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剩一桌残席,秦川阳安置崔二在另一间屋安歇,与其妻收拾着桌子,另摆了果桌,倒了新茶。
    四个孩子好奇地站在门口扒头望着,秦楼月冷眼站在一旁,道:“哥哥嫂嫂,别忙活了,咱家粗茶淡饭怎敢给王爷吃?”
    我刚端起茶又不得不放下,笑道:“大过年的,本王也没备礼物,这几个孩子头一年见,给你们些压岁钱去买糖吃。”
    我掏出四锭银元宝给四个孩子分了,孩子们拿着四散而逃。
    “现在我可以喝你家茶了吗?”
    秦楼月急到:“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楼月与我有些误会,秦、靳夫妇退下了,独留我与秦楼月在屋里。
    “王爷,下边冷,炕上坐吧。”
    她终是心软了,语气也软了,焚了手炉脚炉与我取暖,还取了床新被子给我盖上,又摸了摸茶壶,似是凉了,她欲换掉,我拉住她:“你把我当老弱病残了?别忙活了,知不知道曾以骄奢淫逸著称的申国?据说他们的王室都是以女子身体取暖。”
    秦楼月的脸“刷”的红了。
    “钢筋铁骨哪及温香软玉,是不?”
    我熄灭暖炉,都扔了下去,拉她一起盖上被子……
    在秦楼月意乱情迷之际,崔二跌跌撞撞地找水喝,掀开了门帘,我冰冷地对他淡淡说了一个字:“滚”,他的酒全然醒了,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爷,您…说…什…么?”
    秦楼月睁开眼问,发觉自己发不出连贯的声音,她的脸更红了。
    “我爱你,楼月。”
    秦楼月竟然哭了……
    犹记得,我变成金莲,与西门大官人颠鸾倒凤时,也对他说过“我爱你”,可见不论男女,在床上说的爱全是骗鬼的,西门一情场老手自然不会当真,而楼月,似乎当真了,流着泪配合得更加卖力。
    他们家的炕烧得很热,我与她均出了一身的汗。
    “给你三天假期,好好歇息,我先走了。”
    靳安若在厢房看着孩子们,秦川阳等在院子里,见我出来拉我借一步说话,我与他走在王府旁的一条空巷之中,他说:“今日之事被崔二哥撞见,妹妹的清白算是毁了,王爷可有想过负责?”
    “……没有。”
    “我知道我们是贱籍,没资格与您婚配,但妹妹自小知书达理,循规蹈矩,若不是爱极了王爷,断不会做出不守妇道之事。为减轻她的心中负罪之感,您抬她做个妾就行。”
    “再说吧。”
    我做好了挨揍的准备,秦川阳只是站在原地垂头丧气道:“你对楼月没有一丝感情吗?”
    我离他一臂开外,说:“有感情,没有爱情。”
    他抬起头,双眼通红:“你从没想过给她未来?那为何要毁她清白?”
    本是珠联璧合,互惠互利之事,因舆论的不平等,成了谁毁了谁。若楼月真没有了未来,我当然会给她未来,只是现在,“我给的未来不一定比她自己的好。”
    我站在乐宗堂中,面对着言笑晏晏的画中众人,虔诚地添了三炷香,然后继续盯着他们发呆。
    “我居然看不到你的心了。”
    灰狐狸也来添了三炷香。
    “不能恨,不能爱,我已经没有心了。”
    “绝情绝爱,弃魔归仙吧。”
    “无情无义,我看我是越来越像魔了。”
    端木兰有孕,受端木同林家要求,及上次小产之故,她终于不天天往军营跑了,由林少保代为巡查。
    禁军十二卫皆设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中、左、右郎将各一人,左骁卫大将军为端木兰,两将军为林靖臣与王胖子王猛。
    陈国公次子陈承为左郎将,黔国公长子李崇武为右郎将,其弟——我的同窗——李尚勇任旅帅。李尚勇从宣文馆毕业后,因其成绩位于三甲,入秘书省当了几年校书郎,搞出不少乱子,去年黔国公才终于认清他儿子不是从文的料,让其兄把他安排进了骁卫。
    作为和平时期各府卫实际的禁军统领,每个中郎将都有专门的官署左右翊中郎将府,就像任职于御史台时一样,我日日来这儿应个卯就完事了,因我让无垠顶罪,陈承怀恨在心,他联合李崇武将我切切实实地架空了,对此我的上司林靖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王猛乐了。
    现在无战事,将军更像一虚衔,王胖子本来就不爱理政事,将所有不用体力的军务都交给了林靖臣处理,他与我成了禁卫军里最清闲的人,日日混在一起,天天让我把无忧带来。
    要不是足够了解他有多疼媳妇,我还以为他看上无忧了。
    被一个彪形大汉纠缠不休比旧情人找上门还要命,他随便抓我一把就是一块青紫,我躲着他说:“你想要闺女不会自己生啊?”
    “可不就是生不出来呗!我家婆娘一连生了五个小子,你不让无忧当我干闺女,干脆让她当我儿媳妇吧!”
    “你想得美!无忧只娶不嫁!”
    “让我儿子入赘也没问题!你跟我家去看看,挑中哪个直接带走,一个不够两个也行!”
    “你卖萝卜呢?”
    “他们家那五个混世魔王还不如萝卜好卖呢!”
    王猛的军师莫等闲这些天与林靖臣交接完所有军务,也成为了禁军闲人之一。
    王家五子由端木兰起名,“温良恭俭让”,五子性格完全是与名反着长得。
    据莫等闲说,王胖子长子王以温年十三,脾气随了他娘,力气随了他爹,稍有不顺就同人干架,从小到大光赔的医药费都够在城中闹市买所宅子了;次子王以良,十二岁,本来是最让王猛夫妇省心的,直到有天他娘发现他自己掐肿了胳膊,然后告状是被他大哥打伤的;三子王以恭,十岁,最为碎嘴,不知尊老爱幼为何物,惹了事就叫他大哥替他出头;四子王以俭,八岁,好吃懒做,骄横奢侈,还学会了偷钱;五子王以让,四岁,自幼就要所有哥哥让着他,稍有不顺心就大哭大闹,满地打滚。
    我听完还觉得挺有意思。
    “子不教,父之过,别想着让你儿子们祸害无忧了,倒是可以让她帮你管管儿子。”
    王胖子说:“得了吧,我婆娘都管不了,不出两天,无忧侄女就得被他们气疯了。”
    “恐怕只需两个时辰。”莫等闲说。
    “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教的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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