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依持刀而立,冷冷望向秦钟,“秦钟,方才之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秦钟并没有答话,他定定得看着林依依,双手郑重得环至胸前抱拳,身子慢慢下蹲,最后竟成单膝跪地的姿势。
    山寨其余人等已经随着秦钟的动作一并跪了下去。
    正当林依依惊诧着,便听秦钟朗声道:“秦钟见过小姐,方才小姐英姿,颇有几分将军当年的风采。从今往后,我等便受小姐驱使。但凡小姐所命,我等莫敢不从。”
    “但凡小姐所命,我等莫敢不从。”一众汉子扬声而道。
    原来秦钟刚才只是让人试她的身手,若是她功夫不到家的话,恐怕就没有现在认主这一出了。
    林依依忙道:“大家不必行此大礼,你们都是我父亲的旧部,若非顾念着他的情分,不肯另投奸人麾下,也不至于被迫离开军中,流落到这归云山上。你们对我父亲的情谊,我都记在心里。但凡我有能照拂到大家之处,必定竭尽所能。”
    定北军的军权不可能永远掌控在王澜手中,皇上迟早是要收回来的。
    等军权回收之后,她父亲这些旧部自然能顺利回到军中。
    这般想着,她回应着秦钟,“至于你们说的任凭差遣,依依自认毫无治军经验,不敢在诸位面前托大,此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我等曾发过誓,此生效忠于将军一人。如今将军不在,小姐作为他留存世间唯一的血脉,自然便是我等新主,还请小姐万勿推辞。”秦钟道。
    周扬走至林依依身边,道:“小姐,您便认下吧。以老秦他们的性子,若是能认旁人为主,也不至于流落到这归云山上了。”
    “是啊小姐,兄弟们过了这么多年浑浑噩噩无主可依的日子,今日终于遇到了您。您就收下我们吧,您要是不答应,兄弟们就不起来了。”
    林依依见众人神情坚定,最终把心一横,道:“我答应你们便是,你们先起来吧。”
    “时隔这么多年,兄弟们终于寻到了新主,这可真是值得庆祝的日子。”秦钟一边起身,一边欣喜得道,“小姐跟兄弟们进寨子里好好庆祝一番吧,我这便让人去准备好酒好菜。”
    秦钟将林依依往寨子里引去。
    很快,宴席便摆了上来。秦钟正带人给林依依敬酒,外面传来厮杀之声。
    有一人小跑至席间,面露焦急之色,“不好了,骁云卫打……打上来了。”
    “什么?”秦钟惊诧道。
    林依依面色微变,拿上刀,“我出去瞧瞧。”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赶去。
    秦钟周扬等人连忙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山寨门口,便看到一众骁云卫在和山寨的兄弟们交手。
    当先一人一袭锦绣白衣,虽然在与人交手,但是姿态从容,仿若闲庭信步一般。让人望之,只觉翩翩公子,倾世独立。
    林依依一眼就看到他了,正是谢明叡。
    “都住手。”她连忙喊道。
    听闻她的声音,谢明叡连忙看了过来,紧接着,他便身形移动,落在林依依面前。
    “你还好吧,可有受伤?”他语带关切道,“不是说这归云山上之人都是你父亲旧部吗,怎么还会对你交手?”
    他带人赶至山脚下的时候,便听骁云卫说林依依和周扬两个上了山,没多久,他便听到山上传来兵器相接之声。
    其中一道清脆响越,宛如雁鸣之声,正是林依依的佩刀所发之声。
    谢明叡当时就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带着人上来查看情况。
    “我没事,方才交手,只不过是和兄弟们切磋一下。”林依依解释道,没曾想却被山脚下的谢明叡给误会了去,还带着这么多人攻上山来。
    林依依看着谢明叡,问道:“倒是你,怎么过来了?”
    剿匪是骁云卫的事儿,世人可不知道他和骁云卫的关系。
    谢明叡道:“还不是收到你的求援书信,说是在归云山上盘踞大批精锐,疑是某人私兵。婚期在即,我怕你应付不来这里的事情,便赶过来看看。”
    主要还是怕林依依在归云山耽搁太久,误了成婚的日子。
    先前他放心林依依出来剿匪,是以为这附近的山匪都成不了气候,应付起来不是难事才是。
    可谁知,在这归云山出了意外。
    在没来之前,谢明叡仅凭林依依一封求援书信,还真以为这里是某人的屯兵之所。要真是这样的话,短短数日,可解决不了这里的麻烦。
    林依依道:“误不了婚期的,事儿已经解决了,明日我们便可回京。”
    “婚期?小姐您要成婚了?”秦钟疑问道。
    周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山中无日月,老秦你在这山上待了这么久,恐怕还不知道吧,咱们小姐跟谢三公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就在这个月十五。”
    算算日子没几天了。
    “恭喜小姐了。”秦钟道,“只不过我等身份特殊,不能亲眼看着小姐嫁人……”
    说着,他面露遗憾之色。
    林依依道:“虽然兄弟们无法前去婚典上喝一杯喜酒,不过你们姑爷不是在这儿嘛,今个儿寨中正好备了酒宴,就让他跟兄弟们先喝几杯,就兄弟们提前喝了我俩的喜酒吧。”
    “如此甚好。”秦钟喜道,当即将林依依和谢明叡给请入寨中,“小姐,姑爷,请入席。”
    谢明叡走在林依依身旁,用足以她一人听到的声音品味着自己新得的称呼,“姑爷?”
    “怎么,你不喜欢?”林依依小声道。
    谢明叡道:“那倒也不是,秦参将他们这改口改得我甚是高兴。只不过,既然今个儿是将我们的喜酒给提前了,那洞房花烛,是不是也该往前提一提?”
    闻言,林依依杏目圆瞪,狠狠踩了他一脚。
    第65章
    进入宴厅,一行人继续开怀畅饮。
    秦钟给谢明叡敬完酒后,便撤了下来,换其他几个兄弟顶上。
    见林依依和谢明叡忙着应付周围的人,没注意到他这边,秦钟带着几个人悄悄得离开。
    没多久,复又回来,走至林依依跟前,拿出一个红漆木盒来。
    林依依注意到他的举动,问道:“这是何意?”
    秦钟道:“这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以贺小姐成婚之喜。得知消息仓促,也来不及精心准备,还望小姐勿怪。”
    林依依打开盒子,只见那里面是一些银票,便连忙关上。
    “这怎么使得?”林依依道,“你们在这山上又没什么来钱的营生,这么多人每日吃喝便是耗费不少,我没什么能帮到大家的,又怎么能拿大家的东西呢。”
    别的山匪占山为王,靠打劫过路的行人还能攒下不少财物。
    秦钟他们龟缩在归云山,只是为了躲避灾祸。这么多年,他们从未惊扰到往来客商,料想是没多少余钱。
    这些银票,林依依是万不能收的。
    秦钟道:“这是兄弟们的心意,还望小姐万勿推辞。”
    林依依道:“秦参将,兄弟们的心意我领了,这贺礼我却是不能收的。你们将这些东西给了我,这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秦钟并没有想那么长远,他们只是想将自己能拿出来的东西送给林依依。
    反正这么多兄弟有手有脚,怎么都不会饿死的。
    “小姐无需担忧,兄弟们自有谋生之法。”
    林依依叹了口气,道:“比起我来,你们更需要这些,秦参将还是将这些东西收回去吧。”
    见秦钟还要说什么推辞,林依依紧跟着道:“若是大家想要有所表示的话,那便喝酒吧。今个儿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们大家不醉不归。”
    她举起酒杯来,向在场众人敬过。
    一杯酒下肚之后,便又让人给添满。
    秦钟见状,只好将木盒带回去,安放好后,再度回到席间饮酒。
    月上中天,这场宴饮才散去。
    ……
    翌日,天微微亮,山脚下骁云卫的驻地便有了动静。
    大家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事宜。
    秦钟带了人下山相送,没走多远,林依依便劝他们回去。
    “不必再送了,往后大家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小姐一路保重。”秦钟道。
    他们站在原地,看着林依依跟骁云卫驾马远去。
    待人走远了,周扬叹了一口气,道:“行了,此处事情解决了,我也该回去了。”
    秦钟嘱咐道:“回去之后,当心那些奸佞。”
    随之,他的神色黯然下来,“也不知兄弟们何时才能回到军中,真想念将军还在的那些日子。”
    周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快了,将军虽然不在了,可我们还有小姐啊。虎父无犬女,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对,还有小姐。”想到此,秦钟心中又扬起希望来。“你也回去吧,路上当心着些。”
    送走周扬之后,秦钟便带人回了归云山上。
    于此同时,归云山外五里,有人往天空放了一只信鸽。
    信鸽带着被绑在腿上的字条,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
    “林依依竟然与林烁旧部相谈甚欢,”王澜捋了下自己的胡须,眸中思索起来,“秦钟此人只听林烁一人之令。林依依这丫头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降服得了秦钟?”
    “爹,不过就是一个逃兵而已,何至于您如此重视?”王诩满不在乎道。
    王澜斥道:“你懂什么?当年秦钟可是主管定北军操练一事,如今军中但凡有些资历的将士,哪个没和秦钟有过交情?眼下定北军中明面上是服从我们王家调令,可是这暗地里有多少心系旧主的人,你能说得准吗?”
    林依依既然能降得住秦钟,焉知日后不会拿捏住定北军?
    “既然那丫头是个威胁,不如干脆除了她去。”王诩眼中闪过狠辣之色。“如今京中来了不少番邦之人,眼下正是个机会。”
    王澜摸着自己的胡子,道:“是不能再留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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