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简讯是肖子芸传来的。真没想过五专生活中几乎没交集的人,竟然是我出社会后频繁联络的对象之一。
    我拿出放在口袋中的火车票,稍微思忖一下之后给出了回覆:「你今天最后一单是要接我是不是?我大概十一点半才会到台北,你可以吗?」
    『我明天没上班,可以喔。』肖子芸很快的回覆。
    火车没有误点,准时的在十一点半抵达台北火车站,刚走到到忠孝西路边,就看见一辆白色的宝马朝我闪着车灯。肖子芸从车窗探出头来,向我招了招手。
    我把随身物品丢入后座,挤进副驾驶的位置。
    「这是上次你接的那个小开送的喔?」我笑着说,在车上仔细打量着内饰的高档配件。
    「几乎算是被他包养了吧,我现在就连住的地方都是他给的,工作的地方也是他罩着的。」她打了方向灯,加快速度开上市民大道高架道路。
    「那个小开欸,长的很乾净呀。也是做黑的喔?」我有些惊讶。
    「对啊,他才二十出头而已,他老爸是我们那一带的扛霸子,手上也是小弟一堆。」肖子芸云淡风轻地说,丝毫没有一点惧色。跟当年青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你听说了吗?汪卿玥要结婚了。」我转移话题。
    「嗯,我收到喜帖了。」肖子芸说。
    「你会去吗?」
    「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去那边让人笑话的吗?我当然不会去。」肖子芸一脸不屑的笑着。想了想之后又补充说:「不过,也是同学一场,我还是会送点礼过去的。」
    如果阳祥当年没有那么渣,是不是今年肖子芸也是传出喜讯的其中之一。她肯定也幻想过和阳祥在一起的很久很久以后,但最后那个男孩却让她失望了。太爱的人离开、太遥远的未来破灭,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让那个曾经阳光的女孩,变成这个样子......其实我内心愧疚着。
    我坐在汽车旅馆的床上,深吸特有的菸酒味,静静看着她穿着浴衣从浴室走出来。
    脸上不带任何感情的朝我走过来,她将身体靠近我。淡淡的沐浴乳香味扑鼻,我撩起她的一缕长发,深吸一口气,敛眸。「你应该很恨我才对,不是吗?」
    「是啊,我很恨、很恨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想我根本不会相信阳祥是个好人。」
    只因为我那天的隻字片语吗......
    她徐徐说着,一边说一边推着我的双肩,让我倒在床上。慢慢的坐到我身上,也慢慢的伸手将我穿着的衬衫褪去,掀起里面t恤的一角。将身子慢慢往前弯,最后在我的脖子、耳后不轻不重的吐着令人如痴如醉的气息。
    「我也恨我自己,太轻易相信一个人的片面之词,也太天真的以为自己看清一个男人的善恶。」她扬起嘴角。
    我侧过身,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脑海中忽然浮现那一天在龙山寺附近看见肖子芸在招揽顾客的模样。
    「既然恨我,那为甚么还要把我纳入你的顾客之一?不是应该报復......之类的吗?」
    肖子芸慢慢解开身上的浴衣,让衣服随着身体的曲线滑落到床边。她抿了抿上唇,说:「来者是客,我现在只管有没有钱赚。至于客人是谁,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眼前一丝不掛的她,虽然为她不能纯真如初而感到惋惜,但......反正算了吧。
    我不也是不相信爱情的那一个吗?
    曾经我真挚的研究爱情究竟是什么?也曾经坚定着相信爱情的存在,当然也祈祷着属于我的爱情会降临。只可惜我没能等到那一天,就先失望透顶了。
    对现在的我而言,跟爱情有关的一切问题之答案,正解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我追求的只是肉体上的激情,有没有爱已经无所谓。
    想来,肖子芸肯定也是如此吧。
    闹鐘在清晨五点半鐘响起。
    翻身摸了摸放在床头柜的手机,迅速将它按掉。把本来被我揽着、仍然熟睡的肖子芸放置到床的另一边之后,我便衝衝跑进浴室洗了澡、将身上的味道都洗掉,又喷上了自己的香水。
    盥洗完之后,肖子芸睡眼惺忪的坐在床边,看见已经整理好的我说:「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吗?」
    我戴上手錶的同时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六点我搭捷运回到家大概也快六点半了,稍微整理一下杂乱的家,估计八点许亚蓁会带早餐来。」
    「你们没有同居吗?」肖子芸忽然问。
    「我前两天回台南,她就回自己老家去住了。」我解释着,顺手将一叠钱放到肖子芸手上,这是她陪我一个晚上的钱。「你自己点一下,如果有少你再打电话给我,我先走了。」
    说完我便匆匆来到汽车旅馆附近的捷运站,赶着车回到了在南势角租的公寓。
    刚刚搭电梯上楼,一到家门口便闻到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本来以为是遭小偷的我迅速从包包中掏出钥匙,将门推开后却发现是有个女生在厨房里展示厨艺。
    「宝宝回来啦!辛苦了!等一下就能吃早餐嘍!」许亚蓁笑脸盈盈的看着我,手上被切成丁的洋葱块随之挥落在平底锅上。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因为说话而停顿。
    这几年许亚蓁煮早餐的功力又更上一层楼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呀?你有好好睡觉吗?一大早就过来......。」我说着,边把手上的行李扔进房间的床上,决定先吃早餐,晚点再整理。
    「我想说你昨天晚上就会回来了,所以我昨天就在这里了。」许亚蓁嘟着嘴说。
    「啊......抱歉,我昨天回到台北之后就无聊跑去酒吧坐坐了,后来太累就睡附近的旅店了。」我说。类似的谎言我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早就习惯这样的欺骗,也就不会紧张了。
    许亚蓁一听见我跑去喝酒,马上抬起头,迅速跑到冰箱那儿拿出一小罐的蜂蜜,然后泡入开温水递来给我。「你怎么又跑去喝酒,不是说一星期最多让你去一次吗?前些日子才跟林奕权去过......。」许亚蓁表示不满的说。
    我缓和气氛的微笑说:「委屈你昨天一个人待在这里了。」
    「你也知道委屈我了!我很怕黑的欸!所以我才说应该在家里装些小夜灯、或是买一些小蜡烛也可以呀!你如果不在我也能感到安心一些......。」许亚蓁提起音量抗议。
    许亚蓁的变化也很大,但跟她平时相处所以常常没发现。从以前的害羞的个性到现在,成熟了很多。
    「买、买、买!我们今天就去买怎么样?」我笑着接过她刚刚煎好的芝士蛋,端着盘子放到餐厅的桌上。
    「真的吗!」许亚蓁忽然眼睛发亮的看着我。
    「当然是真的啊,不然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害怕怎么办?我又照顾不到你。」我说。
    许亚蓁拿了两支叉子坐到我对面,递给我一支后,又从一旁拿来了一个信封。看这信封的款式总觉得有些眼熟,应该在哪里有看过...…
    「汪卿玥的喜帖寄来了,她......要结婚了呢。」她试探性的偷偷瞧着我的反应。
    大概是她也想穿婚纱了吧。虽然表面上说愿意等我,但其实相处那么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份喜帖又一次出现在眼前,我叹了口气才终于吐出一些话,说:「林奕权说......他要去。」
    听见我的话之后,许亚蓁愣住了,停下已经放到嘴边的叉子。「这样子好吗?」
    我嚥了嚥口水:「那天跟他出去喝酒的时候,他跟我说的。我答应要陪他去了。」
    「你明明知道这样做对谁都不好,为什么?」许亚蓁不解的皱起眉。
    「总要让他看着她穿上婚纱,林奕权才知道死心吧。」我咬了一口盘里的蛋。
    我继续吃,而许亚蓁则是停止动作思考了很久。
    她最后这么开口:「他们......真的很可惜。」
    「明明就......算了。」我欲言又止,毕竟我要说的话许亚蓁也明白。他们三个人之间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刚好命运让他们彼此相遇在一起。
    「这么说起来,林奕权结婚那天敏敏有去吗?」她转移话题对象。
    我想了一下,回答:「好像没看到。」林奕权不可能邀请她吧,毕竟唐敏敏也是伤害他很深的其中一个,记得到五专毕业他们也没解开这个结。他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是冷淡,没有变过。
    「后来我听敏敏说,他们明明是国中同学的,但怎么林奕权一直表现对敏敏好像不认识。」许亚蓁诧异。
    「如果本人不说的话,可能就是不愿意公开吧。」我说,暗示她别再往下说。
    他们的缘分很早就结束了,也没必要再互相打扰。
    「对了,我想知道姜栩嵐为什么专四的时候跟段佩岑分手可以吗?」许亚蓁忽然提到这件往事。
    这回换我停下动作了,这件事我理所当然知道原委,毕竟我应该算当事人之一。本来能阻止悲剧发生的,我却......。而这件事我一直没有跟许亚蓁说,也不方便说。
    看着她静静地吃着早餐,等待我往下说的样子,我叹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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