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只见晋河之水携带摧古拉朽之力,汹涌而来。
    不少战船在这样霸道的力道之下,直接瓦解,河山一时间漂浮着不少断裂的木板。
    陈标站在主船上,提起中气,告诫军中将士不要慌乱,船只完好的先行稳住船只,已经损毁的,则尽力凫水上岸。
    叛军当众倒是有不少会水性的士兵,但是在汹涌的河水下,就算是会凫水也很难发挥出来。
    林依依不再看这些人的挣扎,带着人回城。
    不多时何文远便过来与她议事。
    “早先听人来禀,计划一切顺利,想必经此一役,淮王叛军必定会元气大伤。”
    林依依严肃道:“何大人切勿放松得太早,纵然我们借助晋水之力先行取得了优势,可是叛军兵力本就数倍多于我们,就算有所损伤,对我们来说,还是有一场硬仗要打的。”
    接下来的时日,恐怕会万分艰难。
    林依依又道:“趁着叛军初来乍到,还没有反应过来,放出消息,就说是上天听闻淮王趁着朝廷对抗羌族之际大兴不义之师,大为震怒,故借晋河之力,助朝廷平叛军,正朝纲。”
    “神迹”一事,并不是只有淮王可以利用。
    何文远连忙命人去办。
    很快,上天降罚的事儿就传遍了晋城。百姓得知之后,脸上明显更多了几分希望。
    林依依还特意找了几个人潜伏进叛军当中,散步一下这种说话。
    有不少人听了之后,心中也产生了怀疑。
    “我们这种公然反抗朝廷的做法,是不是真的就是叛军?要不然,好端端的晋河怎么会发这么大的水?”
    流言有不少传入陈标的耳中,他当即大怒,严令军中不得再谈论此事。若有妄图动摇军心者,立斩不赦。
    不过他本人却是在疑惑,好端端的,晋河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水?
    用了两日的时间,陈标才将剩余将士整顿好了。他是带了十万大军往晋城而来,在经历过晋河决堤之后,眼下还能作战的,已不到七万之数。
    不过这也足够了,整个晋城的守军也三万,论兵力,他们还是有优势的。
    一修整好,陈标就带人前去叫阵。
    当他看到出现在城楼上的林依依时,突然一下子明白了。
    是她!
    高秀玉的那个婢女。
    那日他就是在她的手底下稀里糊涂得睡了过去。不过事后看到高秀玉的书信,只以为她们主仆二人不过是为了女儿家的自救而已,是以没有计较太多。
    是他大意了,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奸细!
    定然是那晚对方知晓了自己的行军路线,这才匆匆赶往晋城提前部署。
    是他的疏忽,害了手底下三万将士的性命!
    一时之间,陈标心中悲怒交加,让手底下将士全力攻城。
    晋城的城墙早先被加固一番,再加上林依依站在高处让敌军不住放箭,密密麻麻的箭矢如细雨投射,一时之间,叛军还真无法攻克。
    接下来双方每天都几乎重复同样的事情,攻城、守城,不断有人受伤,被抬下战场,也不断有新的人员给补充上来。
    不过林依依一方还是处于劣势的,毕竟他们的人员有限,守城军械也是有限。
    情形本来便不容乐观,更糟糕的事,江阳那边的消息传了过来。叛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江阳,眼下又派了一队人马过来支援陈标,意图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攻克晋城。
    届时这两队人马会和,将晋城给团团围住,就是困,到时候也能把他们给困死。
    这一日,天蒙蒙亮,陈标就带着人围在晋城城下。
    林依依赶紧走上城楼,往下一看,便看见叛军最前面被绑了两个人。
    陈标喊道:“林依依,安平侯和侯夫人都在我的手上,他们可是你夫君的舅父舅母,只要你投降,这二人自然可以留下性命,若是你执迷不悟的话,本将就只好拿他们祭旗了。”
    第90章
    林依依坚定道:“休想!家国大义面前,个人生死又算得了什么?莫说是我夫君的舅父舅母,就算是我的夫君在此,我也绝不会向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投降!”
    闻言,陈标有片刻的愣怔,没想到林依依这个女人看似娇小文弱,可实际上心肠却比谁都狠。
    连谢明叡的性命都威胁不了她,这么看来,谢明叡娶她也够倒霉的。
    林依依却想,要是谢明叡的话,他绝不对落到安平侯那般的境地。毕竟,一开始便是安平侯贪生怕死,在晋城危难关头选择出逃,这才招致了祸患。
    要是还在城中的话,也不会有今日这事了。
    陈标回过神来后,将刀架在安平侯的脖子上,“林依依,本将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真的会杀了他们。”
    林依依道:“今日舅父舅母若是身死,便是为国捐躯,晋城百姓都会铭记他们的恩德。可若是因为他们而使晋城沦陷,就算活了下来,想必他们心中也会常怀愧疚,不得安宁。”
    安平侯和杜氏二人:“……”
    不,他们不是这么想的,只要能让他们活下来,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
    眼见着陈标的刀就要落下来,杜氏连忙叫道:“别,别杀我,我还不想死。”
    陈标动作顿住,对杜氏道:“本将不留无用之人,你既然不想死的话,可有什么能帮助本将的?”
    杜氏想了想,道:“我,我可以帮你劝降其他人。”
    这个陈标倒是感兴趣,他放下刀,看着杜氏。
    杜氏忙对城内喊话:“晋城的百姓们,你们好好想想,这会拼死拼活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所图的,无非就是过一个安稳的日子,这龙椅上坐着的是谁,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大家放弃抵抗,让大军进城,大军是绝不会惊扰你们的。”
    部分人明显因为杜氏说得话而心动。
    对普通百姓而言,他们拥护的根本不是谁当皇帝,而是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
    眼见着军心即将动摇,林依依看着还在尽力劝说的杜氏,只觉再也无法容忍。
    她拿过身边将士的弓箭,瞄准杜氏。
    箭矢破空而出,正中杜氏的喉咙。
    杜氏睁大双眼,不甘得倒了下去。
    林依依放完箭后,对着周围骇然的士兵道:“动摇军心者,诛!”
    本来城中兵力就少,若是再生了外心,那么晋城危矣。
    在震慑将士们之后,林依依又道:“安平侯夫人不过是为了活命胡言乱语,这样的话又怎会可信?叛军残暴不仁,看安平侯和其夫人二人形容,便知道他们受了不少磋磨。若是被他们攻破城池,焉知你们的下场会好过他们二人?”
    那二人身体残缺的样子活生生摆在众人面前,再多天花乱坠的言语,都不如实际所见来得信服。
    “我们守护晋城,宁死不降!”将士们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少人纷纷应和道:“守护晋城,宁死不降!”
    陈标见晋城守军气势正盛,心知今日应是攻不下来城池了,便带领大军撤去。
    当时夜里,安平侯便发起了高热,经过军医诊断,认定是白日里受到了惊吓所致。
    陈标听闻之后,不由得心烦气躁,“这个时候,他又添什么乱。”
    不就是杜氏死了吗?这战场之上,哪天不死上那么些个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眼下军中顾及不上他,能挺得过来就挺,挺不过来,将他扔出去便是。”
    说到底,不过就是没什么用的弃子而已,不值得费什么心思。
    ……
    本来在陈标的计划中,也就半个月的功夫便能攻破晋城,届时他再一路北下,直逼京城。
    可实际呢,他在这里被生生拖了一个月,原本的十万大军也只剩下一半。
    这样的败绩,是他从来都不曾遇到的。
    接下来他不得不改变策略,在与江阳而来的那部分叛军汇合之后,命令大军只守不攻,以保存实力。
    如此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不过这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对于林依依来说,又面临到另外一个挑战。
    城中所剩的粮食已然不多,再这么下去,也不用打仗了,光饿就能把自己人给饿死。
    傍晚,林依依走上城楼探查情况,只见守城的士兵脸上早已没了什么神采。
    就在这时,天边炸起了一道烟花。
    有人嘲讽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放烟花呢。”
    林依依见到之后,眼中一亮,那是骁云卫传递的信号,粮食有人押送过来了,只不过敌军围守,没有办法送进来。
    必须想个法子,将围守的敌军引开,好让粮食进城。
    林依依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法子。
    她将何文远寻来,和他交代。“入夜之后,我会带着骁云卫出城,将敌军给引开,届时还请何大人派队人马接应我们的粮草进城。”
    何文远光听就觉得危险,这引开敌军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说不定就得将命给丢了。他忙道:“林千户,下官身为晋城的父母官,这引开敌军的事儿理应我来。您还是带着骁云卫前去接应粮草进城。”
    林依依道:“何大人不必再争,你又不会武功,出城去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何文远又说让旁人去,林依依道:“若是换成旁人,不够分量,陈标未必会理会。由我前去,是最合适的。”
    何文远还待犹豫,林依依道:“时间紧迫,此事就这么定了。”
    何文远只好无奈答应,嘱咐林依依道:“那林千户务必要保重性命。”
    林依依将现有的骁云卫给集结起来,让大家吃了顿饱饭。
    夜深之后,晋城的城门悄无声息得被打开,林依依带着骁云卫策马而出,杀向叛军的包围圈,企图杀出一条血路。
    陈标正待入睡,便听闻手下来报林依依闯营。
    “看来她这是打算弃城而逃了。”陈标道,他吩咐道,“让将士们拦住她,万不能让她给跑了。”
    这段时间他在林依依手底下吃了不少亏,这一次,他一定得全都找补回来。
    在手下传令的时候,陈标也穿好甲胄,拿起佩剑,往林依依闯营的方向而去。
    越来越多的人马往林依依所在的方向聚集,林依依对骁云卫道:“不要恋战,大家往外跑,跑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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