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位是什么人?他们来找江夏王什么事?你见了他们为何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正厅里长辈们在谈正事,小辈们被关在门外,孟南柯问出一连串的问题,我很想告诉他其中一位是传说中无疆太子的生母,另一位就是齐王,为了他的小命及一会儿能少受些皮肉之苦,我只字未提。
    他们二人久居魔界,身上的戾气非常人能抵御,不久,江夏王强装镇定地出来了,晦暗不明地瞅了瞅我。
    “逆子,滚进来!”
    老佛爷有旨,我硬着头皮进了来,有些人总是有本事将任何环境都染上自己的气质,这大厅里就像九幽宫里一样阴冷。
    “你头发呢?”
    “呃……”
    这个问题是我始料不及的,一时语塞。
    百里欢歌厉色道:“你擅自断了发,是想断了我们之间的母子关系吗?”
    “娘,你我血脉相连,岂能像断发一样剪断?”
    “混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发如断头,我看你是想咒我早点死!”
    百里欢歌捂着心口,怒不可遏,无辰灵担心她气坏身体,劝慰说:“你不要多想,他也不是故意的。”
    我看到百里欢歌眼眸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怒气突然消散了,心情也随着斗转星移渐渐明亮。
    “头发的事就算了,你回京是要报仇的,不是给杀父仇人尽忠职守的。这两年你懈怠了,我们决定与江夏王合作,你配合就好。”
    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命令,不容置疑,不容辩驳。
    “娘,我不能配合他倾覆江山。”
    刚刚缓和的气氛陡然凝滞。
    百里欢歌怒到:“你若听话,九年时间早已夺回江山,我们也早就能重新活在太阳底下。可你却只顾着花天酒地,罔顾杀父夺位之仇,害的我也只能像只老鼠一样在黑暗中潜行!若不是报仇之人非你不可,我一早就把你打死了。”
    “为何非我不可?”
    她生的不是她的孩子,而是一个复仇工具。
    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定睛再看,她神色如常,这么多年的跌宕起伏,她早已处变不惊,一定是我看错了。
    无辰灵说:“绝期,替父报仇,夺回江山,这是你的宿命,不要再逃避了。”
    我丢不掉的宿命,还有人甘之如饴,孟南柯自愿做他们的傀儡。
    他们继续原来的计划,以孟南柯假冒“无疆太子”来笼络人心,我暂时还是乐无栖,但是平静的日子恐怕时日无多了。
    天亮了,属于黑暗的人重归黑暗,江夏王对我的态度大为好转,专为我设宴饯别,还给我们备了两匹快马一辆马车,车里只有一只孔雀。
    我驾着车,了缘盯着我,稚嫩的小脸被北风吹得通红。
    我停下车,对他说:“回车里去,外边冷。”
    “你冻得,我也冻得。”
    “我还年轻,你可是一把老骨头了。”
    我本是说笑,他乖乖回车里去了。
    除了皇上谁都没有封王的权力,出了江夏王府,不好再叫那只孔雀为明王殿下,了缘见它通体碧蓝,重新给它起了名字“蓝若”。
    蓝若因丧偶一直垂头丧气闷闷不乐,也不再拈花惹草到处开屏了,尾羽都掉了一大半,我打算给无忧做件雀金裘,省的拔了。我们紧赶慢赶,一路上也只能距离无忧越来越近,直到腊月二十九,与她同时回到王府。
    原在蓝田的众人也回来了,同时等在府里的还有时梦廷。
    他早已吩咐秦楼月准备好了亲王朝服,一进门就给我换上,看了看我的头发,亲自给我正了正冠帽,带我匆匆入宫。
    为了等我,皇上特意假装称病而将年终朝会推迟到了今日,难为其他官员大过年的还要上朝领考评成绩,有些没尽忠职守的人悔不当初,生怕成绩不好过不了年。
    经吏部考核,凉珩任职期间清谨勤公,勘当明审,为上,又上陈谣言之弊,防患于未然,官复原职,任御史中丞。
    而我因失踪一个多月,玩忽职守,被评为下下,众人等着看好戏。
    因禁军左骁卫辅国大将军端木兰有孕在身,其夫林少保暂任左骁卫将军,辅佐其妻。皇上不知咋想的,力排众议命我为左骁卫中郎将,为端木兰夫妇的直系下属。
    经过几个时辰的舌战,群臣再次大败,言官们都发誓以后皇上做出任何与我有关的决定,都闭上嘴不再废话。纵使他们引多少经典,说我多少坏话,我是升是谪任文任武还是只看皇上心情。不过皇上这次随意的调任似乎是为了看戏,端木兰同她的两任夫君一同办公,还没上任就已经围了一圈搬着小板凳磕着瓜子看热闹的观众。
    翼王无垠也升至一寺首辅,为鸿胪寺卿。皇五子无墨孝友宽厚,温文肃敬,谦恭俭让,封为魏王,而皇四子无坤封岭南王,即日就封,永不能回京,他所有职务都由三公主取而代之。
    这相当于被发配边疆,有人提出疑议,皇上一句轻描淡写的“行为失当”更令人满头雾水。
    实际原因是,无坤在上次长乐宴上没能得手,一直觊觎无墨,皇上微服私访回京后,无堞与无墨联手设了个圈套,令皇上与德妃撞破。虽然皇家背地里腌臜事不少,但是明面上最重颜面,还给无坤一个郡王封号也是不想让人深究背后原因。
    几家欢喜几家愁,总体来说,因为不想坏了喜庆气氛,今年官员考核宽松许多,非重大过失的都可以过个安稳年。
    下朝后我顺便去后宫转了转,先看了太后,又来了凤栖宫,南宫染霜正在为无尘缝衣裳,还扎伤了手指,她放在嘴里吸了下止了血后继续缝,就像个普通的母亲。
    她说:“因为我想出去走走,才把尘儿打发出去,这半年委屈他了。”
    我为自己曾误会她是个黑心后母而心生惭愧:“无尘没看错人,是我错怪你了。”
    “我近来安分守己,可没动太后,你来有什么事?”
    “来找你谈合作。”
    我将心中计划同她说了,我不会再阻止她招兵还会助她一臂之力。
    她满腹狐疑:“皇上给你你不要,他才放权给太子,现在为何又要抢?”
    “我不想被魔尊赶鸭子上架。”
    “你想利用我制造鹬蚌相争之势,让皇上坐收渔人之利?”
    “合作共赢而已,你也可以借机复国。”
    “到时候恐怕你会先杀了我吧!我何不去找魔尊合作?”
    “与魔尊合作,必死无疑,与我合作,还有生机,只要你先杀了我。”
    只有江夏王才会蠢到以为齐王还是以前的齐王,废后还只是废后,他还可以在他们之间讨些便宜。
    她思索一会儿,说:“到时候我不会留情的。”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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