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天凤仙门所有人都不信任我时,只有她一直站在我身边。”
    “当所有人都坚持认为我身怀至恶之力,会为祸世间时,也只有她愿意相信我,想方设法为我证明清白。”
    “我要成为彻头彻尾的魔头时,是她耗费大半神力帮我除去荒墟邪气。”
    “若非如此,我可能会抱着一份执念去解构六界,我也不会静下心来,琢磨对魔域内部的改造。”
    “就连今日,她以为怀中的鸟是我时,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碰到这只鸟。”
    “她是我白泽最亲近的人,也是魔域最尊贵的客人。无论她什么时候想来魔域,都是可以堂堂正正地进来。魔域的大门永远不会为她关上。”
    一番话掷地有声,显然是不容人质疑。
    白泽牵着清清的手,表明了定是要人接纳她的态度,强势得不允许任何人反驳,不允许任何人不欢迎她。
    清清对上他的视线,默默反握住他的手,眼眸湿润清亮,如经过澄净春雨的净润。
    魔域百姓见识到魔君的态度,得知清清为白泽做的那些事,诧异了一阵子,陆续表态,“她是魔君的客人,那也永远会是魔域的客人。想必她说的那些事,她也会说到做到。”
    “魔域的客人,当然是要奉为上宾。”白泽转身走到右堂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至于魔域的叛徒,也是要收拾的。”
    右堂主不可置信地盯着白泽,颤着嘴唇道:“魔君你不应该是……”
    白泽的眉梢挑起讽刺的弧度,轻弯的眼尾处,凉意森森,“不应该是一只失了法力的鸟,对吗?”
    镜子铺的女掌柜悄然走过来,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右堂主,这些年下来。我虽然看似还是你的人,但其实早就被魔君的能力折服,成为外人不知的护法了。”
    “你想利用我对付魔君,那是不可能的。”
    女掌柜又绕到清清跟前,解释说:“小神女,其实那些茶汤和果点只是有助眠的作用。魔君不想让你牵涉进来,本来是想让你睡一觉。魔君只是变了一下鸟就离开了,由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换成同样的鸟。”
    清清点点头。
    右堂主见到女掌柜的举动,视线又落到左堂主身上。
    “前些日子,左堂主该不会是故意引我去冰桥,对我说「小神女深得魔君怜爱」之类的话吧?”
    左堂主神色不改,回道:“那又如何?”
    右堂主思前想后,恍然道:“原来是在引我入套啊?既然魔君并不相信我,为何留了我三百年?”
    白泽冷瞥他一眼。
    “如果想感化我,那魔君大概要失望了。”右堂主思虑一番,嘲讽般地放话,“在我心里,只有贡邈才是魔君。”
    “你以为魔君是信任你吗?”左堂主同情地看了他几眼,叹了一声气:“当初,你动手杀的那批效忠旧魔君的臣子,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喽喽。魔君留你三百年,是为了牵出你想隐瞒的那些臣子。”
    “更何况,你的身边还潜伏着仙界的细作。”
    “仙界的细作?”右堂主的眉头揉成一团,回想起别人告诉他,清清和白泽拥有生死之契的事。这么冷门的事,能知晓的人应当没有几个。
    “你的确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可惜过于蠢钝,连唆使你的人是谁都分不清楚。”
    左堂主道:“可惜了,这个时候,你想隐藏的那批臣子应当全倒在刀下了。”
    右堂主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可你们别忘了,狗被逼急了,也是能咬人的。”他仰天狂笑几声,张开嘴,长出锋利的牙齿,齿缝中流下浓黑的毒液。
    一道黑影若疾风般掠过,右堂主趁人不备,用毒牙在白泽肩膀上狠咬两口。
    “大胆叛贼。”左堂主飞速出刀,结束了右堂主荒唐的一生。
    清清见状,调动灵力,封住白泽的伤口处,阻止毒液往他身体深处扩散。
    她焦急道:“先让他们送你回去。”
    “等等。”白泽扶住肩膀,召了几名魔域使者上前,下了吩咐:“把仙界的细作绑了,送去问问云亭公子,仙界联军以我掳走小神女为名,再次向魔域递交战书。但又暗中派人来杀小神女是何居心?”
    魔君中了右堂主留下的毒,回到魔宫,医官们进进出出,为他看诊。
    清清在寝殿外徘徊,瞧见医官退出后,侍婢阖上寝殿的门,不由得问道:“为什么不去送药?我记得魔君似乎还没服过药?”
    侍婢们回道:“魔君向来不喜服药,每次都是自己闭关疗伤。”
    “此次也是如此,医官为魔君清除体内残余的毒素后,魔君就让他们出来了。”
    清清的面上隐现忧色,“万一折腾出什么毛病怎么办?”
    侍婢们无奈道:“没办法,就算煎了药,魔君也不愿意喝,加上他受伤次数不多,其他人也不敢劝。”
    清清心想,这倒确实像白泽做出来的事。
    他从前在天凤仙门时,习惯了受伤,已经不将受伤当回事了。
    右堂主的毒牙无法对白泽造成重创,却能给他带来痛苦。
    “药煎好后,拿给我,我给他送去。”清清顿了一下,改口道:“等一下,我亲自去为他煎药。”
    清清煎了药,入了白泽的寝殿。
    白泽斜靠在一张矮榻上,端的是一派风流恣意。除了唇色略微苍白些,看不出有何异常。
    他随意扫了眼清清,漫不经心道:“现在没空陪你玩。”
    清清坐到他身边的凳子上,“我不是来找魔君玩,我是来陪魔君的。”
    白泽微讶,“陪我?”
    清清歪过头,面容娇美清媚,脸颊边的小酒窝看起来清甜可人,“魔君既是在众多魔域百姓面前承认我这个尊贵的客人。那今晚,理当由我这个客人来守着你。”
    白泽开玩笑道:“往后可能还有颇多需要仰仗小神女的地方,我当然要先承认你。”
    清清不跟他拌嘴了,搅动碗中的药汁,问了件令她感到困惑的事,“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某种生死关联?”
    “仙界那边没有杀我的必要,却想办法利用右堂主杀了我?这里边存在一个可能,我死了,你也会跟着死?”
    白泽承认:“我们是存在一种生死之契。”
    清清追问:“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
    白泽说:“遇见魅妖,我第一次饮下你的血以后。”
    清清松了口气,庆幸白泽前面那么多年对她的关照都是真实的。
    她又小心地问:“你后面一路都护着我,甚至知晓我是神女的身份后,都没有及时动手除去我这个大威胁,也是由于生死之契吗?”
    白泽轻掀眼皮,吊儿郎当地说:“是啊。”
    清清撂下药碗,一副要作势走人的架势。
    白泽的手搭在肩膀的伤口处,极像是撑不住了。
    清清忧虑地停下脚步,“医官没帮你把毒清干净吗?”
    “我不知道……”白泽虚弱得倚着枕,黑色袍角凌乱地堆在矮榻上。
    清清担心他有事,复又回到榻边。
    白泽勾住她的衣带,将她攥入怀中。
    “混蛋,你居然骗我。”清清刚想伸手推他,手却轻柔地停在他的胸膛前。
    白泽脸色没太多血色,眼尾处的红晕为他增添了破碎感。
    他解释道:“一开始确实很想直接掐死你这个没良心的笨丫头。但是,我到后面发现,我应该是真下不了手。”
    清清:“为什么?”
    白泽咬紧后槽牙,目露几分无奈,“谁让我拿你没办法,舍不得让你死。”
    清清雀跃地翘了唇,“这个不想让我死,是我以为的那样吗?”
    白泽状若困惑,“你以为的,是什么样?”
    清清先不回答他。
    甜软的嗓音劝着他,“既然拿我没办法,那你先喝药,好不好?”
    白泽看着她莹润的唇发呆,“我喝不下。”
    “我亲手煎的药,你不可以拒绝。”清清觉察到他的视线,灵机一动。
    她将一勺汤药吹凉,含在嘴里,又环住他的腰身,贴上他的唇,将药渡入他的唇中,“如果是这样喝药,你还要说「不」吗?”
    第53章
    白泽没有说「不」, 由着清清继续行动。
    苦涩的药汁落入白泽的口中,瞬间变得甘甜。
    清清试着喂了几回,白泽竟是乖乖喝下去。
    一碗汤药喂完, 清清的唇角也残留了药汁。黑乎乎的汤药点在殷红的唇上,给白泽的视觉冲击感更强烈。
    “生死之契只对我会有影响。无论我受多严重的伤, 你都不会有事。”白泽轻嗅到少女的馨香, 如初时的酒酿,令他沉醉其中,却又害怕只是一场幻梦,“你为什么想要我好起来?我若死了, 你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当你的神女。”
    “若说报恩, 三百年前, 你替我挡雷劫其实就已经还清了。”
    清清垂了一条腿下去,目光凝着轻晃的脚尖,犹豫了一下, 小声说:“我有一段时间, 对你的态度不怎么好, 后来,我还给忘记了。这事, 我还挺不住你的。”
    白泽诧异, “你想起来了?”
    清清点头, 目光闪烁, “魔君待我如妹,当时, 我的做法应当令你很伤心。魔君刚刚说我没良心, 应当就是被那时候的我所刺激的吧?”
    她想起来了, 那方才的亲密举动也是出自她的本意?白泽心头的喜意如潮水般涌出。
    他拿帕子揩过清清唇角的药汁,手指绕到她雪白的脸蛋上,留恋般地描摹少女的眉眼。
    清清的睫毛扑簌簌地扇动,无措地追问:“你现在还会怪我吗?”
    在回答她这个问题前,白泽先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啄上她的唇。
    “我先惩罚你。”
    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清清的手指勾住他的指背,与他十指相扣。
    两人唇齿相交,追逐缠绕了好长一阵,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清清的舌尖发麻,喘着气,出口的话不自觉地变了腔调,“魔君不是拿我当妹妹吗?那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呀?”
    少女眸子泛起水雾,脸颊上飞起两片红霞,看得白泽心旌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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