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灯红酒绿之中,晏岚陪着自己的朋友去了一家酒吧。朋友用伏特加混了旺仔牛奶,吨吨吨地喝了好几杯,很快脸上就出现了淡淡红晕。
    晏岚有些看不下去,“饮酒伤身。”
    沉书桦笑了笑,“总比伤心好。”
    话虽这么说,沉书桦却也懂得适可而止,喝完这一杯就只用唇贴着杯沿仿若沉思。但即便仍带着几分克制,这副略微放纵的模样也足够稀奇了。
    往日的沉书桦总是笑眯眯的,有着好脾气,哪怕有人故意往他身上泼水也不会介意。哪像现在这样,仅因为一张邀请函就魂不守舍,标志性的笑容都没了。
    “我以为我早就不喜欢她了。没想到知道她要结婚,我还是会难过。”沉书桦自嘲。
    晏岚思考半晌,才憋出一句安慰之词,“人总要向前看。”
    “是啊。”沉书桦从兜里掏出大红色的结婚请柬,“要不我把它丢了吧,免得越看越心塞。”他作势就要撕请柬。
    这多少有些自欺欺人。晏岚蹙眉,把那张请柬夺了过来。谁知他刚碰上一角,沉书桦又当成宝贝似的捏紧了。于是请柬就这么展开来,露出了纸张角落处的姓名。
    楼鹊。
    请问事上还有比这更巧的事情吗,朋友念念不忘的前女友竟然是自己的初恋,世界是如此之小。
    而且晏岚从未听说过楼鹊要结婚,甚至不知道她有恋人。这说明在楼鹊心中,沉书桦是可以邀请的朋友,而他不是。
    晏岚暂时不想聆听沉书桦与楼鹊的过往,也不想把三个人微妙的关系说出来,结了帐便回家了。地上零散地铺着几个零食袋子还有碎屑,估计又是亲戚带着孩子来玩了。
    晏岚摸了摸被酒烫热的脑门,决定去拿瓶矿泉水。没走几步,他的脚底板踩到一个硬块。纵然坚持每日健身,晏岚也抵不住从脚底板传来的汹涌疼痛,身体一抖跪了下来。
    他随意摆放的手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塑料小板凳。只见小板凳翻滚着出了房门,直接从二楼摔到了一楼。随着一声痛呼,不幸被砸到的晏琳浑身颤抖地看着掉落在地的雪糕,当下怒喊,“哥,你他妈在搞什么啊!”
    晏岚从疼痛中缓过来,顶着一张沉静如水的面容来到走廊,“我踩到乐高积木了。”
    晏琳嘀嘀咕咕地收拾掉雪糕,“我不管你踩到什么,你今天得替我收拾二楼。”
    “知道了。”晏岚刚转过身,又想起什么,回头叮嘱,“晏琳,不许说脏话。”
    半夜,晏琳被一泡尿憋醒,迷迷糊糊地起床去厕所。隐隐约约间,她似乎看到阳台上有个人,差点尿都吓回去了。晏琳揉揉眼睛仔细一看,那人影又不见了。
    等她上完厕所准备回屋,人影又出现了。晏琳虽然有点近视,但这次依稀能看出那是一团白块,白块面前地窗户还是开着的。
    晏琳心里一哆嗦,一时分不清这是鬼还是小偷,决定先悄悄地上楼把眼镜戴上。熟料她没发出动静,那团白块突然发出惊人的碎裂声,像是玻璃摔在地上。
    “啊。”白块用平稳的声音微微惊呼。
    “老哥,你又在搞什么鬼!”晏琳气急败坏地走过去。
    只见阳台上堆满了酒瓶子,大多都喝了一半,中间还混入了饮料。晏岚又喝了一小口自己调的酒,“伏特加混牛奶,确实挺好喝的。”
    晏岚无语凝噎,她总不能跟喝醉的人计较这些。何况向来自制力强的晏岚,竟然会在深夜躲到阳台喝得烂醉,足以证明他受到了极大打击。
    晏琳询问半天,晏岚才终于舍得吐露一句,“……她结婚了。”
    “她?那个叫楼鹊的?”
    晏岚点头。
    晏琳啧啧道,“老哥啊,看你现在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你说你当初脸皮那么薄做什么?说不定人家删了你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这下好了,这么多年没联系了,谁还会记得你啊。”
    晏岚摇头,“我没有求她记得我,我们本来就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那你干嘛惦记她结婚。”
    “我不是惦记,我只是……”晏岚头疼似地支着额头,“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似乎只有我没有收到请帖。”虽然他知道的只有沉书桦。
    “噢,原来你是想参加婚礼啊。是想去吃席还是想去看人啊。”晏琳笑嘻嘻地问,在收到兄长一瞥后又改口,“好的好的,我知道你是想吃席。”
    她抢过晏岚的手机,“所以我才说你脸皮太薄了啊。你不是有她的联系方式吗,直接向她要一个请帖不就行了。她可能只是忘了你啊。”
    两人争了半天,晏岚也不肯把手机任她摆布。晏琳嘴上说了几句,眼睛却飞快地扫过一串号码记在心中。
    于是翌日,楼鹊发现一个头像很可爱的性别为女的人申请好友。她刚点下同意,对面便兴致冲冲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晏琳先是出于礼貌性地友好交流一番,说自己对楼鹊一见如故,想要交个朋友。
    楼鹊也是个缺心眼的,这就忘了这个女孩子之前是怎么调笑她“水多”的了,被她一口一个“楼姐姐”哄着,没多久就同意她交个朋友的请求。
    晏琳得寸进尺,终于提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乞求一张邀请函。
    如果是别人的话,楼鹊还没傻到随便送出。但她太过相信晏岚的人品,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想着,既然因为那件事情不好意思邀请晏岚,那就邀请她的妹妹当作补偿吧。
    几日后,婚礼进行了。
    “咦,你好眼熟。”
    第一个跟晏岚搭话的是宁宣祺。他在晏岚跟前瞅了半天,终于端详出来,“噢,你是那个晏岚吧。原来你也收到邀请了,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断了联系。”
    “我是替我妹妹来的。”晏岚面无表情地解释。
    “噢,你妹妹啊。”宁宣祺意味不明地看了他几眼。接着他发挥起自己自来熟的优势,拉着晏岚聊起新婚两位主角的恋爱史。
    “你知道吗,楼鹊在大学里对姜槐一嗅钟情,在一起之前天天尾随他,在一起之后更是时不时送情书和零食,有次还差点在教室里擦枪走火……”
    晏岚喝了口白开水,“可以了,我知道了。”
    “噢,你知道就好。我这人就这样,一不小心就喜欢拉着人说东说西,不好意思啊。”宁宣祺爽朗一笑,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他扬长而去。
    第二个跟晏岚搭话的是沉书桦。
    “咦,晏岚,你怎么在这。”沉书桦讶然,“你认识楼鹊吗,她也邀请你了?”
    晏岚再次说道,“我是替我妹妹来的。”
    “噢,原来你妹妹认识楼鹊啊。唉,这可就尴尬了,好友妹妹的朋友竟然是我的前女友。”理清关系后,沉书桦笑起来,“这可真够巧的。世界真小啊,你说是吧。”
    “……嗯。”晏岚又喝了口白开水。
    楼鹊的朋友们都七七八八的来了,正好能坐满一桌子。宁宣祺在外头逛了一圈回来,看见沉书桦后熟络地将手搭上他的肩膀,“这不是我们小沉哥哥吗?”
    “都什么时候了,别再用这个称呼叫我了,楼鹊听了会尴尬的。”沉书桦无奈地劝道。
    小沉哥哥这个肉麻的称呼还是楼鹊先喊的。
    那时他们还是高中生,正是荷尔蒙外溢的青春岁月。然而楼鹊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而沉迷网络世界。在某个玄幻单机游戏中,她最喜欢的男二「小x哥哥」为了拯救天下而牺牲了,害得楼鹊伤心得饭都吃不下,一个悲从中来,端着的雪碧都差点撒在地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旁边人伸手稳稳地接住了雪碧,放回她的饭盘后微笑着问道,「你没事吧?」
    这利落的身法,这油而不腻的眯眯眼笑,这勇于为陌生人接住饮料的古道热肠!
    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在楼鹊的心中,这位好心人和那位白月光男二的身影重合了。她一发不可收拾地心动,在打听到此人是大她一岁的学长沉书桦后,便背地里迷恋不已地喊他小沉哥哥。
    这个称呼简直是狗听了都要跳墙。好在楼鹊也是有点羞耻心的,只敢背地里这么喊。宁宣祺听到了也跟着她一起喊。这下好了,几个狐朋狗友都开始学楼鹊喊小沉哥哥,那叫一个魔音贯耳。
    某次体育课,几个人闲的没事在操场旁边玩真心话大冒险。楼鹊不幸地输了,被人要求把自己偷偷写的情书念出来。
    这要求有点欺负人。不过大家都是老熟人,都知道楼鹊的腻歪劲。楼鹊也不扭捏,真就掏出兜里的情书慢慢念了起来。
    「小沉哥哥,你那黑中戴黄的头发,两种颜色完美地糅杂在一起,连城里最好的托尼都染不出这样的颜色。你的眼眸深邃温柔,好似星空无声地揽我入怀,叫人看一眼能沉醉一整晚……」
    几个朋友听了都在笑,尤其是宁宣祺快笑得昏死过去了,「我靠,你是认真写的吗,为什么这么搞笑。」
    笑着笑着,一个足球默默地从楼鹊身后滚过去,然后是一双球鞋走来。朋友们噤声了,沉浸在朗诵中的楼鹊却对此一无所知,仍旧在念着自己呕心沥血写出的情书。
    「还记得那天,你身手矫健地接住了我的雪碧,动作优雅而凛冽,好似秋日里的第一缕风,带着金黄的麦香一下子就飘进了我的心里。从此以后,我的心每一日都为你而跳动,我的眼不受控制地追随着你……」
    球鞋停留了一会,而后捡起足球离开了。朗诵完毕的楼鹊抬起头,看见宁宣祺正卖力地指着球场。楼鹊转头,这才看见小沉哥哥捡着足球潇洒离去的背影,瞬间在原地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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