇头。
    “悠着点啊,她喝完奶没有多长时间,别回头吐你一身奶。”
    赵军听了忙停了动作,缩回手,把闺女抱在怀中,笑道:“爸爸带你去看看雪好不好?”
    这天眼看着彻底放晴了,之后再下怕是也没这么大雪了,再看这么漫山遍野的雪景说不定要等一年也不一定。
    姚晴天看着父女俩笑得如出一辙的模样,又看了看外面,不放心道:“到处都是湿湿滑滑的,要出去?”
    “就后院那块背阴草坪地,我看了那处还背风。”
    姚晴天听了也点点头,“这些天她在屋里看着也是憋坏了了。”
    下这场雪之前,赵军得空就抱着赵昕悦四处溜达,山里都跑去过,这些天却一直关在屋里。
    “下这么大雪,我也没顾得上看呢。”
    赵军笑:“带你们看去!”
    说着,一手抱着女儿,还空出一手来牵媳妇。
    姚晴天反而挣开了,顺手挽上赵军的胳膊,嗔道:“你抱好她就行。”
    闺女那么沉,还穿得厚实,姚晴天两手都抱不了长时间,赵军虽然力气大,抱敦实的闺女跟抱个布娃娃似的轻轻松松,姚晴天看着却总不放心。
    赵军见媳妇主动挽着自己胳膊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天知道上个月,姚晴天抱怨他一回来只顾着抱女儿都不搭理她的言语,可把他吓坏了。
    其实赵军最主要是担心照顾一天闺女的姚晴天累坏了,他经常看姚晴天自己捶酸疼的胳膊,这才尽量多地去抱闺女,不想媳妇吃醋了。
    自那以后,一向内敛的赵军也顾不上矜持,回来过后一定要抱抱姚晴天,哪怕在室外,哪怕抱着闺女,最起码也要空着一只手牵着媳妇。
    一家三口穿过后门,兴致勃勃地要去玩雪了。
    赵昕悦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银装素裹,举着臃肿的胳膊,嘴里咿咿吖吖说个不停。
    “昕昕想摸一摸是不是?”
    姚晴天说着上前解了赵昕悦连体服上的两只前袖子。
    这两只袖子是额外添补的,其实就是一双胖乎乎的无指缝手套,连体服袖子外围订了四处扣眼,手套端口相应位置订了扣子,套好扣上扣子,防风保暖,外出时不至于冻手。
    这会解开了两边扣子,拉下手套,露出肉乎乎的小手,赵昕悦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冷,而是松快。
    穿得多,哪怕解开了手套,赵昕悦的双手也拍不到一起,不过正好拍在赵军两边脸上。
    肉乎乎的小手打在脸上一点不疼,可赵昕悦听到啪的一声,觉得很有趣,咯咯笑着又啪了一下,而后啪啪啪夹杂笑声,此起彼伏。
    姚晴天笑得直不起身:“你闺女可真喜欢你!”
    赵军也笑得不行,蹲下身来,抱着赵昕悦往前倾斜,让她离雪越来越近。
    赵昕悦也被这白茫茫的雪吸引了注意力,不再专注制造啪啪啪的声响,一双圆溜溜的大眼里布满了好奇。
    赵军引诱道:“昕昕,伸手摸一摸,很有趣的。”
    赵昕悦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本身就对雪有着浓厚的兴趣,小肉手朝地面的雪探过去。
    姚晴天只注意女儿衣袖没有拖拉,便放任着他们父女玩。
    赵昕悦无知无畏,一手伸过去,抓了满满一把雪,不过三秒,她就松开了,还摆了几下手,而后扭过头,双手往赵军脸上够着,全身用劲,似乎想远离那冰冷刺手的白花花的地面。
    嘴里还咿咿呀呀叫着。
    有趣的反应把无良父母又逗笑了。
    姚晴天看赵军忍着笑,抱着赵昕悦起了身,让闺女忘了他前面的使坏,重新依赖地靠在他怀中,挑了挑眉,伸手捧了一捧雪,凑了过去。
    赵军抱着,大小两张脸靠得很近,姚晴天捧着雪,凑到两张脸附近,一脸坏笑道:
    “凉咪咪的,给爸爸洗洗脸还是给昕昕洗?”
    “##@¥¥;amp;……”
    赵昕悦用力搂着爸爸的脖子,似乎在说拿开,快拿开……
    见那白晃晃的东西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伸手打掉了。
    打了一下,冰凉的触觉很短暂。
    姚晴天手停了前进的动作,赵昕悦看了一会,又伸手拍打了一次,而后就这姚晴天的手玩起来了。
    眼里重新露出惊奇和开心的眼光。
    一边玩一边还同爸爸分享着:“%%;amp;*#……”
    赵军趁势就着女儿的手一起拍掉了姚晴天手上的雪,然后弯下身铲了一满手的雪让赵昕悦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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